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嘴角抽了抽,说道:“他既然这般有决心,那便先把他的手给砍掉,他若是再不怕,就把腿也削掉,我一点也不介意将他做成人彘。”
沁娘张大了嘴巴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发出声来,要不要这么凶残!
顾琛可不管那些,反正,动手的又不是他,他也见不着,只是抬手打发顾白去了。
丫鬟给沐知念重新搬了张椅子,坐在边上,她也不插话,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个多月来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她还以为等到孩子降生的时候,他都不能回来呢。
杨鸿虚弱的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宠溺和无奈的说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沁娘眼眶一热,唤道:“大哥……”
沁娘诧异的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一个多月不见,昔日那张熟悉的面庞瘦得让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而且,脸颊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伤。
沐知念见她来了,便将床前的那张椅子让给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大哥说有话要与你说。”
沁娘一进到院子,那些下人便纷纷行礼让路。
沐知念身怀六甲,也不好在他床前伺候着,只留了他的长随及几个平日里伺候的丫鬟在一旁守着,所以,她知道杨鸿醒来的消息并不比沁娘早上多少。
杨鸿已经醒了,正如大夫所说的,他身体底子比较好,一剂药下去,他便缓过劲儿来了,当天夜里就醒了。
杨氏夫妇都知道她今日会回来,便早早的在前院等她了,而且,杨老夫人也在,匆匆行过礼后,沁娘便由顾琛扶着急急忙忙的朝着杨鸿的院子走去。
第二日,顾琛便告了假,特地陪着沁娘回了趟娘家。
“既是这般,那我回衙门了。”顾琛是趁空跑出来的,这会儿听说杨鸿并无性命之忧,不用急着去杨府探望,便重新策马又回了衙门。
这么想着,沁娘的心便定了下来,总归,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只要人还活着,那么就算是过两天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而且,杨鸿昏迷着,她就是想知道些什么,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告诉她。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杨府派人来报说,人还在昏迷中,让我们今天先不要回去。”沁娘也知道,这个时候府中一定是乱成一团,她就是回去了也帮不上忙。
以他对杨鸿能耐的了解,应当不至于啊。
也就是说,杨鸿一直被人困了一个多月?
顾琛接到消息几乎是立马就赶回来了,沁娘将情况与他说了一遍,顾琛皱紧了眉头:“被人扔回来的?”
草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沁娘定了定神,点点头,道:“那你回去吧,告诉我娘,我明日回府。”
“大夫说他已经开了药了,他说大公子的身体底子素来好,想来不出两天一定会醒的,大小姐无需担心,奴婢就是来告之一下小姐,大公子既然已经回来了,其余的,便都好了。”草儿安抚的说道。
“那……大夫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能醒?”沁娘这个时候心里又是急又是乱,杨鸿是自小护着她长大的最亲密的兄长,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
随即便命人去衙门给他告了假,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便让人来顾宅报沁娘一声,省得她担心。
杨元海见自己的儿子失踪了一个多月,乍一回来,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回来的,他的心怎么能不痛?哪里还有心思去上朝?
草儿随即又说道:“老爷早上准备要去上朝的时候,刚一开府门,那边便有人将大公子给扔到了门口,还是老爷身边的长随眼尖,认出了那人是大公子,随即便命人抬了进去,还叫了大夫,大夫说内伤严重,还有一些外伤,需要慢慢养,老爷当时也没心思去上朝了,便在府中守了半晌。”
沁娘闻言心头一紧,拧着眉问:“丢回来的?怎么回事?”
“大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特来禀您一声,大公子已经回来了,只是,他受了些伤,是被人抬进府中的,这个时候,怕是还在昏迷,大小姐若是要回府探望,怕是要过两日了。”草儿瞧了了沁娘面上焦急的神色,便尽量将事情说得详细一些,“大公子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人丢回来的。”
不多时,她领了一个青衣的小丫头进来,沁娘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杨鸿院里伺候的小丫头草儿。
门房婆子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对,我要回去瞧瞧,你快让人去给我套马车。”沁娘说着,顿了顿,又把门房婆子给叫住了,“等等,你让那个来传信的进来一下。”
顾琛事先跟府里的下人们都交待过了,不能让沁娘独自一个人出门,所以,她一听说杨鸿回来了,便立即让去统领衙门禀报了。
果然,门房婆子一听,点头道:“是的,杨家特地派人来报信的,少夫人是想回娘家瞧瞧么?老奴已经让人衙门报少爷了,让他回来陪你一道去。”
若非大事,杨家一般不会轻易的派人来的。
沁娘先是一愣,随即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来人说了什么?可是我大哥回来了?”
突然,门房婆子匆匆跑进来,冲沁娘福了福身道:“少夫人,杨家来人了。”
沁娘坐在廊下纳着凉吃着果子,院里的丫鬟们将那些新买回来的花栽的栽,挪的挪,又重新将院子里修整了一番,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向来爱清静,所有从不露头。
妒忌的且不说了,就是那些登门求艺的,都能将府里的门槛给踩破去。
若是露了这一手,必然会若人眼红。
说着,她将手里的空杯往边上一放:“不仅仅是这一种花可以接,还有别的种类的花也能接,只不过,我向来不爱露脸,所以,以往的百花盛会什么的,我可从没有在上面展露过这一项本事。”
沁娘喝着玉露琼浆,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个也没什么稀奇的,这种养花技术很早以前在东临就有过,只是精通的人不多,就是把一颗花苗嫁接到另外一颗花苗上,当然,颜色要是不同的,多接几次,待到成活以后,原来的那株花苗就能开出无数种颜色的花,你们若是不信,回头我也给你们接一个瞧瞧。”
“就是啊,可惜小姐身上有了,去凑那份热闹也有些不方便。”秋雪一脸惋惜的看着秋桃手里的那盆花,说道,“奴婢听说,这种花有许多种颜色,可有意思了,甚至还有的一株花苗上能开出好几种颜色的花,这京中的贵妇中,还没听说过谁有那个本事养出那样的花呢。”
那粉色的花瓣上,像是被人用画笔泼了点暗红色的墨汁一般,煞是娇艳。
“小姐,若不是你现在怀上了,奴婢觉得你抱着这盆花去比斗,肯定能够拔个头筹。”秋桃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粉色玫瑰花说道。
刘管家知道沁娘喜欢那各式各样的玫瑰花,特意从南方买了几株名贵的花苗回来,从去年养到现在,刚好到了开花的时候,院里的那些丫鬟们可稀牢得紧。
京城气候有些冷,有些名贵的花卉不易成活,这就要看各位贵妇们的养花能耐了。
介时盛会上除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比斗的环节,自然还有比花的项目,不能参与年轻姑娘们的比斗,妇人们自然也有妇人们的玩法。
算算日子,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又要开始了,虽然这是姑娘家比斗露脸的好时机,与沁娘这等已经出阁的女子没有半分关系,可是也减不了这些京中贵女们对这个盛会的热情。
朝堂上风起云涌,沁园里却是一片悠闲惬意。
这下,就算是小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拿得到皇帝的圣旨。
宋熹从新又被抓了回来的事情,顾琛第二天一早便特意跟皇帝报备了,皇帝命人把宋熹关到天字号第一大牢里,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沁娘默。
顾琛把玩着她的发丝,语气淡淡的说道:“有的人执念太深,他可不会算这笔账,他只知道,为了不让别人得到那个位置,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那宋熹应该不会那么有毛病吧?”沁娘道,“他都被人给骗了,居然还帮人家保密,难不成向我们示一下弱不比向那个人投诚要好得多?最起码,就是要死,我们也能给他个痛快的,也不会觊觎他的钱。”
他相信以宋熹的那点仅存不多的气节,他还不至于会让自己变成人彘。
天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免得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她却总能梦到他。
“你去哪了?到底是谁抓了你?你不知道,大家都担心死了,嫂子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再不回来,我以后就要教唆我的小侄儿不要认你了。”沁娘委屈的抹了把泪,控诉道。
杨鸿一脸无措的看着她落个不停的眼泪,慌张的道:“哎,你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随即,他瞪了一旁的顾琛一眼,“我妹妹哭了,你就不能哄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