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眼角扫了扫他,嗔道:“我回自己家,还那么大张旗鼓干嘛?”
太子慢慢回味过来,只觉得一股甜意慢慢的从心里蔓延到手指、脚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站在那儿傻傻的笑。
薛可看着好笑,道:“你过来的正好,板栗好像烤好了,我剥几个给你。”
“哎!”太子傻傻的应着。
薛可用小钳子从炭盆中夹出栗子,放在地上,用一块帕子包住,放到塌上的几案上。隔着帕子也有点烫手,薛可连忙把手指放到耳朵上。
“怎么了?烫了?我来我来,看你不小心的!”
“没有,殿下没听过火中取栗么?”
太子没好气的看着她:“火中取栗是教你怎么吃栗子么?”一边坐过去,帮着剥栗子,他也用不好那些小巧的工具,道:“过会让丫头剥,别动了!”
薛可偏着头笑道:“这栗子就得这样才好吃呢!”一边剥出一个栗子,送过来:“你尝尝,是不是?”
太子就着她的手含住栗子,顺手握住她的手:“好吃也不许剥了。”
二人对视一眼,薛可温柔的笑了笑,顺从道:“好好好,我等凉了再剥。”
太子只觉得这次回来薛可有点变样,具体什么他也说不出,只是满心欢喜的看着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只听得张嬷嬷在门口道:“路管家,您怎么过来了?”
薛可用眼神询问地看了看太子,太子笑着道:“不是找我的,找你的!”
果然路管家进来请示东宫发放喜钱的事情:“还请姑娘示下。”
薛可白了太子一眼:“殿下既然有恩典,就按殿下的意思办,路管家客气了。”
“既是太子爷的恩典,也是姑娘的恩典!”路管家一张老脸笑嘻嘻的回道。
“那就劳烦路管家了。”
“不敢不敢。”
“行了!老路,你退下吧!大家忙活一年,今天好好乐一乐!”太子道。
路管家刚出去宣布这一消息,抱朴院便传来阵阵欢呼声。整个院子都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不是还没开朝么?殿下怎么今日入宫了?”薛可轻声问道。
“是,不是为了朝廷的事,都是些内廷祭祀,分发赏赐和上元节的事情。那些老王爷老王妃规矩大的很!”
薛可听他说这些宫里的趣事,也说着任府里的事:“你不知道愿儿长得可好看了!一天一个样子,不过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傻乎乎的!就这样,嫂嫂还一天到晚的看不够呢!”
太子看着她笑:“那自然,回头你有孩子,自然也是那样的!”
薛可顿了顿,没接话,笑道:“过会我带你看看任府送的年礼,倒是很多新奇玩意。”
太子也懊悔话说的太快,忙道:“正好看看,回头我同你再补一份礼过去,你在任府呆了快两个月,得多多谢谢任夫人!”
二人将这话题赶紧带过去,又聊了些不甚紧要的话。
到了晚膳之时,果然今日膳食格外丰富,抱朴院的下人们都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和惠泉酒。一阵阵香气在寒气中显得格外暖和。
太子笑着道:“嬷嬷也去喝几杯吧!我和姑娘自斟自饮有趣些。”张嬷嬷笑着应了,一挥手带走了其他丫头。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薛可穿着家常衣裳,一张小脸在腾腾热气中映的有些模糊:“这一下午一直吃着各种零食,倒是不饿!”
“可不是!倒不知道你爱吃这些零零碎碎。”太子笑道,过年期间各种年节点心也多,摆在各样花式盘中也不显,薛可倒是每样都颇有兴致的尝了尝,这会正式膳点了,她又嚷着不饿了。
“喝点这个鲜鱼汤,寒冬季节倒难得,不是一向爱吃的么?”
薛可给太子斟了杯酒:“你吃吧,我看一会,说不定就饿了!”
太子也拿她无可奈何,喝了两杯酒,倒是兴起,说起了在西边打仗时的趣事。薛可笑的东倒西歪:“胡说!吕大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骗你做什么!吕老八那时迷上了浆洗的那个寡妇,天天给人家偷偷送猎物,有次将猎来半拉野羊扔到那小寡妇的院子里,半夜里血腥气惹来了狼,那小寡妇气的第二天到军营把吕老八骂了个狗血淋头!”
薛可趴在桌子上笑的直“唉哟”:“吕大哥原来喜欢这么泼辣的啊?”
“西域那边风俗和咱们不一样,那边女子比咱们要奔放的多,他们推崇自然,女子看上哪个男子,就会给他编马鞭,编腰带,男子能收到这样的礼物也骄傲的很,咱们这边相比起来倒是拘谨的多。”
“哦!”薛可调笑的看着他:“那你想必收了不少!”
“我哪有?”太子忙道:“可不能轻易收的,收下了姑娘晚上可是要过来的!”
薛可听着也稀奇:“那也不用媒人,不用成婚么?”
“成婚自然是要的,但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在婚前就好上的也多,很多都是好上一段时间才正式成婚的,便是日后闹翻了,双方也互不埋怨。”
“这倒也挺好,两厢情愿的!”薛可看着太子吃着不蘸调料的羊肉,笑道:“殿下在那边也入乡随俗的很,这水煮的羊肉也吃得!我爹爹回来这样吃,我娘还笑话他来着,嫌他膻气!”
太子笑道:“你不知道,那边有句老话,叫羊肉不膻吃不得,女人不浪么!”太子突然凑到薛可耳边说了几个字。
薛可的脸瞬间红了,啐道:“哪里学来这些下流的话!”又伏在桌上瞟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些浪的?”
太子被她这一眼看的三魂失了二魂,又喝了点酒,突然站起来,将薛可从椅子上悬空抱起来,惹得薛可一阵尖叫,太子低下头在她耳朵上重重咬了一口:“你是我见过最浪的!”容不得薛可说话,太子就吻了上去。薛可怕掉下去,双手自然的搂着他脖子,倒是像她在索吻一般。
二人唇舌刚刚分开,薛可满脸潮红,太子抱着她就往内间走,顾不上在他身上又捶又打的薛可。
这一眼太子过的是前所未有的畅意。直到兴儿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房外又叫了一遍:“爷!该起了!今儿得去宫里呢!”
太子没好气的应了声,一边看着身边的温香软玉埋怨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繁文缛节,那些老王爷非要一大早就去家庙,大概年纪大了也没有闺房之乐了!”
薛可睡得迷迷糊糊,听他这么一说,到乐得醒过来:“听听,这才储君呢!说出的话跟昏君也差不多了!”
“还不是你这个红颜祸水!”太子忍不住在她嫩滑的肩头上吮了一口。
“倒赖上我了!”薛可往被窝里缩的更紧。
太子偏不让她如意:“你倒好,还睡呢!也不帮我更衣!”
薛可叹了口气,听话的直起身子,太子看到她上半身,眼色一暗,连忙将被子裹在她身上:“你还想不想让我起来了?”
薛可偷偷的得意一笑,道:“殿下真难伺候!”
太子气的咬牙道:“小家伙,等着晚上收拾你!看我今晚还饶不饶你!让你知道什么叫难伺候!”
薛可笑着撇撇嘴,一头青丝铺在枕头上,看的太子又心痒又心疼。太子穿戴好,又轻轻俯下身子亲了亲她:“乖,今天好好休息!还疼不疼?”
薛可羞的不想回答,太子掖了掖她的被子,离开房间。
薛可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时外面艳光四射。抱朴院的丫头们个个面带喜色,又上来行礼道:“恭喜娘子,贺喜娘子!”
薛可这才反映过来这是太子第一次留宿在抱朴院,论起来,她们再叫“姑娘”也确实不合适,只好强忍着心中的尴尬,让张嬷嬷过来梳头。
张嬷嬷也是一脸喜气,拿出看家手艺,将薛可的头发梳了个极其繁复的发型,薛可眼见她拿出全套的纯金红珊瑚头面,吓道:“嬷嬷这是干嘛?今儿既不出门也不见客的!”又连身叫:“阿六!阿六!过会陪我去趟玲珑阁,嬷嬷,找些简单的钗环就好!”
张嬷嬷无奈道:“这还没出正月十五呢!娘子急着去玲珑阁干什么?不戴就不戴!我给娘子寻个轻巧点的!”
到底还是给薛可戴了一套穿花牡丹的缠丝发钗,又换了一身绛红的马面裙,阿六在一旁抿着嘴笑。
薛可没好气道:“阿六,你也换喜庆点的衣裳!”
张嬷嬷点头道:“就是!去年记得做了一套嫣红比甲,就没见你穿过!”
阿六听了,忙说:“姑娘,我在门口候着。”溜了出去。
玲珑阁里,薛可倒是惊讶南宫也在。南宫也颇是惊喜,行礼道:“许久不见姑娘,今儿倒是有幸!姑娘气色倒是更胜从前!”
薛可也微微欠身:“南宫大人一向安好?怎么年节里大人倒过来了?”
“有点新鲜消息,我过来整理下,姑娘在就更好了,这段时间倒是不少新鲜事!”
薛可也颇有兴趣道:“我去案上先看看,阿六,去沏壶茶,过会大人好好说说。”
阁里其他属官都尚在假期,二人在各自屋里忙了一会,薛可待手头事情初步整理后,走出屋子,便见南宫已然坐在茶水间,茶汤在炉子上刚刚沸腾。
两人寒暄了一番,南宫道:“姑娘此去任府倒是收获不小,任夫人已经退出暗帮,暗帮中也有一小部分退出了,失去了任帮主的号召力,留下的恐怕也没有过去那么忠诚了,对秦王倒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薛可苦笑道:“这倒不是我在任府的目的,也没想到这样的后果。”
太子这边过了午宴,陪着一帮老王爷长公主说些闲话,好容易瞅了个空,指了件事起身告辞。在宫里被各种熏香熏的头晕,出了宫门,今日午后阳光甚好,被寒风一吹,到觉得格外凛冽精神。
回到东宫便直奔抱朴院过来。却见院里焕然一新,廊下挂着红灯笼,窗上新帖着迎春窗花,几个丫头正在铰绢花,用细细的芯丝系在院子里的树枝花杆上,艳光四射,若不是院子里背阴处还有些残雪,简直就像繁花盛开的夏日一般。太子不由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回殿下”一个丫头笑盈盈俏生生的回道:“奴婢们在铰花呢,将这些花木妆扮上,好让殿下和娘子看着喜气!”
“娘子?”太子心下正疑惑,张嬷嬷从廊下走过来行礼道:“太子爷,是老奴让她们改口的。爷昨晚歇息在抱朴院,娘子以后就不是客居在东宫,再叫姑娘可就生分了,所以老奴就自作主张,让她们改口了。爷觉得可还妥当?”
太子忙问道:“姑娘知道么?怎么说?”
张嬷嬷笑道:“娘子脸皮薄,自然是不好意思,这不带着阿六躲到玲珑阁了。不过老奴瞧着,娘子也没拒绝,心下也是欢喜的。”
太子心里这才安定下来,又回味出一丝丝的甜来:“娘子说什么时候回来么?不用了,我去玲珑阁接娘子。”他自己叫了两声娘子,又觉得从未有词如此顺口顺心,不由咧嘴道:“嬷嬷,你改的好!大家伺候的也好!从今日起,抱朴院每人的月银翻一倍!”
院子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在众人的谢恩声中,太子踏步去了玲珑阁。
玲珑阁中纸张卷宗甚多,一直有规矩不能生明火,虽然屋里烧着地龙,到底还是有些清冷。
太子过来时便看见薛可双手握着暖炉,有些畏手畏脚,心里便莫名有些怒火,看到一旁只有南宫,更是不快,道:“南宫!既然你来了,怎么不知道找人先将屋子收拾的暖和些!娘子身体畏寒,比不得你胖。”
南宫见太子来了,忙起身行礼,先是被批评的有点懵,再听太子的话语,更加摸不着头脑,偏着头看着薛可。
薛可脸微微红了红,走到太子跟前道:“你怎么过来了?今儿宫宴结束的倒早。”
太子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见手还温热,又摸了摸脸,却有些冰凉,不由道:“这还在年节里,急着这些干嘛?南宫他们尽职的很!”
“可不是!你也知道南宫大人尽职,怎么年节里不说些好听的?”
太子转向南宫,南宫早已被二人相处的情形震得嘴都合不拢,此时见太子神情,顿时明白自己的多余,连忙道:“家中还有杂事,殿下,下官先告辞了!殿下,唐娘子,新春吉祥!”南宫还是觉得一阵恶寒,一溜烟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