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挑了一身藕荷色的衫裙,不甚华贵,却显出平民女子的秀丽可怜,楚楚动人。
季瑛笑着点点头,算是满意了。
“跟我去趟县衙吧。”
也不拖沓,不出一刻就走到县衙去了。门口的差役认得季瑛,不加阻拦就放他进去了。
见着卫恒,他第一句就问:“又是你一个人管事。怎么还没见着县令?”
“他早上来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干,把我训了一顿就走了。说是什么池州刺史找他问话,哎呀,免不得回来又是大闹一番。”卫恒抱怨几句。
月池颦眉,道:“到后面去说吧。”
“我觉得这丝绸比寻常的厚了一些,也许混了些棉花什么的。难以形容。”
卫恒猜测道:“莫非这东西被人动了手脚。”
“我看查这东西还是其次的,先要查清哪里是那三个人死的地方。”季瑛说。“县丞不如就从官道上查起。”
卫恒点头,却又说起别的。“不瞒季先生,现下的青阳县可不太平。好不容易战乱了了,又来了一群欺压良善的官。本县一直有打家劫舍的山贼出没,现在又来了个自封盗圣的贺兰,出手必得,没人看到他怎么偷的。”
季瑛说:“贺兰,我在京畿也听过他的大名。据说他还偷走了永昌公主的玉臂钏,并且还在几案上留了贺兰一名。事后有人揭发公主的侍女偷了东西,并在其屋内发现了赃物,于是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然后他不知为何哂笑着,“后来查看字迹,那侍女压根不会写字,连书信都是旁人代笔。而那案上的字,明显能看出是效仿钟、王的字,那个侍女不过是为了平息恐慌的一只替罪羊。”
“替罪羊,被诬陷的侍女莫非被关起来了?”卫恒存疑。
“她被公主的护卫杀了,后来挫骨扬灰了。”季瑛面无表情地说。“说起来那件事还真是疑点重重,永昌公主所待的昭阳亭戒备森严,而且所邀请的客人也都是至交亲信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外人潜入。”他诡秘地笑了。
月池说:“这么说,你知道他的底细?”
“我不光知道他是谁,家里干什么的,平时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而且还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他笑道。
她倏地打了个寒颤,“你这么了解你身边的人啊。”
“听说他给陈国老家的墙壁上写了贺兰,但不知道他要偷什么。”卫恒说。
“我觉得这回就给足了面子,让他偷到手。说不定青阳县的百姓,还会记你和他一大功。”季瑛拍着卫恒的肩。卫恒汗流浃背,看他说的轻松,还不是要他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月池说:“他肯定不是专门来这偷他的,估计也是为了那个死掉的大家子。”
“或许,没那么复杂。”他把信交给卫恒,“还请卫县丞好好保管它,可别被某人拿走啊。”季瑛要离开。
“等等,你刚刚说,你知道贺兰是谁?”月池叫住他。
“对于有些人来讲,秘密比生命还重要,因为揭开秘密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他讥笑一声走了。
月池喊道:“你去哪?”
“到官道看看。”
卫恒因着手下还有一连串的麻烦事要处理,就委托月池陪同他去。
月池碎步跟着他,“韩,贺兰真会去偷陈国老?”
“嘘,在这里我姓季名瑛。他会不会偷,我怎么会知道。”季瑛似有隐瞒地笑道。
“你不是说你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说:“的确,但这个不在我预料之内。”
月池白眼,引得他嘲讽道:“换了件好衣服,内里面还是个乡巴佬。”
她也挖苦道:“肚子里面装点墨水,就装先生。还自己充富家翁,好不害臊。”
“臭丫头,你还欠我不少钱呢,不想一概偿还,就乖乖听话。”
“得势便猖狂的老狐狸。”她啐道。
“说得好,我就是这种人。”他轻轻微笑着,显得十分狡黠。季瑛又说:“要想不还钱,就得听话,为我办事。你就算偷偷跑了,我也能想出办法把你从旮旯里搜出来。”
月池自觉闭上嘴,自己被迫欠了他一堆钱,又答应了他的请求,自然被栓的死死的。
季瑛说:“现在要理理整件事了。”
“这件案子疑点重重,重中之重就在于那个离奇死亡的膏粱子弟。拧断脖子死亡,这死法真够特殊的。”
月池说:“也许凶手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而是为了灭口来的。”
他摇摇头,“灭口只需要一剑,但事实是拐了几个弯子才杀了他。”
季瑛又回想起两个护卫背后的伤痕,几乎一致,他出手很快,而且似乎是一瞬之间完成的。“假设护卫之前遇到攻击已经受了重伤,一个气息奄奄倒地了,血流出来沾到了膏粱子弟的袖子。这有些不通,如果一个先前就倒地了,那么就大大制约了凶手的速度。”
月池说出猜想:“可能随从缓步去看世家子时,凶手在背后出现,杀了他们。”
“大致对。亦或许这四个人过去认识,我看了,那两个护卫的躯体,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似乎也受过一定的训练,如果凶手接近,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月池颔首赞同,“现在去找那个真正的现场吧。”
季瑛说:“这么找肯定大海捞针,不如,”他突然嗤笑出声:“不如,我们去找陈国老,求他来帮咱们,怎么说他家的人手找整个官道也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家不是惹了贺兰那个灾星吗?我们不妨就帮他保住他的东西。”
月池一直颤抖,“我可不想看到那个死老头子。”
“这回就算不想见也不行。”季瑛眉一挑,落井下石似的说。
“老头的脾气可不好,你就这么上门肯定把你轰出去。”月池没好气地说。
季瑛冷笑道:“不会,他可没那个脑子轰走我。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