她说到这儿,抬起手捂住胸口,似乎是极痛苦,垂头滚下一长串泪珠来,忽然便道:“可见在这天家之中,嫔妾还是想得太和美了些!只盼着兄友弟恭,却怎知嫔妾母子不害人,便要被人害!”
她再说不下去,掩面恸哭起来。
乌拉那拉氏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双手紧紧攥着椅座,一双眼珠子只滴溜溜地在裕妃和熹嫔之间来回打转。
胤禛上前一步,已经逼近了那老太监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非贴身伺候阿哥之人,却能知六阿哥行踪?”
那老太监倏然抬头,望了一眼裕妃。
吉灵听见这句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涌到了头顶上。
是啊!
胤禛说的没错。
这场大火怎么就那么巧?能恰好在四阿哥,五阿哥离开洞天深处时烧起来。
还能偏偏烧在离弘昕课读之处最近的连房?
这必然是有人里应外合,报了弘昕的行踪出去!
这个人,对弘昕的行踪举动了如指掌,应当就是弘昕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见那老太监哆嗦着没敢说话,胤禛脸色铁青,太阳穴处隐隐跳动,只咬牙吐出了一个字:“说。”
裕妃双眼瞪得溜圆,嘴唇不住哆嗦,忽然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向后晕了过去。
这一回是真的晕过去了。
她后面的谦嫔、懋嫔、李贵人等人,无人敢去扶住她,都像避瘟疫一样避之不及,自动向旁边让开了好大一块空地。
裕妃的贴身宫女一把抱住裕妃,一边抖着手去掐她的人中,一边就低声在她耳边道:“主子!您快醒醒!”
看着这一幕,乌拉那拉氏的唇边浮现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胤禛忽然抬起脚,对着那老太监便踹了过去,他方才一直隐忍不发,这时怒火骤然发了出来,几乎连话音都在颤抖。
他狠声道:“还不说!谁人与你应和?”
小陈子上前去,如狼似虎,一把攥住了那老太监的肩膀,用力向后一拽,逼着他抬起头来。
老太监顶着一张烂脸,眼光从裕妃、熹嫔、皇后脸上慢慢掠过。
被他视线看到的人都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吉灵脸上。
他伸手指着吉灵道:“是她。”
众人都猛地向吉灵看过去。
张贵人气极,上前就怒道:“宸贵妃娘娘乃是六阿哥生母,怎会是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太监还是指着吉灵,缓缓摇头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一字欺瞒。与奴才通风报信之人,被裕妃娘娘收买之人,便在宸贵妃娘娘身后!”
众人悚然而惊,齐齐向吉灵身后看去。
她身后,只有依云带着怡泉等两个二等小宫女。
老太监嘿嘿苦笑了两声,嘶哑着嗓子招呼道:“泉姑娘,一起上路吧?奴才的干儿子还记挂着您呢!可怜他等了你那么多年!人们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到了泉姑娘这儿,却是反过来了。”
怡泉满头冷汗淋漓,拼命摇头,哑声道:“不是你胡说!不是”,她说到后来,身子已经撑不住,摇摇欲坠。
吉灵脸色变得苍白,慢慢转过视线来,盯着怡泉轻声道:“是你?”
裕妃此时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
依云立即伸手扶住了吉灵,颤声道:“主子!”
吉灵上前一步,盯着怡泉,声音艰难,一字一字道:“是你?是我自己宫里的人,向裕妃通报六阿哥的行踪?”
怡泉颤抖着嘴唇,面上神情又怕又愧,半天才突然哭出声来,颤声道:“是奴才一时糊涂了!裕妃娘娘前前后后给的赏赐太多,允诺太多!奴才被迷花了眼!也是奴才心有不甘明明奴才也是个做事用心得力的,伺候主子向来用心!撇开七喜与碧雪两位老姐姐不说,为何主子偏偏对着依云那般看重?还将她拔为了一等宫女,奴才又有什么不如依云的?”
她哭着,声音越发尖锐起来,满目恨意又道:“还有碧雪仗着大宫女的身份与娘娘您的宠爱,便明里暗里地欺辱着奴才,奴才不甘!奴才不甘!娘娘您是个厚道主子没错,可三尺水还有蛤蟆翻浪呢!下面这些奴才的苦情,您当真全瞧见了么?!”
张贵人上前来,紧紧盯着怡泉,厉声道:“怡泉!你一直在天地一家春里为何会是你?“
是啊,倘若裕妃那儿想要打探六阿哥身边的行踪,最应该找的,岂不是洞天深处里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若是攀不上,也应当从洞天深处这儿下手,为何为舍近求远,绕到天地一家春去?
裕妃此时悠悠醒了过来,听见怡泉方才的话,颤声道:“本宫与你,何曾有什么允诺!”
怡泉哭着道:“裕妃娘娘忘记了?可是娘娘您亲口说过的您说:您只要六阿哥的行踪,好让五阿哥也能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单独露露脸,不至于被六阿哥抢了尖儿!奴才只当是如此,若是知道娘娘动的是戕害皇子的念头,奴才又如何会答应”
怡泉又道:“裕妃娘娘早就说过只要奴才配合,等到过了今年,奴才随便做点什么错处,反正宸贵妃娘娘宽厚,不会重罚,顶多将奴才打发回去,到时候裕妃娘娘再设法将奴才要到身边,委以重用!”
她哭着道:“裕妃娘娘,这都是您承诺过奴才的呀!”
裕妃伸手拼命抵着头,道:“闭嘴!蠢货!一派胡言!”
怡泉伸手指着那老太监:“裕妃娘娘您不是还说六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有不少天地一家春里出来的老人,奴才也是天地一家春的人,只要借着这份交情,替人给老郭头引线搭桥便可!奴才可都是照着娘娘您的指令去做的!”
吉灵慢慢推开依云和张贵人,上前一步,伸手扭住怡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她弯下腰,冷冷盯着怡泉,一字一字问她:“借着这份交情你与谁的交情你给谁搭了桥,牵了线?小洋子?”
那老太监在旁边嘶哑着嗓子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位泉姑娘年纪虽心思可不安分,手段也老道的很她在宫里认的干哥哥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