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空中隐隐的泛着红光,萧慕铖抬头望了望,心下道:“看这天色,晚上估摸着会有一场春雨要下。”他笑着摇了摇头,声念叨:“看来,明天有人要偷懒了!”
木南荨从到大,总是变着法的逃避练功。冬季寒冷、夏季炎热,都是理由。更有一次,她竟然,秋风落叶,萧瑟凄然,不忍直视。心情不好,如还要强行练功必然会走火入魔。
饶是丫头如此偷懒,爹和娘却从不理会。如今回想起来,“放任”竟也是一种保护。
萧慕铖迈步走上台阶,敲响了萧炎书房的门。
“爹……”他试探着,轻声叫道。
“是铖儿吗?进来吧!”一个听上去,十分疲惫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萧慕铖的心骤然一顿,胸膛间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住地挤压着。
他推门而入,书房内只点了桌案上的蜡烛,其他的地漆黑一片,还有阵阵香烛的味道飘进鼻中。萧慕铖知道,父亲应该是刚刚给蒙绕香卡上过香。他总感觉,父亲和干娘之间有太多的秘密,好奇却又不想追问。
萧慕铖借着桌案上微弱的烛火看过去,萧炎脸上的沟壑仿佛比平日里又深了半寸,两鬓的青发中隐隐地藏着几根银丝。
“过来坐……”萧炎放下手中的书籍,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铖儿,父亲老了。以后,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你撑着!”
萧慕铖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觉得父亲的话有些不大吉利。于是,他笑道:“父亲怎么忽然又起这个了?!”
萧炎翻找西的手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拿出一个信封,故作轻松地道:“身为父亲,自然要时刻敲打你!不然,若真等到我老了的那一天,你却不成器。到那时,在什么也是白费了。”话间,他将信封递到萧慕铖手中,继续道:
“荨儿的那封家书被人带进宫,承给了皇上。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掌控的范围。”
萧慕铖以最快的速度,粗略地看了一遍,冷笑道:“爹,这事儿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们操纵的,现如今又何来掌控之?眼下却也不是最坏的情形。荨儿的身世,其实……”
萧慕铖的话到一半,忽然犹豫起来。
“其实什么?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炎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测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的如此简单。再加上刚刚萧慕铖,眼下并不是最坏的情形。他几乎可以断定,萧慕铖心中定是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您准备让荨儿什么时候动身?”萧慕铖问道。
“你欧阳伯伯会亲自来接她……估摸着再有几日就会到了。”
萧慕铖闻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您若信儿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办吧!”
“交给你?!”萧炎的眉头轻轻蹙起,干燥的大手反复抚摸桌案上的那《墨子》。
窗外晚风徐徐,雨雾弥漫,雨丝打在屋脊崩裂出许多水滴,它们又四散到青瓦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叮叮咚咚,淅淅沥沥地谱出了一曲生机盎然的乐章。
萧慕铖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父亲,仔细地观察着他表情微妙的变化。
心中不住的默念着:“不要拒绝,爹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萧慕铖此刻心中尤为害怕,他怕萧炎不肯放手,穷追不舍地逼问自己。他要保护木南荨,更要保护梧桐苑。这个秘密,少人知道好。假如有一天真相大白,天子怪罪的话,萧炎可以理直气壮地一句“不知道”。
所谓,“不知者无罪”。
到那时,或许能让梧桐苑逃过一劫。
因为过度紧张,他的手心和鼻尖竟都生出了汗珠。
知子莫如父,这两个孩子都是萧炎一手调教,看着长大的。此二人的追求和信仰与他完不同。萧炎一生信奉孔孟之道,而萧慕铖和木南荨却对《墨子》情有独钟。
在他们的心中,没有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法。这天下是“爱民”者的天下,与“天命”并无牵连。为君者需忧天下万民,知百姓疾苦,救之于水火。否则,君者即为昏庸,天下义士大可揭竿而起,另举贤明者取而代之。
萧炎为了了解萧慕铖,将《墨子》读了不知多少遍。放置江湖,他的儿子比自己,更像一个侠客。
“你准备怎样去应对?”萧炎问道。
萧慕铖站起身来,拱手道:“若爹娘同意,我想同荨儿将婚事定下来,昭告武林。”
萧炎猛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萧慕铖道:“你这是胁迫啊!”
“那又如何?”
“他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你……你就不怕将他惹怒,踏平了这梧桐苑?”萧炎急急地问道。
萧慕铖咬紧牙根,阴着一张脸回道:“爹!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我萧慕铖的女人!”
萧炎大手一挥,否定道:“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
“既然爹不答应,今夜我就带着荨儿离开。”
萧慕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上心,可唯独对木南荨的事情寸步不让。
“臭子!爹娘都不要了吗?”萧炎气急了,随手拿起一书朝他的脑袋砸去。
“爹!我与荨儿的婚事您和娘不是一早就定好了嘛?她早晚都是我的媳妇儿,如今这不仅仅是一份承诺,更是一道保命符!”
到此处,萧慕铖忽然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转身将书房的窗推开,望着院子里连绵的春雨,继续道:
“我就是要让皇帝知道,虽然杨家被他拿的死死的,但是木南荨的身后还有一个梧桐苑,甚至是整个中原武林。他若不怕,变尽管试试吧!”
萧炎无力地闭了闭双眼,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爹,我……”
“行了!不用了!”萧炎出言阻止道,“明日我便派人广发英雄帖,你与荨儿的婚期便定在九月,如何?”
萧慕铖闻言,心中一阵激动,他撩袍跪倒在萧炎面前:
“儿子,多谢爹的成!”
“铖儿!”萧炎伸手将他扶起,哽咽着道,“你与她手心手背都是肉,爹不怨你伤心,更舍不得荨儿受委屈。可是,君心难测,君命更难违啊!”
萧慕铖紧紧握住萧炎的手,安慰道:“爹,您的这些我都懂。可作为男人,我总要尽力去维护身边的人。婚事,就拜托爹了!”
言罢,萧慕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他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宫此刻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鬼。那里面,锁了无数个向往自由的灵魂。他不希望,木南荨也成为其中的一个。
翌日清晨,萧炎将众人召集在幻影堂内,当众宣布了萧慕铖和木南荨的婚事。
“我不同意!”木南荨情绪失控的站起来,道:“荨儿多谢师父师娘的美意,可与师哥的这桩亲事,请恕荨儿不能从命!”
“荨儿!”周湄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惊呼道。
“师娘,我……”
萧慕铖赶紧站起身来,出言阻拦道:“我知道,事先没有同你商量,生气了是不是?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可违!”
“可是你……”
“有什么事情,咱们出去!”
萧慕铖在暗处捏了捏木南荨的手,对萧炎和周湄夫妇二人道:“婚期以及宴请宾客的一切事宜,凭爹娘做主。我和荨儿先告退了!”
“炎哥……这怎么回事儿?”周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的问道。
“若婚期定在九月,你这边是否来得及?”面对周湄的疑问,萧炎并未回答,而是与她讨论起婚期以及婚礼的安排。
周湄想了想道:“足足五个月的时间,我这边应该没有问题。可你看他们刚才的那个样子,不太正常啊?”
萧炎回道:“咱们只管办婚礼,孩子们都大了,他们自己的事情,随他们去吧!”完,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也离开了幻影堂。
片刻后,幻影堂内的人尽散,只剩下了一直发呆的黎薇和满头雾水的周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