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因为身体原因禅位于太子,朝堂上下都忙成一锅粥。既要准备太上皇的行宫修缮,又要准备新皇登基的礼仪。东宫上下也是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当然脸上都带着笑容,尽管上面已经再三吩咐要行走如常、低调行事。
薛可倒是真正的清闲了。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她也没见着太子,太子一直在宫中忙着。玲珑阁里人也都被分配出去了,连南宫也没见着。每天窝在抱朴院中,看着喜气洋洋的张嬷嬷,她有些受不住嬷嬷看着她的眼神,一副大龄女儿终于能嫁出去的欣慰。薛可瞅个空便带着阿六出来溜达。
如今正是初春季节,东宫的西南角有一片竹林,薛可便信步走到这里。
远远看见两个人蹲着,原来是在挖春笋。想起鸡皮笋片汤的鲜味,薛可有些口舌生津。
走的有些热,薛可找了块平整的石头铺上帕子,自己坐了下来。又拉着阿六也坐下来。一时间和熙的春风吹过,煞是清爽。
两个大婶的聊天也顺着吹过来。
“李婶,今儿的事情听说了么?”
“什么事情?没听说啊,我这一早上忙活完就过来了,快说快说!”
传来一个女人压抑的笑声“你还不知道啊!就是胡屠夫嘛!给厨房送肉的那个!”
“知道知道呀!怎么了怎么了?”
“今天来的时候鼻青眼肿的!”女人又低低笑了两声“你知道的,王婶子一向和他眉来眼去的,还特意出去打听的,你猜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果然另一个女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专心的问道。
阿六有些不安,想拉着薛可走,下人粗俗的话总是荤素不忌的,哪知道薛可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还示意阿六稍安勿躁、不要作声,免得惊了两个八卦的女人。
“那胡大娘子的厉害你是晓得的!胡屠夫又好赌钱,胡大娘子哪里肯给他钱赌!听说前段时间胡屠夫输了八十两银子!”
“这么多!”
“可不是!人家债主催上门要钱,胡大娘子怎么可能替他还赌债!就把他的新讨的一个妾抵给债主了!”
“听说胡屠夫还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对付女人还挺有一套的。”两个女人都低低笑起来。
“谁知道呢!然后他又舍不得这个妾,居然爬了墙头去找这个妾,结果在那个的时候被人家逮住了,揍了个鼻青眼肿!”
“要死喽!真的是在床上被抓住的?”
“可不是!两个人赤条条的被拉出来的!好多街坊邻居都看到的,债主坚决要退货,逼着他还钱!最后还是胡大娘子带着兄弟把人领回来的!”
“那还钱了么?”
“怎么可能!那胡屠夫痛哭流涕的说是那个妾勾引他,那女的倒是可怜,被打的身每一块好皮肉的!”
两个人唏嘘了一阵,话题又转向当时谁谁谁看到了胡屠夫下面,两人又嘻嘻笑了一阵。
阿六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直到两个人走远了,薛可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来。
“回去吧,娘子,这石头上坐久了有些凉。”
薛可点点头,突然问道“今天上午玲珑阁那边送的消息说杨四娘怎么了?”
如今丽妃以色惑国,太医还把了脉,说是她并未怀孕,谎称有龙裔,罪加一等,已经被皇上赐了三尺白绫,临死前听说还捧着肚子说自己腹中孩子无辜。
皇后因为妇德有失被废中宫,本应打发冷宫的,但皇后自请削发苦修,皇帝也同意了。秦王在当晚带亲兵意图闯宫,虽然被拦在崇文门外,但意图不轨,人如今被控制在宫墙之内。上午传来消息,说是杨四娘和郡王府的少爷潜逃了。
“郡王府的公子?阿六,你吩咐下去,联系上这个人,问他肯不肯将杨四娘卖出?”
“听说二人带了不少财物!”阿六皱皱眉,还听说这个张公子对杨四娘还颇是动情的。
“哦!带了财物啊!那你先找几个人劫了他们的财啊!”薛可漫不经心的说“也算是我给杨四娘一个机会,倘若这个小公子对她不离不弃,我就放他们做一对野鸳鸯,如果同意卖,我就放郡王府一条生路。”
“娘子要将她卖给谁?”
薛可嘻嘻一笑“这不现成的人么!那个胡屠夫既然这么能干,嘻嘻,就卖给他好了。”
阿六打了个寒战,她家娘子也不晓得和杨四娘有什么仇恨,这个时候都念念不忘“娘子不相信张公子对她的感情?”
“没什么不相信的,我只知道当她把所有希望寄予一个男人时,她肯定会很惨。”
薛可撇撇嘴,带着阿六往回走。
回来时气氛却有些奇怪。张嬷嬷的脸上有些不忿,但是看到薛可回来又收敛了几分。
薛可笑了笑,示意阿六去打听打听,嬷嬷年纪大了,又把她和阿六看作自家人,倒是有些存不住话了。
只是阿六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
“到底怎么了?”薛可倒是上了心。
阿六欲言又止。
“你还瞒我!”薛可嘟嘟嘴。
“今儿听说太子爷,不是,听说皇上见了秦王。”
“哦?”薛可想镇定一些,又忍不住问“然后呢?怎么处置的?”
“内务府终身圈禁。”
薛可手轻轻抖了一下,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一紧。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终身在宫墙的一小方院子里。
半晌,薛可反应过来“嬷嬷气什么?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的!”
阿六咬咬唇“听说皇上在秦王走了之后,就将臣子建议同时封后封妃的折子撕了。”
“哦!”薛可笑了笑,半晌说了句“那很正常。”
太子对于她和阿阙的事情,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逼宫成功,这半个月也过了最初的紧张劲了,如今静下心他又过不去了?薛可心中苦笑了一声。更有意思的是,不知道太子和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没有再传来薛家平反的消息。既然薛家没有平反,她当然也不能名正言顺出现在人前,什么封后封妃,从何谈起!
薛可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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