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望以身殉国使得卫玦和尹清嘉和好如初。尹清嘉整天以泪洗面,宫里的尹清雪亦如是。尹望的遗体正在运回翊城的路上。虎旗军的失败对卫玦是个很大的打击,加之卫铎承诺卫璃如能取胜就可以继承帝位,使得他沮丧不已,开始怀疑当初凤琝说的话,怀疑凤琝是为了让他好好对待寒月白才这么说的。一天之中除了去安慰一下尹清嘉,他就在书房中,走走,坐坐;到了晚上杨慎,杨忱两兄弟陪他喝酒,有时候喝多了,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昨天晚上卫玦又喝多了。早上,一仆人进来禀告说,有个叫甪重烨的老者想求见他,在客厅等着。一听甪重烨来了,他强睁开眼睛,爬起来,呼唤侍女给他穿衣,梳头,洗漱。昨晚的酒劲感觉还没有过,他叫侍女给他泡上两杯浓茶,都喝了下去。
快走到客厅了,卫玦停下脚步,抖一抖精神,再迈步进去。甪重烨起身,拱手作揖,安慰道:“睿王殿下节哀顺变,饮酒太多伤身体啊。”
“不愧是医神,看就能看出来我酒喝多了。”卫玦没有多客套,就急着问,“月白也进城了吗?她在哪里?”
“进城了。”
“燕其羽进城了吗?”
“现在不是计较儿女私情的时候。”甪重烨责备道,“快跟我进宫,跟你父皇要凤血珠吧,卫璃的军队也怕是顶不住神鹫军的,能救你南安的只有我师傅。”
“就算你拿到凤血珠,你回不去落凤谷。就算你千辛万苦到了落凤谷,只怕---”卫玦哀叹一声,胳膊肘支在椅边的小桌上,手顶住沉重的脑袋。
“只怕南安亡了是吧?”
“我在落凤谷时,没少受他的白眼。”卫玦满腔愤懑,“他说我有先祖护佑,才没有摔死。出谷时,他跟我说,再过两年就满一万岁了。时日不多,怕寒月白孤苦无依,所以就把她许配给我了。现在想来,他是为了让我好好待月白才编个美好的前途来骗我。”
“你说什么?!”甪重烨的火气腾然而起,“已经快一年过去了,师傅只剩下一年,就满一万岁了。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还有一年功夫嘛。谁知道北由突然打来!”
“那还不快带我进宫!”
“从翊城到落凤谷,要过五个州,有三个州被北由人占了,你拿了珠子怎么过去,飞过去吗?”卫玦举手指着北方,讥笑着说,“让那个燕族人飞过去吧。”
“今天早上,天边刚露出一道白光,卫璃就领着七万人出征了。”甪重烨神情严厉,“在我看来他比你强!十万虎旗军覆没,没一个将领敢出战。卫璃他敢领兵出征,为南安而战斗,堪为皇子们的表率!而你却像个妇人一样抱怨,怀疑,战战兢兢,一点儿也没有为人父的样子!”
“你说什么?!”卫玦怔怔地望甪重烨,站起来,“为人父!难道---难道她有了?!”卫玦阴郁的脸色顿时神采奕奕,“是真的吗?!我要见她,快带我去!”
“她胃口不好,我给她号脉得知她怀孕了,不过,我还没有告诉她,只是说她病了。”
“走走---”卫玦说着,已经快步走出客厅,“我们进宫去。”
卫铎以为虎旗军能抵挡住神鹫军,至少能长时间的相持住,没有料到才一个多月,虎旗军几尽全军覆没。尹望战死消息报进宫,他当即瘫软,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就算燕沅、燕焘二人用凤血珠给他安心养神也不管用。他睡去之后,从噩梦中惊醒,怕卫璃也抵挡不了多久。如果卫璃再失败,他就无兵可战了。万泉告诉他,杨煜回来了,他喃喃地说:“言中了,真被他言中了。”
卫铎甚至考虑起迁都。万泉说了这样一席话才让他放弃了迁都的念头。万泉说:“胜负还是未分。您现在迁都就露怯了,民心必定大乱。人心乱了,再想拢起来可就难啦。虎旗军没了,我们还有百姓,兵从民中来,皇上您再征兵啊。南安万民会和皇上你勠力同心,击退神鹫军。”
当天兵部就开始征兵了。
卫玦和甪重烨在奉先殿见到了卫铎,他正跪在历代先祖的画像前祈祷,祈求平安无事时。甪重烨先说,他如何成为凤琝的徒弟,寒月白是他师妹。卫玦跟他说了实话。
“你为什么不早说!”卫铎冲卫玦吼。
卫玦跪下说:“当时凤凰是怕寒羽白不出谷,才以找凤血珠为借口,让她出来的。那里知道还真的给找到了。”
“现在把珠子给我们还来得及。”甪重烨说,“北由太后瑛凝有头疼病,我说去给她看病,必能畅通无阻。”
卫铎叫万泉去传圣旨。很快燕沅和燕焘送来了凤血珠。凤血珠放在一朵用金子打造的芍药花中间。甪重烨激动万分,双手接过,对他们说,他和燕其羽一起送凤血珠到落凤谷去。
出宫后,甪重烨对卫玦说,如果想见寒月白,就先到凌水客栈里等着,他会把寒月白送去。卫玦乖乖地照做了。甪重烨坐上马车,到了七里巷小院,把凤血珠交给燕其羽,然后带着寒月白从宴海楼出来,赶往凌水客栈。燕其羽问他带寒月白去哪里。甪重烨说等他回来再告诉他。
马车内,寒月白黑纱蒙面,她又问甪重烨:“师兄,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凌水客栈,见一个人。客栈就要到了,你马上就知道了。”
马车离开宴海楼,小跑到街尾,再左拐,过了两个街口,再右拐,走了一段,停在了凌水客栈前。甪重烨带着寒月白上了二楼,走到最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甪重烨敲了两下,门马上开了。
“卫玦!”寒月白惊呆了,愣在门口。卫玦的笑容比外头的阳光还灿烂,握住她的手。
寒月白亦喜亦忧,并非真心地责备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甪重烨关上门:“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寒月白把脸转过去。
“都进来了就别蒙着脸了。”卫玦摘下寒月白的黑面纱。俩人深情相视。
“我马上要走了。”甪重烨对卫玦说,“你好好照顾她。”
“放心,我会的。”
“师兄,你说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了?!”寒月白问。
“你怀孕了,不宜长途跋涉。”
“我!我怀孕!”寒月白声音发抖,“你不是说我生病了吗?!”
“那种场景,我能说你怀孕了啊。”
寒月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双手无措地在肚子上摸来摸去:“这可怎么办?!不要,不要。师兄,你想想办法。”
卫玦假装恼怒:“胡说,这可是我的儿子。从今天起,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然后笑着把手放在寒月白的肚子上,“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们俩的。”
“师兄,师兄。”寒月白苦着脸。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我和燕其羽日夜不停地赶路,师傅一出来,一切就好办了。你安心地留下。”
看着一张笑容,一张愁容,甪重烨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