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娘亲回去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只是一直静静地走着。
娄翊航走后,兴仪拉着我偷偷问我,这位前辈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她说娘亲在我和娄翊航走远后问她娄翊航和慕容翎是不是在一起之类的。兴仪不敢多少,都给含糊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她,“她是我娘亲。”
兴仪整个眼珠瞪得都快要掉出来了,没给她回过神来的机会,我便和娘亲一起走了。
我不知道,娘亲、阿爹和哥哥们,对我之前在南越的事,都了解得都多少,他们又是怎么样的想法。
除了四哥,其他人都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从前,全然一直将我当做以前的若怜对待。
这回我便是忍不住了,主动问了娘亲一句,“娘亲,你就不问我,娄翊航和我说了什么?”
她未曾顿足,依旧走着,也不看我,却是一笑,“我为什么要问?”
.....为什么要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但是这不是平常人都会问的吗?
然而我是忘记了,我这娘亲本就不普通,和平常人是不一样的。
我沉默了,娘亲横眼看了我一下,又道,“你小时候丢了,是我们对不起你,幸而当年捡到你的是你父亲,否则我真是不敢想,你有没有机会长这么大。”
我连忙摇头,摆了摆手,“不,你们没有对不起我.....”
“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过之前的事,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索性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了司徒家。”
“你的过去,你的故人,我都不想知道,不想了解,我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好好的。”
“你曾经认识过的那些人,经历过的那些事,如今你自己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只需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谁招惹了你,爹娘和哥哥们,都会永远在你身后护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看向我,笑着道,“明白了吗?”
我连连点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眶一热,滚烫的泪珠划了出来。
从前受过的那些什么痛楚,如今上天都补偿给我了。我有那么疼我护我的家人。
娘亲摸了摸我的脸,“傻丫头。”
这下话音刚落,便又见着了一个熟人,正迎面走来。
我瞅了她几眼,目光一直没有挪开,慕容翎那张脸,确实是很好看,走在众人中间,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娘亲那般聪慧,兴许一下就知道那是谁了,在我耳边轻声说:“记着我方才的话,你是我们司徒家的女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欺负你。”
她说完,便先一步离开了。
慕容翎倒是好奇,走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朝着娘亲的背影看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面上沉着淡定着。
我瞧了一眼四周,正街上,人蛮多的。
两下里都沉寂了许久,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朋友挺多的。”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兴许就是刚刚离开的娘亲,心里不由得一笑,嗯,四哥说的真对,娘亲这个样子和我走在一起,确实是和我像姐妹一般。
可是听到慕容翎这样说,真的是觉得太好笑。但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干咳了两声,问她,“怎么,你有意见?”
她淡淡一笑,“不敢。”
什么时候学会恭维我了?因为三哥那天找她算账了?可依着慕容翎的性子,只怕会更恨我的吧?
果不其然。
她又朝前一小步,靠得我极近,就快要脸贴脸了,轻声道,“你不是已经和凌榭昀重修旧好了吗?怎么又来纠缠阿航?”
我不禁冷笑,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从两年前开始就这样,一个非要缠着我,一个非要说我缠着人家,当真是累得慌。
若是可以,我也是不想见到那娄翊航啊。
可惜这世间有些人,讨厌你的时候就是讨厌你,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会让她讨厌,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个幌子罢了。
有没有那些事,她都会看你不顺眼,都会想要找你麻烦。
“苏缱儿,你明明已经死了,你两年前就该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不是对你的凌榭昀一心一意的吗?为什么还要勾三搭四?”
“这便是你们北凉俨亲王府的家训吗?都教着你怎么勾引男人的?”
她声音又轻又小,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可以听得清。这慕容翎,当真是个没教养的!我虽也厌恶慕容家,但却是由衷觉得她丢尽了慕容家的脸面,替慕容将军不齿。
等她差不多说完了,我才淡淡开口, “慕容小姐,如不介意,挪步片刻?”
她怔了一下,没明白我的意思,按理说,换做任何一个人,被她这一番说,都会恼羞成怒,不是反骂她就该动手了。
然而我是和娘亲一样的,并不是普通人。
她没点头也没说话,我当她是默认了,绕过她径自朝前走去。
她跟在我身后,倒是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看了看四周,直接往一处冷僻的巷子走去,保证见不到一个旁人了才止住了脚步。
我转身看向她,她狐疑地看着我,问道:“你带我来这么冷清的地方,做什么?”
看她这么警惕的样子,我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慕容小姐,你以为我是你,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站在原地未动,我稍稍往她那挪了几步。
“慕容小姐,我曾说过,我司徒若怜要是讨厌谁、要害谁,必定是直接拿着刀剑去找她,没有心思和你们一样弄别的手段,买通这个买通那个。”
“可惜了,我今日不知会遇到你,手里也没有拿着刀剑!”
尾音落下的同时,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稳稳狠狠地打在了她脸上,想着她上回扇我的那一巴掌,我也用了力,打得她连连后退了一小步。
她捂住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厉声道,“苏缱儿,你有病是吗?你故意把我叫来这里,就是想要打我?”
我点点头,“对,你聪明了一回。”
“你!”
我又笑道,“慕容小姐,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苏缱儿、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司徒若怜。你若是还喜欢将我叫错,我不介意,让我三哥来理理你的舌头。”
她气得咬唇,但是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我继续火上浇油,“我劝你,不要再对我动什么歪脑筋,我们北凉的人,真的不是那么好惹的,如今的玉冥教,也不是好惹的,你那日打了我一巴掌,榭昀已有一百个理由亲手了结你了。”
我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瞧着她那吃瘪的样子心中闷笑,都不想挪开目光,看着甚是舒畅。
“你最好,不要再招惹我了,否则,我会让你失去一切。你最在意的身份、和你引以为傲的美貌,我会、一点一点地,毁掉!”
怼仇人的感觉真是好,打仇人的感觉更是好啊。
娘亲那些话当真是说到我心坎去了,那些得罪过我的人,那些要害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对她们客客气气的,为什么还要好言相劝呢?
没有人可以再招惹我,没有人可以再逼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做自己不想的决定,逼着我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有这么好的身份,可以无所顾忌地对付所有人,我身后有北凉俨亲王府,有我们整个司徒家,还有玉冥教,我为什么还要怕她们?
应该怕的,是她们这些人才对。
我抬步就要走,刚走过她身边,她便叫道,“我哥他们都知道你这般心狠吗?”
若是她说别的任何话,我都是不会理会的,可是她提到阳.....我不由得就是一愣。从那日他和欧阳骏羽来救我之后,我便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
他听到了慕容翎跟我说的话,他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他无法见我,我同样也是无法见他。
慕容翎见我止步,乐呵地笑了一声,又道,“我哥要是知道,他当年救下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他肯定要后悔死!”
蛇蝎心肠....
到底是谁蛇蝎心肠,我又何曾想过要害别人?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这样倒打一耙?
别人要害我,难道我还要帮着让自己遭罪受苦?要我以德报怨,用一颗善心去感化那些想要我死的人?
呵,笑话。那个苏缱儿早已经死了,别人说我几句,我尚且要去对付别人,更何况那些曾真的害过我之人。
我未曾回头,也是确实不想看到那张让我无比厌恶的脸,淡然道,“阳要是知道,他打小就疼着护着的妹妹,是个这般蛇蝎心肠之人,他肯定要难受死!”
就当是阳倒霉了,好不容易在这世间活了一遭,却同时遇到了我和慕容翎。
将来有一日,如果被踩在脚下的是我,慕容翎是断断不会留我一个活口。
如果是她...我根本不会去管她,南越的事情了结了,不管慕容家如何,慕容翎如何,都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阳要护着她也好,要带着她回北凉也好,都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