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帝后之大梦经年(二)
盘儿想了会儿,就去睡下了。
等再次醒来,是被人叫醒的。
“起了起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还真以为侍了一次寝,就是主子了?”
盘儿揉着眼睛坐起来,明明浑身酸疼,却还是忙就下了榻。
琴儿翻着眼睛斜瞅着她,眼睛在她身上来回睃着。
就见她如春梦初醒,脸颊红润,隐隐带着春色,就连盘儿腿脚无力下榻时差点没摔了,在琴儿眼里也是被太子爷给疼爱狠了,才会如此。
琴儿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嫉妒。
富春富夏等四个大宫女相貌平平无奇,下面早就有宫女们猜测太子妃提拔人肯定会从她们之中选。谁曾想太子妃娘家送来这么个人,不中用不说,行为举止也不够大方,小家子气的很。
若说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张脸吧,和身上那股楚楚可怜之态。
见盘儿一直被太子妃压着,其实琴儿她们还是挺高兴的,心想太子妃定是瞧她不中用,才会弃她不用,谁曾想太子妃这回有了孕,提拔的还是她。
所以琴儿又怎么会看她顺眼?
“你可真是能行啊,太子妃都起了你还睡,难道还打算让太子妃来请你不成?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子妃那儿已经问了你几次,小心去了挨训斥。”琴儿一面说,一面眼睛在床榻上睃巡着。
“这是什么?”她一伸手将枕边的那颗大石榴捞进手里,还不及看清楚,东西就被盘儿夺了去。
“这是我的。”盘儿紧紧地把石榴抱进怀里。
琴儿瞪了她一眼,气笑道:“不过就是一颗石榴,还真当谁稀罕?”
可不是稀罕,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若说太子妃把庭院里那棵石榴结下的果子给其他几个院送,不过是出于面子,可也给盘儿送了一颗。
还是当着太子爷面说的,恰恰是前脚说了这话,后脚太子爷就临幸了盘儿,那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太子妃也觉得东宫子嗣太少,不想胡良娣生,而是想抬举身边人生。
想想,盘儿是继德堂的人,生了孩子也是太子妃一系的,以后自然会成为大皇子的好帮手。
这对主子们来说,不过是抬举个人的事,可对于下面的奴婢们来说,能生下太子爷的子嗣,那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怪琴儿会嫉妒成这样,说话的时候脸都变了形状。
盘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只能保持着默不作声。
琴儿讽了两句,见盘儿也不接腔,遂也有种很无趣之感。她目光又落在床榻上,在看清被褥下的床单上有点点红斑,眼神顿时又变了。
盘儿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次她没有给琴儿说话的机会,道:“这里我来收拾就是。”
她平时并不是住在这偏殿里,而是在后罩房,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又没人来让她回去,她就在这里睡下了。
床褥自然也没有换,没想到竟被琴儿看个正着。
那种东西被看见了,盘儿自然又是羞又是急,落在琴儿眼里又成了刺疼她眼睛的毒刺。
“还真以为我是来侍候你的?你算什么东西?就侍这么一回寝,指不定太子爷不会再来第二次,还真以为你跟咱们不一样了。”琴儿在继德堂就是负责洒扫偏殿的宫女,才会有这么一说。
她气呼呼往外走,觉得盘儿挡了自己的道,将她往旁边撞了一下,还不解恨顺手掐了盘儿一把。
“你给我等着。”这句话声音很小,却传入盘儿的耳中。
可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将床榻上的床单被褥都收拾了收拾,一路躲着人抱回后罩房自己的住处。又忙洗了把脸随意挽了个发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急匆匆往正殿去了。
她在门外求见,有宫女进去通传。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让她进。
盘儿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经历了昨晚那场事,早已是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往里走时步履微微有些蹒跚。
太子妃正坐在炕上喝茶,
盘儿只来及从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就忙跪了下来。
“起晚了?”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不小心睡迟了,才会耽误了时间。”
她匍匐在地,只听得上面似乎传来一声细不可查的轻笑,就听太子妃又道:“你第一次承宠,会如此也是正常,瞧瞧当初胡良娣刚进东宫时,第一次承宠不也是这样。真是可怜见的,富秋还不快挪个小墩子来,让她坐着。”
富秋挪了墩子来,盘儿却不敢坐。
进东宫来到太子妃身边也有些日子了,所以她对太子妃的性格乃至她话音里的一些潜意词都能听懂。
胡良娣第一次承宠,恃宠而骄第二天不来给太子妃请安,就因为这件事太子妃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这话与其说她是可怜见的,不如说是在警告她。
这种情况,她怎么敢坐。
“瞧瞧,盘儿这丫头就是这么听话懂事,是你们都比不了的。平时我稍微对你们和悦些颜色,你们就跟我蹬鼻子上脸,再瞧瞧盘儿。”太子妃这话是含笑说的。
富春几个对视一眼,笑着道:“还不是太子妃惯的,太子妃现在倒挑起奴婢们的错儿了,既然太子妃今日说了,以后奴婢们就跟着盘儿多学学。”
“瞧瞧这口气,还怨上我这当主子的了?”
殿中一片笑声。
盘儿跪在那里,也只能陪着笑。
太子妃笑过后,目光落回盘儿的身上:“你是我娘家送来的人,我日里让人拘着你管着你,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宫里和宫外不一样,规矩太多,一旦不小心犯了规矩,我是护着你还是不护着?
“不护着,说来你是我娘家送来的人,护着会被人挑拣不够公平大度。人人都羡慕本宫这太子妃之位,殊不知这位置并不好坐。”
“太子妃说的是,奴婢明白。”
“既然你侍候了太子爷,身份自然和寻常的宫女不一样了,再住后罩房也不太合适。这样吧,以后你就搬到偏殿的耳房去住着,本宫再派个宫女侍候你……”
说到宫女时,太子妃看向富春。
富春想了想道:“琴儿负责偏殿洒扫,不如就她?”
太子妃点了点头:“那就她吧。你放心,只要你忠心对本宫,本宫总不至于亏待了你。”
“是,太子妃,谢太子妃。”
“行了,你下去吧。”太子妃抬了抬手。
等盘儿下去后,富秋才道:“太子妃,您这般抬举她,可会纵得她骄纵?瞧瞧今天,才刚侍寝头一回,竟然敢睡迟。”
“骄纵她倒是不敢,这些日子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是个胆小的。至于睡迟,想必也是昨晚受了苦,经过今天这事,她下次必定不敢了。”
至于为何昨晚受苦,今早才会睡迟,富春几个都是黄花大闺女,虽然多少知道点儿,但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不过太子妃既然这么说,她们自然不好再质疑。
而另一边,琴儿接到命令,说太子妃让她以后侍候盘儿,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当然这不过是形容词,实际上在宫里,哪怕是再胆大愚蠢的人,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可以欺什么人不可以欺。
所以琴儿也就只敢在帮盘儿收拾屋子的时候,小声抱怨几句。
所说的不外乎,也不知太子爷还会不会来,太子妃干甚抬举这种人之类的。
坐在屋里的盘儿,默默地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小声抱怨,摸了摸手里红艳艳的石榴。
她将皮剥开,掰了几颗喂进嘴里。
好甜。
盘儿睡到半夜时醒了,是被热醒的。
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人,宗琮的身上很烫,还出了汗。
她忙坐了起来,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上面并不热,汗也是凉的,正这么想着,身边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朕方才做了个梦。”
盘儿一愣:“什么梦?”
“朕梦见你了。”
呃……
这是大半夜在说情话?
之后宗琮去沐浴,盘儿叫了人来把床榻上的被褥都换了,才坐在榻上想着这件事。
宗琮性格本就内敛,这些年说过的情话加起来屈指可数,他只会默默地做些对你好在乎你的事,哪会说这些肉麻兮兮的情话。
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等两人都躺下后,她偎了上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真的做梦梦到我了?”
她眉眼软软的,眼角还带着笑,一看就非常高兴愉悦。
宗琮脑子一转,就知道她想到什么方向去了。不过见她这么爱娇,心情也极为不错,抚了抚她脸颊嗯了一声。
“那梦到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宗琮就不自觉皱起眉,不过盘儿埋在他怀里,自然也没看到这一幕。
“其实也没什么,就梦到陈氏欺负你了。”
陈氏欺负她?
盘儿面色古怪起来,忍不住撑起来看了他的脸庞一眼。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却也不禁让她想到很多年前,也就是年轻时的那会儿的一些事:“你老实说,你当年是不是特别怕太子妃欺负我?”
这下轮到宗琮呃了。
认真想一想,确实是有的。
这些是基于对陈氏的性格了解之上,他当时确实觉得如果真斗起来,媛媛不会是陈氏的对手。
甚至现在让他来想,他依旧是这么觉得的。
媛媛心太软,也太有底线,又看重感情,而陈氏,不提也罢。
得到他的默认后,盘儿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宗琮本来在想心事,见她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忍不住道:“笑什么?”
“没什么。”
虽是这么说,盘儿的好心情却连着保持了好几天,以至于让她没有发现宗琮这几日在面对她的时候,特别容易走神,偶尔看她的眼神也挺怪的。
宗琮一直以为这就是场梦,梦过了无痕,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梦竟然接着做了下去。
而陈氏也确实如他所言欺负了那个和媛媛长得一模一样的‘盘儿’,他甚至觉得这就是媛媛,只是性格有些不同。
可即使是这张脸,也让宗琮格外难以忍受。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明明对盘儿有些不同寻常的在意,例如他连着去找她了两次,例如在继德堂时不时就会观察四周,见到她了还会多看一眼。
宗琮太了解自己的,也因此也了解‘他’,虽然这些迹象不太明显,却恰恰是在意的一种。
可‘他’却在隐隐约约了解到,陈氏不会像面上那么好去对待盘儿,甚至可能会苛责她时,选择了漠视。
只是为了所谓的大局?
不,其实在愤怒之下,宗琮心里也清楚,其实漠视才是保护。
当然也是因为不爱。
是的,这个梦里的‘他’还没有像现实中那样在意她,在意到不愿意让她去受任何委屈。
在第三次又再度做起这个梦时,宗琮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选择了石榴。
再又一次‘他’从偏殿离开,他把早就准备好的石榴,像第一次那样塞给了盘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还可以叫一个名字,一颗石榴引发的蝴蝶效应。
其实这个梗在脑海里想了很久,可惜不太适合放在正文,只能搁在番外里放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