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市,未至三更不尽,才至五更复又开。
大宋汴京城内的夜市之中,当属马行街和潘楼街巷最为繁华。
街市南北几十里,酒肆茶楼各个灯火辉煌,来往车马人流嘈杂不断,声伎非常
妙颜走在汴京城的街市上,四周飘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纸灯。
灯笼燃明,在暖黄色光亮的笼罩之下,她一身白衣长纱,四肢柔软好似无骨,走在街上步履轻巧无声,犹如春风吹落的那茭白的梨花。
纤柔结合着刚健,使之走在街上仪态万。与妙颜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都不禁侧目,眼波流连在她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三五知己,成群结伴。嬉笑的声音,飘散在汴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妙颜来,四周围是热闹她的心中是清冷、孤寂。面无表情,孤身一人朝宫门的向漫步而去,毫无顾忌地将喧闹抛在身后。
靠近宫城,是冷清。
长长的街巷四周漆黑一片,远处高高的城楼之上有几名士兵驻守、巡逻。
士兵站在高处,借着昏弱的火光隐约看到宫门对面的街道上,飘忽着一抹白色的身影。飘逸如天边的浮云,神秘似阎罗鬼魅。她走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他们的心间,既冰冷又柔软。
驻守宫门的侍卫们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心中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所以便皆忍着心中的好奇,没有出声。
片刻后,妙颜已步至宫城之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抹白影已近在咫尺,戍守的士兵见状不禁大骇。为首的一个举着火把,趴在城墙上大叫道:“什么人在下面?!这是什么地不知道吗?快快离开!”
妙颜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没有作声。
为首的士兵见城楼下的白衣姑娘没有搭理自己,就又喊道:“赶紧离开!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听……”
话喊到一般,那人却停住了。他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下面,那一袭白衣的姑娘居然就凭空不见了!
他声音有些打颤地问着自己身边的士兵道:“哎……刚才是不是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城楼下面?”
“是!”他身边的士兵,慌张地点头答应着。
“你确定你看到了?”
那名士兵紧了紧手中的长矛,略带哭腔的道:“看到了,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为首的那个人,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功夫?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咱眼皮子底下。”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功夫,莫不是咱们碰上鬼了吧?”他身边的士兵打着颤道。
“放屁!这是龙气之所在,哪来的鬼!”为首之人声对他身边的士兵呵斥道,“今天晚上惊醒这些,千万别出乱子!”
“是!”士兵挺了挺胸脯,回道。
“还有,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许往外,听到没有?!”
“看您的!这种事儿出去,哪里会有相信呢?”
在他们二人话的这点功夫,妙颜早已腾身飞进宫城之内。她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大庆殿之北的紫宸殿外。
足尖轻点,檐上飞璇,妙颜如一缕皎洁的月光,飘飘洒洒、轻盈无声地落在了紫宸殿的瓦片上。
当年蒙绕香卡陪着她的父亲,曾一同进宫觐见。妙颜凭着记忆中,蒙绕香卡的描述,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摸到了赵恒的书房。
妙颜不知道木南荨被关在哪里,所以想到皇帝这里碰碰运气。她见这里守卫森严,灯火通明的,便在心中断定他在这里。
抱着这样的信念,妙颜揭开了紫宸殿的瓦片。顺着空隙望下去,她果然瞧见赵恒端坐在龙书案前面,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大臣埋头站在他对面。
由于距离比较远,所以他们沟通的内容只能听个大概。
妙颜仿佛听到了木南荨的名字,还有延福宫。于是她大胆断定,木南荨一定是被关在延福宫中。
于是在这天晚上,各宫中有许多人都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皇宫闹鬼的传闻,一下子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妙颜的轻功十分了得,体态轻柔,动作敏捷、迅速,不易被人发觉。她在一炷香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延福宫。
夜至三更,延福宫内所有的宫殿、楼阁都是一片漆黑,唯有一处恍恍惚惚地闪烁着微弱火光。那里,便是木南荨的凝和殿。
凝和殿的偏殿内,木南荨将所有的婢女都打发出去后,独自倚在窗边望着窗外发呆。自从那日正午进宫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
这几日,自己身边除了宫女太监之外,就是守在外面的那二十几个侍卫。从来没有其他人,踏进这凝和殿半步。
这仿佛像是,夏日里暴风雨来袭之前的宁静。
静得出奇,又静得诡异。
就在木南荨出神之际,忽然就觉得有一缕白影伴随着微风拂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猛然转身,便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妙颜姐姐……是你吗?”木南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颤抖的问道。
妙颜轻笑着回道:“是我!原以为,你不会认出我来呢!”
木南荨赶紧转身将窗户关上,拉着妙颜的手道:“怎么会呢?!妙颜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到西教坊见到了萧慕铖,是他告诉我的。”妙颜回答道。
木南荨紧接着问道:“师哥,可还好?”
“他除了有些心绪不宁之外,一切都好。”妙颜到此处,认真仔细地打量着木南荨,过了一会后继续开口道:“你瘦了,他们为难你了吗?”
木南荨冷笑着回道:“妹妹我如今的处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鲜活的白兔都送上门来了,野狼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妙颜姐姐,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人家跟你玩儿按兵不动,而我自己也只能是裹足不前。”
妙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抚着木南荨有些消瘦的面容道:“荨妹妹,你是一个心胸敞亮的人。既率真又勇敢,不要让这些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浊了你那颗干净、明亮的心。每个遇见你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将一切美好的西捧到你面前。你要相信,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会吗?”木南荨看着眼前的白纱,面带疑惑地道:“天地悠悠,万物流转,你我都是这样的渺。若江水能倒流,岁月可回首,那该有多好啊!”
妙颜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字一句地道:“荨妹妹,不要害怕!你的背后不只有梧桐苑,还有暮雀门乃至于整个武林为你撑腰。”
木南荨抿着嘴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没有底气。过了良久,她眼波微动忽而问道:“妙颜姐姐,你这也太大胆了吧?皇城之内,守卫重重,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妙颜闻言,拍了拍木南荨的肩膀道:“暮雀门的轻功,可不是花架子!这普天之下,就没有我妙颜不能去的地。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人能捉得住我!”
“哎!”木南荨轻叹一声,有气无力的道,“同样是练功,怎么差距就这要么大呢!我这轻功,要是能赶上妙颜姐姐的一半就好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妙颜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从腰间取出一个不大不的纸包,交到木南荨手中,道:“这包西,你要收好。”
“这是什么?”木南荨好奇地拿在手中捏了捏,又放在鼻尖处嗅了嗅,瞬间有一股浓浓的草药的味道钻入鼻子。
妙颜解释道:“你不是希望自己的轻功能进步一些吗?”
“嗯……”木南荨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点头应道。
“每日将它放到水中沐浴,可以使人骨骼轻盈。”
“难道,师哥也是用了这个的缘故?”木南荨仔细想了想,然后佯怒道:“这样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他竟然不告诉我!”
妙颜轻笑道:“萧慕铖其实也不知道,当年在暮雀门的时候,也是师父偷偷地往他的洗澡水中加了药。他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
“妙颜姐姐,谢谢你!”木南荨攥着手中的药包,万分感激的道。
“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萧慕铖是我师父的干儿子,你又即将与他成婚。算来算去,咱们可是一家人。”
木南荨应和道:“是!咱们一家人不两家话!”
妙颜语重心长的继续道:“咱们姑娘家功夫与男人不同,他们是要名扬江湖,做那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而我们则是以防身为主,所以轻功一定要好!”
“这是为什么?”木南荨问道。
“打不过,就要跑啊!谁跑得快,谁才最安!”
木南荨听了妙颜的话后不禁大笑,惊动了门外的侍卫。
他警觉的走到凝和殿门口,扬声问道:“荨姑娘,您没事儿吧?!”
妙颜生怕露了行踪,牵连了木南荨。她迅速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朝门口走去。
木南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妙颜莫要紧张。
“没事儿,我只是做了个梦……你去吧!”木南荨压着嗓子,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回道。
没过多久,门外的侍卫道:“那姑娘早些休息吧!”
妙颜轻声慢步走到门边,听着脚步逐渐远去后,对木南荨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木南荨不舍的道:“妙颜姐姐今日能来看我,妹妹心中绝得既欢喜有温暖。谢谢你!”
“谢字可就见外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妙颜道。
木南荨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她。
妙颜接到手中揣进怀里,对她道:“自己在宫中要万事心,我走了!”
言罢,妙颜打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