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吉米嘴里下意识的抱怨声落到罗杰耳中,被后者咀嚼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不按时间?难道这里的降水是有迹可循的?这在泛大陆或许还有某些神明的牧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但是在这方异世界这就真的有些稀奇了.......
侧着脑袋,拧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顺便遮挡住自己那异于常人的长耳朵,暗自嘀咕的罗杰眼前闪过这里与众不同的天黑方式,脑海中有了一些莫名的既视感。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罗杰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指的问道:“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们乌托村里还有能够预知什么时候下雨的人物存在呢?要不怎么下雨还有固定的时间呢?”
“不用预知呀,哪天下雨都是有规律的,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吉米用最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最匪夷所思的事实,“村子每隔两天就会有下一个昼夜的雨,听说从村子诞生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在狼牙山脉的水源枯竭的时候,这种降水就是我们最直接的水源。
不过最近的降雨倒是有些奇怪不是提前就是靠后,再要不就是下很短的时间,村长说这是祖先在警告我们的懒惰.......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紫球菜的收成。”
注意到琳达诧异的表情,吉米疑惑的反问道:“难道你们外面的下雨不是这样的?”
罗杰与琳达齐齐摇摇头,纷纷表示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自然规律。
相比较因为异世界‘奇特规律’而啧啧称奇的琳达,罗杰则是蓦然想到了之前在乌托村所见的、每个屋子都必备收集雨水的大水缸,现在想来,也只有以固定降雨作为水源才会有这样的结构与习惯。
真是有趣,隐藏的被毁灭的空间、长久以来被隔离的村子、琳达收到的疑似神明的神谕、时隐时现的‘恶龙’洞窟、固定且有节律的天气规律.......这片世界的怪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呢,罗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暗自想着。
三人躲在树下半天,这急雨势头却不见丝毫的减弱,按照吉米的说法,乌托村的降雨正常一般是持续整整一昼夜,现在降雨的规律失常被打破,他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停止。
高空的电闪雷鸣一波接着一波,甚至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要不是剧本不对,罗杰都想大喊一声‘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就连琳达都开始担心躲在树下是否是个合适的决定。
雨声混着雷声在耳边回荡,左右无事,吉米索性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那天从山上下来,我老爸大病了几天,村里的巫医没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是高烧不退,人也一直迷迷糊糊的。就在村里人都以为我老爸挺不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痊愈了。
只是我老爸病情刚好,就要把家搬到了这狼牙山脉的半山腰上,谁劝都不听,当时我婶婶——就是你们今天遇到的番薯的母亲,她就想要我住在他们家,但是想到老爸一个人在山上没人照顾,我便也跟了过来。”’
皮靴在脚下的泥水上画着圈,或许是回忆起父亲的缘故,吉米的声音渐渐混进了雨声里:“其实真要住在这里情况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恶劣,虽然最开始确实经常有野兽半夜来骚扰,不过住的时间久了那里有了人气,老爸拜托锤子叔叔打造的捕兽夹又抓住了不少野兽,那里才逐渐安全下来。”
“至于我老爸的目的,我实话我也不太清楚,非要说的话,自从他那次大病之后,我就总感觉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平时除了打猎的时间之外,老爸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有次趁他不在偷溜进去,只见他屋子里写满了前所未见的奇怪符号,后来我才发现那跟那张拓文上的文字是一致的。”
“符号?我怎么之前在你家怎么没有见过那些符号?”罗杰沉吟了片刻问到。
“它们都被我父亲写在墙壁上,就在我的小屋后面,那里有一个小的储藏间,之前我父亲就在那里捣鼓这些东西。”
琳达蹙着眉头分析了一阵,像是恍然大悟的说道:“难不成父亲身上出了什么怪事?会不会是是恶龙导致的他性格变化的?或许他那次的经历就是因为遭遇了恶龙的袭击?”
吉米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这我哪里清楚,毕竟那次我也没有跟着他一起,不过虽说我老爸像是变了个人,其实变化也没有那么明显,他还照例每天打猎,将猎物到村子里售卖,村民们也都没察觉什么,或许只有我与老爸朝夕相处才发现了一点端详。”
“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嘛.......”吉米顿了一下,不那么确定的说到,“似乎那段时间老爸嘴里总是说着时间不多了一类的话。”
“时间不多了?”罗杰警觉了起来。
“嗯,这句话我很有印象,他总是挂在嘴边上,那些天明显能够感觉到老爸他有些焦虑,他总是在临近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出门,深夜才匆匆赶回来,身上或是一身泥泞,或是满身伤痕,有时候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味道,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罗杰眼前闪过之前去到的那片毁灭的世界,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吉米,但是吉米很快摇了摇头。
“你上午回来的时候,说是有其他的世界,我也想到过他是不是去了那里,不过可应该是不可能的,且不论我老爸懂不懂你那些‘小把戏’,就算单论路程来说,半天时间可不够从那条小河到我家的。”
罗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吉米便继续说道:“再后来,就是我父亲被恶龙掳走的那一天。”
琳达与罗杰顿时支起耳朵,故事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就连阴翳的天幕很配合的打了个闷雷。
“那天跟现在一样,同样是一个雨天,我老爸跟往常一样傍晚时分出的家门,他曾经叮嘱我千万不要在夜里出门,不过那天,已经到了后半夜,老爸他依旧没有回家,并且远处的山坳里传来越来越明显怪声,我便大着胆子拿起猎刀向着那处山坳走去。”
“靠近了山坳,那怪声却完全消失,周围静的可怕,就连正常的虫鸣都消失不见,那时候我的心脏就像要跳出来一样,然后我就被突然刮起的一阵狂风吹倒在了地上,脑袋应该撞到了石头,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挣扎着睁开眼,所见的场景我知道现在都难以忘怀——一个庞然大物在我头顶飞过,刚才将我卷起的‘风’实际上是那头恶龙口鼻间的呼吸,那气味跟我之前在老爸身上闻到的奇特味道一模一样。
在昏迷前,我看见随后那黑暗中亮起两个巨大的‘猩红’月亮,我只见到大概的轮廓,就跟你昨天画的那面旗帜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而它正叼着我的父亲,我绝对不会忘记那张狰狞的大脸!”吉米握紧了腰间的猎刀,咬牙切齿的说道。
又是一声炸雷,就在这个时候,罗杰担忧的事情在远处发生了,刺目的雷光劈在高处的断崖险峰那里,引发了刺耳的轰鸣爆炸,三人寻声望去,一棵苍翠的橡树被劈成两半,并且引燃了它。原本蜷缩在那里躲雨的飞禽顷刻间被烧死不少,少数幸存者凄厉的嘶鸣着乌压压飞起,像是经久不散的乌云一般盘旋不定。
“呃,故事等会再说,要不.......咱们冲回去?”虽然以前在山上也的确见过树木被雷电击中烧焦倒塌的残骸,但是‘现场版’的冲击力还是让吉米吓了一跳。
“可以是可以,不过.......”
注意到琳达为难的神色,罗杰很贴心的站了出来,说道:“这个就交给我吧,等会儿可能有些热,你们稍微忍耐一下。”
说罢,罗杰稍稍远离了琳达两人,赤红且透明灼热法盾在他面前展开,潮湿地空气因为骤然的高温而微微扭曲,凝结的魔法元素表现为炽热的火焰形式,那些原本枝叶间滴落的水滴还没有接触到灼热法盾的范围,就刺拉一声蒸发干净。
吉米瞪大了眼睛,这对兄妹所说的小把戏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论是琳达之前祈祷时全身萦绕着的好看的光彩,还是罗杰现在这种神乎其技的避雨方式。
大致上比划了吉米与琳达两人的体型,罗杰改变了灼热法盾的魔法结构,原本透明的法盾逐渐凝实,面积却不断扩大,就像一张被扯紧拉伸的塑料膜,最终形成了足够笼罩三人的巨大的‘伞’。
琳达虽然一脸不情愿的躲进了魔法‘伞’下面,但是还是止不住的瞟着这宣传中的‘亵渎’力量,与水滴打在伞的密集的滴答声不同,这是一种不绝于耳的刺啦声,有一种异常和谐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