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临时身份证明, 这就意味着要直面与火车站里的警察打交道。
王总心虚, 他侧头睨了木槿一眼,二十岁出头的姑娘, 鲜嫩得像清晨带着露珠的花一样,比以前接触过的任何女人都漂亮,气质也跟寻常的打工妹不大一样。
他第一次见了就心喜, 以至于念念不忘, 本打算只是一度春风就罢了。可哪知他上回喝醉了, 没能成事,白瞎了一晚上, 后来也想过打电话把这姑娘叫出去, 但听说她才加入一个多月, 可能还不是很放得开,不大愿意出门, 他遂熄了这个念头。
但对她的渴望并没有减少, 一想起她这张出水芙蓉的脸, 王总心里就痒痒的, 辗转反复半个月,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越发清晰, 他要将这个漂亮的姑娘据为己有, 直到厌了为止。所以才会舍得花大价钱,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首饰的,就是为了哄她个心甘情愿。毕竟只有她心甘情愿了,才能长长久久嘛, 不然强迫了她,万一她心里记恨什么时候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呢?多危险。
自己今天对她够好了,带她见识了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繁华,又送她价格不菲的首饰,迷花了她的眼,她应该心甘情愿跟着自己了吧?
王总有点拿不准,毕竟他才见了木槿两回,时间太短,还没将她的性子摸透。
为了谨慎起见,他思忖了几秒说:“那隋经理你陪木老板走一趟,去办个身份证明,顺便把票取了。”
开车太慢了,他现在急着离开c市。
木槿闻言,心往下一沉,这个王总,真是太狡猾了,难怪能一直逃脱法律之外。
木槿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露丝毫,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隋经理说:“劳烦隋经理陪我一趟吧,我还没来过c市高铁站,对这里不大熟悉。”
也好,王总的狡猾未必是坏事,分开就分开吧,一个一个的解决,不然这两人走到哪儿都把她拥在中间,防备着她,她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一个人更好动手脚。
隋经理也不大乐意在这时候跟警方打照面,可王总已经吩咐了,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团队里混了,不然就得服从王总的命令。斜眼觊了木槿姣好的侧脸一眼,隋经理眼底闪过一抹轻视,再漂亮也是一个女工,脑子不聪明,否则就不会被骗过来,还被洗脑交钱,心甘情愿呆在这儿了。
他的疑心没王总那么重,因为今天木槿有好几次跑路的机会,王总回家拿东西那一次,她一个人坐在后座,车门没锁,这么好的机会,她也没做出任何逃跑的举动。
所以他相信木槿是被王总的糖衣炮弹迷花了眼,毕竟最后陷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抱着发大财的美梦。这些人都很贪心,木槿应该也不例外,她来了快两个月,不可能没洗脑。
隋经理对他们内部这一套洗脑的办法很有信心,微笑着说:“走吧,木老板,我陪你去。”
“谢谢隋经理。”木槿感激地冲他一笑,两人转身往车站的入口走去。
火车站的入口就有一道安检,行李要过检,人也要过安检口。c市火车站因为人流量不大,所以只有一个安检口,寥寥几个人在安检口排队。
木槿走过去,通过安检时,隔着大片的玻璃,发现了站在外面翘首以望的王总。好家伙,他竟然在外面寻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能将车站内的一切都扫入眼底的视角,隔着玻璃窗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
对上木槿的目光,他还朝木槿笑了笑。但看着他那张趴在玻璃上变形的油腻脸庞,木槿觉得恶心极了。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要稳住他。木槿朝他温柔一笑,轻轻点头,收回了目光往里走去。抬起手臂,听从穿着制服的安检员的指挥,非常安静,薄唇紧闭,没有丝毫异动。
站在安检外的隋经理见了,稍稍放下心来。安检口好几个穿制服的安检员,木槿要想跑路,这时候只要叫一声,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但她没有,应该是真心实意打算跟了王总。这也正常,跟了王总可比跟那些穷打工仔强多了。
隋经理放心地跟了上去,平安无事的通过了安检。然后两人一起找了个车站里的工作人员,询问清楚了办理临时身份证的地方,一起过去。
木槿一边走,一边观察,她发现,办临时身份证明的窗口比较小,更关键的是在拐角处,位于外面王总的视线的死角,也是说,只要去□□之后,王总就看不到他们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木槿按捺住心里的窃喜,走到窗口前,说明了来意:“你好,我的身份证掉了,还没取票,能帮我办个临时身份证明吗?”
窗口的警察点头:“有其他能证明身份证件的东西吗?”
木槿摇头:“我户口本放老家了,就只带了身份证出门。”
应对这种状况,警察显然很熟悉了,又问:“那有驾照、护照之类的吗?”
木槿摇头。
警察又问:“那你身份证号码总记得吧?”
别说,她还真背不住这个号码。
“名字行吗?”木槿希冀地望着警察。
这次警察还没说话,隋经理就很无语地说:“光说姓名有什么用,全国十几亿人,同名同姓的多了去!”
木槿挠了挠头:“我想起了,xxx……啊,我的肚子好痛……”
她刚吐出几个数字,眉头忽地一皱,抱着肚子蹲下了身,一副痛得快昏厥过去的模样。
隋经理见她痛得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不疑有他,蹲下身关切地问:“木槿,木槿,你没事吧……”
火车站里突然出了这种紧急事故,警察也不能袖手旁观,连忙从里面出来,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木槿:“姑娘,你怎么啦?很严重吗?那我找人送你去医务室!”
木槿摇头,支支吾吾地说:“不用,不用,我就是那个来了,肚子太痛了,你们给我一杯热水吧,喝了会好点,要热一点的啊!”
警察顿悟,原来是大姨妈来了。听说有的女孩子来了大姨妈会痛得死去活来,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一个。
“你稍等,我这就去。”年轻的警察立即跑回了屋里。
隋经理站在一旁,狐疑地看着木槿。他总觉得木槿这反应有点奇怪,但要说她想跑吧,刚才安检口那机会比现在好多了,她随便一喊就能跑掉,何必这样费功夫呢。
又看了木槿一眼,他心里嘀咕,莫非她真的肚子痛?
就在他走神的几秒,警察已经匆匆跑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个白色的一次性纸杯,里面装了大半杯热水,他蹲下身,递给木槿:“姑娘,有点烫,你注意点吧,别烫到了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别坐地上,地上凉,快起来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谢谢。”木槿扬起一张素白的小脸,感激地对警察说。年轻的警察对上这张笑起来宛如百花齐放的俏脸,有点不自在,耳根都哄了,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木槿接过水,低头看着水杯上面的袅袅雾气,心里很满意,给这警察小哥点了个赞。她两只手捧着水杯,挨到唇边,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喝时,忽地她的手一翻,杯口陡然换了个方向,反过去,直接连同纸杯泼到了隋经理的脸上。
因为木槿特意提出要热一点的水,这水虽不是开水,但气温也不低,有点烫嘴。脸上的皮肤、眼睛都是何其脆弱的地方,被热水一泼,脸瞬间红了,隋经理的眼睛更是痛得睁不开。
他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呻、吟,嘴里还不忘骂人:“木槿,你疯了……”
边骂他边爬了起来,转身就想跑。
可眼睛因为太痛,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地扑在了光滑地地板上。
警察小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惊诧地看着木槿。
木槿一脚绊倒了隋经理,唯恐他跑出了这片区域,被外面的王总看到了打草惊蛇,赶紧急急地喊道:“警察救我,他是人贩子,外面还有一个他的同伙!”
警察看了一眼隋经理脸上的惨状,心道,就你们两人现在这状况,真看不出来,这个人贩子怎么能拐走你的。
心里吐槽归吐槽,警察小哥的动作很快,抓住了隋经理的双臂,反剪在背后,不让他逃走。毕竟涉及拐卖人口不是小事,无论什么时候,但凡正常人,都会对人贩子恨之入骨。
抓住隋经理后,警察小哥又在对讲机里通知了火车站里其他执勤的警察:“喂,所长,临时身份证明办理处这里出了点事故,有个姑娘指认一个男人是个人贩子。这个男人形迹很可疑,他被姑娘泼了一杯热水烫得眼睛都睁不开,第一反应却是跑路。”
被污蔑为人贩子的隋经理挣扎了两下,着急地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不是,她胡说的。警察,请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拐卖他……”
木槿直接出口打断了他的辩解,声音清脆,又快又清楚地说:“警察,他还有一个同伙在外面,一米七左右的个子,三十多岁,有点胖,理了个大背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对了,他们在一楼的停车场还有一辆车,车牌号是xxxx,千万不能让他跑回车上!”
警察小哥的对讲机就开着,对面的所长把这个信息听了个一清二楚,有短暂的沉默,估计是没见过这么镇定的被拐姑娘。不过先抓住人要紧,具体什么情况,待会儿再说。
所长立即安排了人去停车场找到那辆车,守株待兔,同时安排人从下面上来,前后夹击,截断了王总逃跑的后路。
火车站外面,王总自打木槿和隋经理走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人后,他心里就逐渐升起了阵阵不安,尤其是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还没出现。多疑的王总索性掏出手机,给隋经理打了个电话,探探情况。
听到隋经理的手机铃声响起,警察小哥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扫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看到备注的“王总”两个字,遂将手机屏幕一转,展示在木槿面前,问道:“这就是他的那个同伙吗?”
“对,没错,就是他。他肯定是看我们迟迟没出去,产生了怀疑,打电话过来探情况的。”简要地解释了一下,木槿头一扭,对上隋经理又怒又恨的眼神,笑了,“隋经理,你就甘心自己坐牢,王总在外面逍遥快活吗?他明知道这可能是火坑,自己当缩头乌龟,却把你往里面推,你就不恨他吗?”
隋经理恨恨地瞪着木槿:“你不必挑拨离间,我不会上你的当。”
“是吗?我听说检举立功能减轻刑罚,你要为了义气包庇他就包庇吧,只是等上了法庭你别后悔啊,哦,后悔也没机会了,到时候你因为包庇罪重判,多坐好几年牢,等出来恐怕都四五十了吧,你说王总还会不会管你?”木槿故意吓唬他。
她就不信了,传销里面还真有什么兄弟情义。他们这些传销的中上层管理人员要真有情有义,就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明知这是个火坑,还一直不断地拉人进来了。
隋经理能踩着无数的传销底层业务员爬上去,就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善的货色,有良心的人也干不了这个事。
果然,听了木槿的话后,隋经理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真被抓了,他这种级别的管理人员可是会判刑坐牢,一坐牢,什么都没有了,出来后,王总肯定早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他何故为了别人增加自己的刑罚。
瞧出他神色的转变,木槿向警察小哥建议道:“让他接吧,一直不接电话,姓王的很快就会察觉这个人落网了,还是会产生怀疑,迟早的事。他配合咱们就赚了,不配合,也没什么损失。”
也是,就是这么一个理。
警察小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马上接通了电话,单手将手机放到了隋经理的耳边,用眼神示意隋经理说话。
隋经理的头被压在地上,两只手被反剪在背后,眼睛火辣辣地疼,想反抗也有心无力。
闭上眼,他认命了,张开嘴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王总,在办手续呢,嗯,这里就一个办临时身份证明的窗口,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排队,有点慢。嗯,马上就轮到我们了,你再等几分钟,好,办好后我们就出来。”
等警察小哥挂了电话,他别开头,不去看木槿,只说:“这下你们总满意了吗?”
警察小哥赞道:“挺好。”
隋经理被这两个字噎得什么都不想说,认命地闭上嘴了。
***
外面,王总挂断了电话,拧起眉隔着玻璃盯着候车大厅,里面的旅客三三两两坐在椅子上,身边放了一堆的行李,或在吃东西,或在聊天,或在玩手机,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但他总觉得隋经理和木槿去得久了一点,心里头涌起一阵不安,跟隋经理打了电话,这种不安也没得到抚平。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忽地,王总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匆匆往大门口的方向跑来。
他眉心一跳,心里涌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跑到自动扶梯上,他一边往下走,一边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刚把西装脱下来,他就看到扶梯下面跑过来三个警察。
完了,果然出了事,好个木槿,有福不知道享,脑子有病!王总是又恨又怒,恨木槿招来警察,怒她敢背叛他。
不过现在有再多的气和恨都得放一边,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跑。虽然瞧警方来势汹汹,王总有种预感,他恐怕跑不掉。但一想到被抓住将面临的牢狱之灾,他总还是不甘心,想挣扎一把,手脚比脑子还快,眼看要跟下面的警察迎面撞上时,王总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将手里的行李提了起来,重重地砸到警察脸上,然后一个翻身,从扶手上跳了下去。
这会儿只有五六梯就要走到一楼地面了,所以不算高,他跳下去一点事都没有,拔腿就往停车场跑去。
自动扶梯上的警察连忙掉头追了上去。
王总心里慌得一批,警察那么多,又都是经过训练的,真跑起来,他肯定跑不过,迟早会被追上。
现在只有开车可能还有一丝逃掉的可能,虽然几率很渺茫,但他不想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王总转身就往停车场跑去。火车站的停车站就在一楼,只要找到车子,他就能快速离开这儿。
但等王总跑到车子旁,手刚摸到车把手,旁边的车子后面忽地冒出两个警察过来,扑倒了他,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不许动!”
完了,被人守株待兔了!
王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知道这回是逃不掉了。
抓住了人,警察将他铐了起来,带到火车站的派出所。
那边,办临时身份证明的警察小哥等来同事后,将木槿和隋经理交给了同事。他们俩也被带去了派出所。
路上,隋经理一脸不甘心,瞥了木槿好几眼。
木槿一概不理。
因为c市的高铁站才建成,规模不大,附近还很荒凉,除了这个光秃秃的火车站,就公路两旁还有一排农民房。
所以派出所就在火车站旁边,走几分钟就到了。
他们走过去时,刚好跟王总撞上。
王总看到隋经理跟自己一样被拷着,带了过来,旁边还跟着木槿,怒了,用喷火的眼神看着木槿。
木槿没理会他那刺眼的眼神,扭头问跟着他的警察说:“你身上有钱吗?能不能借我点,回头还你。”
警察说:“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买,我没多少现金,只有支付宝。”
“好吧,那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木槿叫了上他,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
这个小卖部就是依托火车站运营的,卖的都是一些煮玉米、蒸包子、关东煮还有饮料和零食之类的。长期在这里开店,自然认识这附近的警察。
瞧见木槿跟警察过来,那女店主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张警官,要买什么?”
警察扭头看木槿。
木槿问老板娘:“你这里有多少硬币?”
“啊?”老板娘有点意外,拉开抽屉,“可能有几百个一块的吧,还有点五毛和一毛的。”
木槿扭头对警察说:“借我两千块,谢谢,等会儿我朋友来了就还你。”
警察也不怕她欺骗到自己头上,犹豫了片刻,掏出手机刷了卡,侧眸看着她,看她打算干什么!
老板娘听到“你收到支付宝付款两千块元”的声音,诧异地看着警察和木槿,不知道他们俩要干什么。
木槿扬起笑脸说:“老板娘,麻烦你把你所有的硬币都换给我吧,用一个纸盒子给我装着就行。”
“啊,好。”老板娘看在警察的面子上,不好拒绝,找了个箱子装好,又觉得不好意思,一毛五毛的不值钱,她这加起来恐怕都没一千,收人家两千块,以后警察怎么看她。
思忖片刻,她说:“姑娘,你是需要很多硬币吗?你们给的钱还有剩,那我去隔壁再给你换一些。”
有人愿意换,木槿当然乐意,她唇角扬起:“谢谢阿姐。”
女店主被她这漂亮的一笑闪花了眼,心道,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借钱换这么多硬币。
她去隔壁店又给木槿换了一堆硬币,一起装在鞋盒大的纸盒子里,铺了不厚不薄的一层,有一块、五毛、一毛的,粗略估计,有好几千枚,掂起来分量可不轻。
“来,姑娘,拿好。”女店主将盒子递给了木槿。
木槿抱着盒子,转身对警察笑了笑说:“麻烦警官了,走吧。”
警察不接地看着她,直接问了出来:“你换这么多硬币干什么?”
木槿仰头瞥了他一眼,甜甜地笑了:“你猜?”
猜得着才怪了,这姑娘好生怪异。
两人快速回到对面的派出所门口,另外三个警察还押着王总和隋经理在门口等着,瞧见木槿抱了个装着硬币的盒子过来,诧异地看着他们,用眼神询问木槿身后那警察:这是干什么?
那警察摇了摇头。他也搞不懂啊,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只见木槿抱起盒子,一股脑地将里面的硬币全砸到了王总脸上。
哗啦啦的硬币泼了王总一脸,有些没掉下去,就挂在他的耳朵上、脖子上、头发上,看起来很狼狈。
硬币打人并不是特别疼,但王总觉得此刻自己的脸特别疼,因为太丢脸了。他也顾不得警察还在旁边,朝木槿怒吼:“你干什么?”
因为手被拷着,不方便,他只能摇晃头,将耳朵和头上的硬币弄下去,但顺着上衣领钻进衣服的就没办法了。
木槿面对他的怒火,嘴角缓缓往两侧拉开,笑了,笑得那个叫趾高气扬,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个首饰盒,一并砸到了王总脸上:“想花钱包养我,你也配!今天便宜你了,要是在城里,我非弄一麻袋硬币砸得你满头是包不可!”
“你……”王总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毕竟他龌蹉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警察,店家,还有好几个路过的人看见了。
木槿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无耻之徒。
王总看着木槿跟以往迥异的表现,心知这个骄傲的女人才是她。而且瞧她眼都不眨地将好几千块硬币砸自己脸上,就可以判断出,她并不是特别缺钱的人。
寻常的厂妹,最底层的打工族,哪舍得将两千块眼也不眨地砸了。
王总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恨恨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狗命的。”木槿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转而对警察说,“能把你们的电话借给我用一下吗?我让我朋友把我的证件送过来。”
警察虽然把王总和隋经理给抓了起来,但不代表就相信了她这一面之词,她得先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清白。
警察答应了,把她连同王总二人一起带进了派出所。
进门后,王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扭头,惊呼出声:“你不是木槿,木槿的身份证已经掉进了电梯里。”
木槿朝他比起了大拇指:“猜得不错,不过迟了!”
三个人被带进了三间审讯室,分开审问。
王总和隋经理的证件都随身携带着,倒是很容易搞清楚他们的身份。
而木槿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等她朋友过来。
好在,打了电话不到半小时,她朋友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这是一个大胡子的男人,瞧见他,木槿蹭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左主任,你怎么来了?”
左主任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来,我看你们师兄妹把天都要翻了。你好得很啊,为了搞新闻,自己冒名顶替跑进传销里面去了,连年都没回家过。你爸刚才打电话给我了,他开完会马上过来。”
木槿撇了撇嘴,不想提起那个男人,脸上露出讨好地笑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主任,上次采访那个阿姨,她丈夫被骗进了传销,将儿子的学费都骗了去买那劳什子产品,害得孩子没法上学,她不得不去卖血,太可怜,我和师兄才想做这个新闻的。”
“可怜?看人可怜你们俩就胡来?你们主编也跟着你们胡闹,还向上面递了内参!”左主任指了指木槿,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头看着警察,和缓了语气,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递给警察,“你们好,我是xxx新闻中心的主任左偃,这是我们……”
听完解释,警察这才明白:“也就是说隋刚和王良才是传销里面的高层?”
“没错。”左主任又解释了一番。加上c市已经开始严打传销,今天就抓了好几波传销,新闻播得火热,警察总算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无奈地看着木槿:“你说他们是人贩子。”
木槿眼珠子转了转说:“他们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把人骗去,没收了手机、身份证、钱包,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还想潜了我,让我跟了那姓王的,当他的媳妇儿,不是人贩子是什么?”
“强词夺理。”左主任摁了一下木槿的额头,然后对警察赔笑,好好解释了一番。
现在c市对传销抓得严,而王总和隋经理又是这起食物中毒团伙的上线,自然是被抓的重点。
火车站派出所通知了上面,很快就有人来把王总和隋经理带走了。
而木槿做完笔录后也被左主任带回了市里。路上,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掏出手机,肆无忌惮地玩手机了。
木槿先查了查新闻的事,见热度足够,最新的报道说12名食物中毒的传销人员都已脱离危险,总算松了口气。
左主任见她一点都没从传销里虎口逃生的紧张,摇了摇头:“你啊你,给你爸打个电话,他在新闻上看到你叶师兄,猜到你也参与了这个新闻,打你电话打不通,吓得不轻。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木槿被他说得顿时没了玩手机的心思,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一句“我跟左主任在一起”就关了机。
过了两分钟,左主任接起电话,侧头看了木槿一眼:“对,她跟我在一块儿,没受伤,人很好,就是瘦了点,你不用担心。”
等挂完电话后,左主任看着木槿陡然间变得冷若冰霜的脸,摇了摇头,劝道:“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你爸也是关心你。”
木槿的脸上,神色没丝毫的松动:“他的关心太迟了,还是关心那个女人去吧,我不需要他的关心。左主任,你也不用劝了,自从我妈走后,我跟他就已经没话说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左主任见劝不动,只能作罢,转开了话题:“待会儿送你去酒店休息?”
“不了,送我去市医院吧。”木槿说。
左主任看着她比以前瘦了一圈的脸,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在传销这种狼穴户口里呆了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香的,很是心疼:“你就别顾着采访了,你师兄的直播做得差不多了。这些事有他呢,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木槿摇头:“左主任,你误会了。我去医院不是为了采访,我是想去看一个朋友。”
左主任诧异:“朋友?你在c市什么时候有朋友了?”
木槿笑了笑:“在传销里认识的啊。”
“传销里?什么人啊?”左主任很意外。
木槿笑着说:“一个蛮有意思的大学生。今天这出集体食物中毒,应该就是他搞出来的。也多亏了他,不然这新闻不会闹得这么大。”
传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媒体也报道过不少,政.府时不时地会端一些窝点,每次都会上新闻,但很多时候都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他们也一直很发愁,想找个好的切入点,以让这件事产生轰动效应,引起更多的人的关注。这次传销12个人集体食物中毒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而且因为12个人被送进医院后,程度不一,脱离生命危险的先后顺序也不一样,有悬念,能将热度维持更长的时间,因为不少人在等待这些人脱离危险的消息。
可以说,正是因为食物中毒这个导火线,才会将新闻推向如此的高.潮。
左主任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他倒是个狠的。”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因为他明知土豆有毒自己也吃了,而且若是这里面要是有人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人,他可是会涉嫌犯罪,就算轻判,正常人的良心也会过不去。
这就是一场豪赌。
木槿也明白这一点,但在传销里呆了那么久,她的感受比旁人更深:“没办法,在里面不被洗脑的人为了逃出去,什么都能做。有很多人宁愿花钱买平安,只求能走人,但给了钱也不一定能脱身,只能想其他办法,前几年不还有个为了逃走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的吗?没有进去过的人,没法体会那种绝望。”
左主任活了一辈子,干了一辈子媒体,见识过世上很多的黑暗面。他叹了口气:“虽然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不过你的这个猜测以后也别提了。那个大学生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聪明,他就绝不会承认这个事,咱们也别给他惹麻烦。”
木槿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主任提醒。”
等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左主任看着医院门口乌泱泱的媒体,跟着木槿一起下了车:“我去找你师兄,你去看人吧!”
“行,主任再见。”木槿挥了挥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中午吃的估计全吐了,他们应该饿了,她去医院食堂,打包了12份清淡的饭菜,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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