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紧拧着眉头,举棋不定,心里焦灼。满大海劝他动手,寒月白劝他冷静,举寨投降。她自作主张,天真地说,只要投降,卫玦不会重责他们。卫玦没有开口,如果他主动开口劝满天星冷静,别动手,不动手,就得动嘴谈判,谈判就是要让步,宁可打起来也不能跟一个匪徒让步。卫玦不肯让步的自信来自对杨忱和樊立武功的信赖,以及对满天星等人的不屑。
满天星额头冒汗了,坚定的眼神一点点弱下去。情势非常紧张。满大海果断地下令:他将食指和拇指塞进嘴里,使劲一吹,一声哨响,门楼上弓箭齐射,双方开始激烈地交锋,各种兵器相互碰撞,火把都成了武器。羊角寨的人非常的勇猛,门楼上的人跑下来支援,山寨大门紧紧关闭,孟小山和另一个人,从里面关上了大门,跑到门楼上观战。
一打起来,寨中的人就把满天星、满大海平时所用的武器交到他们手里,一根狼牙棒、一把长柄大刀。满天星大力挥动狼牙棒,一棒子将一个士兵打飞,吼叫声很是骇人。满大海能跟樊立打得不分上下,柳上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已经被他两次打翻在地。柳上端不敢再和满大海交手,只好找些弱的来打。卫玦有些害怕了,心想着,真是低估了他们。寒月白和卫玦退到一边,四个手执盾牌的士兵保护他们。盾牌外又有杨忱保护,没有一个羊角寨的人能靠近卫玦。杨忱刺了一个企图冲杀上来的人一枪,刺在小腿上,那人倒地,想挣扎着爬起来。
“杀了他。”卫玦对杨忱说。
杨忱一枪刺进了那人的胸口。寒月白很不满卫玦的做法,愤怒问:“为什么不给他留条活路?!他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
卫玦看着被杨忱刺死的人说:“他不是无辜的,想杀我的人都该死,怎么能给企图杀我的人留活路呢。他们是一群野兽”
“他们虽是山匪,可也是南安子民,你怎么把他们比作野兽了。”寒月白不满地说。
“子民,他们只能算是暴民!”卫玦轻蔑地一笑,“他们平时作恶、抢人钱财、欺害无辜百姓时,有没有想过给别人留条活路。他们不止危害青州一方,还骚扰其他州府。我父皇有旨,将他们全部绞杀。”
卫玦觉得在寒月白面前再下令杀人不好,显得他很残忍,就命令杨忱活捉满氏兄弟,押回白城府再问斩。
抓不住和逮不着各领着人守住鬼门关,寨中的人手少了很多。杨忱与樊立轮着与武功最强的满大海打,满大海很快就力不从心了。守备军人又多,逐渐占了上风。孟小山跑下门楼,向燕其羽求救。
燕其羽早就听见外面打杀的声音。他生寒月白的闷气,什么也不想管了,可是外面的叫声越来越惨,心里也不安起来,正犹豫着是否出去瞧瞧时,突然屋门被人撞开,孟小山差点摔倒。
“燕大哥,不好了,睿王不肯饶过我们,满大哥他们顶不住了!”孟小山气喘地厉害,断断续续地说,“那个睿王是个狠主,他要把羊角寨的人全都杀光,一个不留!大门要被他们攻破了,满大哥、满二哥在门外死战!”
燕其羽眉毛竖立起来,问:“寒姑娘那?”
“和那个睿王在一起,那睿王一会儿搂她的腰,一会儿握她的手,一步都不让她离开,亲热的让人不好意思。”
燕其羽的怒火和妒火都被孟小山煽动起来,烧得很旺。他把毛球球关在屋里。倏然飞起,眨眼间就不见了。
卫玦他们还没有下山来,甪重烨和杨煜担心他们会有不测,就带领兵马上山去,他们在鬼门关前遭到袭击。甪重烨一直修炼凤琝交给他的九元内法,即金、木、水、火、土、人、地、天、神,九种。在落凤谷时,甪重烨修炼到了地层,离开之后再也无法精进。
所有人走在甪重烨用九元内法所形成的气罩中,弓箭射下,石头砸下,掉进气罩时,力量已经被卸去,弓箭、石头就像树叶一样轻盈,软弱无力。悬崖上的人赶紧回撤。
有了甪重烨的支援,满氏兄弟很快被抓住了,他们被捆了起来,其他人自动投降。寒月白向卫玦求情,不要杀他们。卫玦答应了,下令把他们押到白城府去,如何处置再做定夺。士兵们将满氏兄弟以及其他寨中人推搡着,往山下押。卫玦笑着为寒月白介绍:“这位是医神甪重烨,这位是杨忱的爹,杨煜。”
“见过医神,久仰大名。”寒月白行礼道。
“你就是杨煜啊。”寒月白盯着他,口气不友善。
“寒姑娘好像不喜欢我。”杨煜疑惑地说。
就在这时,燕其羽拍打着翅膀飞来了。他凌空挥剑,孔雀翎散开,押着满氏兄弟的士兵全都倒了。他落地后紧接着又是一剑,满氏兄弟身上的绳子都断开了。满天星、满大海高兴地大笑。
“燕族的人!”甪重烨惊讶道。
羊角寨的人全被燕其羽救了,两边人又打了起来。血腥味刺激了他的妖性,嗜血的快感让他的妖性彻底地爆发了。武功弱者近他身必死,他就像狂风一样横扫,霸道强悍。樊立受了伤,他的手背被孔雀翎划伤了,杨忱的银枪头被削掉了,从死掉的士兵手里拿过一杆枪,继续和燕其羽打。掉在地上的火把引燃了寨门前一侧的几棵椿树,烈焰熊熊,照的四周通红明亮。甪重烨凝神运气,使出全力才能维持气罩不被孔雀翎打破,保护卫玦、寒月白、杨煜。
气罩维持不了多久了,甪重烨手脚发抖。寒月白叫燕其羽住手,嘶声力竭,声音不能从气罩里传出去时,被弱化掉了。她就是没有站在气罩里,也没有人会分心来听她。
守备军损失惨重,柳上端被满大海杀掉了。寒月白从气罩里冲出来,从地上捡了一把剑,跑向燕其羽。卫玦也想跑出来,被杨煜拉住了。寒月白使出孔雀翎气势太弱,被燕其羽抵消掉了。激烈地打斗影响到左臂的伤口,伤口疼起来,她很快就没有力气了。卫玦挣脱开杨煜,跑了出来,把她拉到一边,问:“月白,你怎么样?!”
“疼,伤口有点疼!”寒月白说。
燕其羽一个人对付杨忱和樊料,满氏兄弟轻松多了,满大海阴鸷的眼神常常从卫玦身上掠过。卫玦扶寒月白往气罩里走,她回头望着燕其羽,心里焦灼。甪重烨内力快耗尽,气罩越来越弱。满大海拔出了插在牛皮护腕里的飞镖,用力一掷,飞镖直朝卫玦射去。寒月白大惊失色,推开卫玦,飞镖射进了她后背,一种又疼又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卫玦惊恐大叫,她听不见了,从他的嘴型上看,是在叫她的名字。她知道了,这是毒镖,性命会在顷刻间结束。
“死也要死在燕其羽的面前,”寒月白想,“这样也许能唤醒他的人性,不至于让他把卫玦也杀了。”
寒月白用尽全身力气,往燕其羽处跑,边跑边喊:“燕其羽你住手!”她听不见自己的喊声。当她喊完第二遍时,倒在地上,趴在离燕其羽几步之处。
卫玦、甪重烨、杨煜都大步地跑向她。燕其羽愣住了,眼睛里没有了凶狠的光芒。杨忱举枪往燕其羽头上砸去,甪重烨手一挥,隔空挡住了枪。甪重烨往燕其羽额头弹了一下,一滴九元水,进了燕其羽的额头,他呆立住了,慢慢恢复人性。
就在寒月白中飞镖时,满大海逃走了,满天星被杨忱制服,孟小山只好开了门。满天星说,寒月白中的是枯石蛙的毒,枯石蛙就生在小巫山里,无药可以解。甪重烨也说枯石蛙毒无解药。寒月白嘴唇墨黑,脸色白里泛青。卫玦抱着她,痛哭流涕,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好像能把她叫醒一样。
“医神!您是医神啊!”卫玦哭着大喊大叫,“她是你师妹,您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呢!”
甪重烨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说:“还是有办法救她的。”
“什么办法,快说!”卫玦顿时就不哭了。
“我用我的内力,从她伤口处把毒吸出来。”
“这样您就中毒了,师傅!”杨煜神情凝重,抓着甪重烨的肩膀。
“没事,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活够了。”甪重烨拍了拍杨煜抓着他肩膀的手。
“你把她放下来。”甪重烨对卫玦说。
“您真要这么做?!”卫玦迟疑地问。
“快点,不要再耽误功夫了!”甪重烨皱起眉说。
卫玦放下寒月白,让她侧躺在地。杨煜还想劝甪重烨。甪重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撩起袍子正要往寒月白背后坐下,燕其羽拉住了他,把他推开,说:“老头,救她还轮不到你!”
“这里我年纪最大,内功也是最好。”甪重烨不满地说,“我还是她师兄,当然是我救她。”
燕其羽边说边坐到了寒月白的背后,“你年纪大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多活几天为好。”
“你虽然是半人半妖之体,”甪重烨说,“枯石蛙可不是一般的毒啊,弄不好也会要了你的命的。”
“为了她,我愿意!”燕其羽说得斩钉截铁。
卫玦很不快。燕其羽一坐下,他们之间相互敌视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撞击出无形无色的火花。
“你不要坐在我的眼前!”燕其羽话语里充满了反感,“赶快走开,免得影响我。”
卫玦眼睛里迸射出火花,为了寒月白的命,不得不压住火气,马上站起来离开又失了脸面,倔强地说:“她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陪着她理所应当。”
杨煜拉起卫玦走到一边,小声说:“看在他救寒姑娘的份上,你忍忍吧。”
燕其羽哼了一声,神情蔑视而冷淡,伸手拔掉寒月白背上的飞镖,扔到一边。黑血从寒月白的伤口处流出。他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再提气,将手掌放到她的伤口上,开始吸出枯石蛙毒。很快,一股黑气钻进了他的手掌心。不久之后,她伤口中留出的血变红了,吸出来的气纯净无色。他的脸色变得青紫,眼帘下垂,有眩晕的感觉,坚持不住,他倒下了。
寒月白发出呻吟之声。卫玦马上跑过来抱起她,想离开羊角寨。甪重烨阻止了,说毒已经清除了,但是身体还很弱,伤口一直流血,身体虚弱,不能周折劳累,必须先包扎伤口才行。
甪重烨和卫玦快步走进了羊角寨,走之前,甪重烨吩咐杨煜好好照看燕其羽。几棵着火的椿树烧得差不多了,黑漆漆的,树枝上还烧着小火苗。樊立领着士兵去追捕满大海了。杨忱指挥士兵将羊角寨剩下的人关押到山寨各处。寨门楼前只剩下了,燕其羽和杨煜。
“你怎么样?支持的住吗?”杨煜问道,“很痛苦吧!”
“疼,疼入骨髓!”燕其羽咬紧牙关。
杨煜扶起燕其羽。燕其羽踉踉跄跄地朝树林里走去。
杨煜跟上去,扶住燕其羽的手,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毒排出来。”燕其羽表情痛苦,抽回手,“你不要碰触到我的皮肤,我现在的肌肤,毛发上都是毒。”
“你大概多久能把毒排完?”杨煜心疼地问。
“不知道,也许会死掉。听天由命吧!”燕其羽加快离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