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郑重其事的看着司徒冕。
“司徒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司徒冕顿了顿,认真点点头“司徒太太,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深呼吸,朵儿打开了房间的灯。
橘黄色和暖白色的灯光交织着,点亮了整个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又一张被装裱得很漂亮的照片。
房间很温馨,一进入,便让人觉得心底暖暖的。墙上是咖啡色的墙架,架子上挂着一张张小小的卡片,卡片的对应上方,则是照片。屋子的正中间有一个圆环形状的铺满粉色羽毛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好几本大大的影集,和一本带着锁的日记本。
屋子的半空挂有长短不一的星星灯,和挂着照片的风铃交织在一起,让晃动着的照片,变得朦胧而且美丽。
这儿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照片展览馆,司徒冕恍然明白,朵儿为何会这么喜欢拍照,原来是要把照片存起来。
“司徒冕,这是我的地盘,爷爷来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哟,所以,你很幸运,可以成为这儿的第二个主人。”
“嗯?第二个主人?”
“对啊,这把钥匙我让人再配了一把,给你,不要把它弄丢了。”朵儿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草莓毛线钥匙袋,给司徒冕戴在脖子上。
钥匙袋是她亲手编织的,因为赶时间,就有些歪歪扭扭的,不过也能将就看,她可没有小小那般的心灵手巧。
“对我这么好?”司徒冕看着照片,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我……当然啦,你可是我的司徒先生。”朵儿是怕,她怕他忘了她,她怕一不小心离开人世,他连一个思念的地方都没有。
“笨蛋,过来带我看看,这些是哪个时候的你。”
“好。”朵儿牵过司徒冕的手,带着他从头开始看。
“这是我小时候在医院的照片,这是我小学的合照,你猜猜看我在哪里。”朵儿指了指一张小学毕业照。
司徒冕凑近去看了看,他第一眼看的就是正中间,却没有找到朵儿,最后,他是在左侧最边上看到了,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规规矩矩的小朵儿。
“你小时候这么安静?”
“没想到,你居然找到我了,嘿嘿,我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经常会不在学校里,所以同学们和我也不太熟,自然照相时就排挤在一边了,不过我旁边这个小男孩儿和我玩得挺好,他给我买过棉花糖,只是后来上初中就没有了联系,我也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朵儿笑着,越长大,过去的记忆就会越模糊,很多人就像是过客,匆匆留下又匆匆离开。
“改天把我的照片缩小盖在上面。”司徒冕瞪了一眼朵儿身旁的男孩子,总觉得有些熟悉。
“嘿嘿,一个连名字我都记不得的小男孩的醋,你都吃啊?来看这边……”
“……”
照片是定格过去,牵引记忆的最好载体,岁月流逝,光阴婉转,曾经的脸慢慢变得成熟,曾经的故事慢慢变得珍贵。
此刻,她和他十指相扣,辗转于青春过往。
他看着她的曾经,遗憾没能参与。
她讲着她的曾经,遗憾今天会成为过去,遗憾明天可能会没有陪伴他的机会。
……
拾光影楼。
伊君甫和司徒冕坐在影楼的贵宾室里面面相觑,不知道朵儿是想干什么,一大早,他们俩就被带到了这儿,还被迫换上了西装,伊君甫甚至被安排简单的化了化妆。
“小冕,朵丫头是想做什么?听老吴说今天是什么情人节,你俩不去约会,带着我这个病老头干嘛?”
“不知,这儿是影楼,估计是想拍照吧,爷爷,你先喝点热水。”司徒冕摇摇头,把一旁有些凉了的热水端给了伊君甫。
“唉,这丫头,平日里就爱拍照。”伊君甫接过水,小声念叨,语气里却是宠溺。
“爷爷,又埋怨我了?”
朵儿清脆的声音响起,伊君甫和司徒冕赶紧寻声望去,原本平静的目光在看到朵儿的一瞬间,都变得满是惊艳。
朵儿穿着一席乳白色的星空嵌钻抹胸鱼尾婚纱,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白皙分明的锁骨,让她在婚纱的称托下变得很美。
咖啡色的长发部分盘了起来,银白色的王冠拖起头纱,微卷的细碎的头发恰到好处的停留在她的额头两侧,精致的五官在妆容的渲染下变得有些妩媚,却不失可爱。
那长长的羽毛耳环微微晃动,让她看起来宛如天外而来的仙女。
从升降台上稳稳落于司徒冕和伊君甫的面前,朵儿煽动长长的睫毛,睁着如水的眼眸,含着笑容看向面前两个有些愣住的男人。
“爷爷,好不好看?”
“好看。”伊君甫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又觉得鼻子一酸,小丫头长大了,如今也要穿着婚纱嫁为人.妻了,若不是他命不久矣,他真舍不得让她这么小就去成家。
“司徒先生,好看吗?”朵儿笑着,微微提着裙子,走到司徒冕的面前。
“嗯,很美。”司徒冕呆呆点头,订婚宴上她穿婚纱的模样,远远不及此刻让他觉得动心。
“嘿嘿,爱你喔。”朵儿甜甜一笑,然后牵着伊君甫的手。
“爷爷,我们拍爷孙婚纱照吧。”
“嗯?你和小冕拍,爷爷看着你们俩就成。”伊君甫笑着摇摇头,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起来。
“我和司徒冕一会儿拍,爷爷,今天是情人节,我可是您上上辈子的小情人哟,所以啊,要和您先拍。”朵儿握紧着伊君甫那满是褶皱的手,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这丫头,岂止是爷爷上上辈子的小情人,是爷爷生生世世的小情人呢。”
“嘿嘿,爷爷,我们拍照吧。茉茉姐,要把我和爷爷拍得美美的。”朵儿看向刚走过来的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女人。
“嗯,爷爷好,今天这样穿很帅啊,英姿不减当年。”茉茉欠欠身问好。
“哪里,年纪大咯,还病怏怏的,早就不帅了,我这孙女婿才是帅。”伊君甫不好意思的说着。
“爷爷和司徒冕一样帅,都我的,嘿嘿,茉茉姐可别羡慕哟。”朵儿朝着司徒冕眨眨眼。
司徒冕单手插在西装裤里,笑着挑挑眉。
“好好好……行,今天有十二组拍摄,咱们赶紧去影棚吧。”茉茉温婉的笑着,按了按手里的遥控器。
屋子的门就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拍摄场景,化妆师和服饰师以及拍摄团队,都准备就绪,等待开拍。
大树下,伊君甫拿着一捧鲜花,朵儿站在她面前,温柔地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画面格外的温馨。
看到穿着白衬衫套着黑色马甲,带着小礼帽的伊君甫,朵儿瞬间泪流满面,她的爷爷,曾经是那么的年轻,为了她,都变成这副模样,还得了绝症。
那苍老疲惫的脸上留着被岁月侵蚀着的痕迹,她每每看到都会觉得心疼不已。
他陪了她十四年,含辛茹苦,悉心照顾,才将她抚养成人。可是如今,她长大了,有能力了,却没有办法照顾他十四年,给不了他幸福快乐的晚年生活。
“怎么了,朵丫头,怎么哭了?”伊君甫丢掉手里的花,赶紧掏出怀里的手帕,走到朵儿面前,给她擦着眼泪。
“爷爷,爷爷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朵儿扑进伊君甫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身着婚纱,抱着这个牵她长大,教她懂事的老人。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沉默不语,那句不会离开,久久不敢说出口。
司徒冕偷偷松了一口气,从伊君甫生病住院到现在,朵儿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天如此,倒也是好事,哭一场,或许心里能够好受一点。
茉茉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按下了手中的相机快门键……
……
机场,汐汐拉着余洋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余洋也满满的不舍。
情人节,这个曾经在汐汐眼里并没有什么意义的节日,在今天,却显得格外的重要。
“傻帽儿,那危险,我不想你去。”
“这次选调不是长期的,就十天,十天之后我就回来,回来补你一个堆满好吃的情人节,好不好?”余洋摸摸汐汐的脑袋,软言细语的安慰。
“你师父昨儿个还让你签生死状了,不可以,我不想你去。”汐汐摇摇头,她不知道他去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她知道此去很危险。
“那是请愿书,不是生死状,傻丫头,放心吧,我答应要娶你的,就不会食言。”余洋掩去神色里的担忧,把汐汐轻轻的搂在怀里。
“傻帽儿,你的命也是命,扛不过别硬扛,家里有四个老人,我一个人可养不活。”汐汐撇撇嘴,虽是开玩笑,可全是不舍之意。
“放心吧,没事的。”
“余洋,快点,准备登机了。”一个背着黑色大包的男人朝着余洋喊。
余洋点点头,然后松开汐汐“家里的事,我都安排好的,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照顾好你就行,另外,这几日天天都有快递,记得收哟。”
“傻帽儿,记得报平安,我等你回来,是一定要回来。”
汐汐撇撇嘴,不再挽留,这是他的使命和责任,她作为他的家人,应该为之自豪和给予支持,可,她就是不舍,不舍他受伤,不舍他有任何的意外。
“好,照顾好自己,罗叔那儿,每天都得提醒他吃药和测量血压,知道吗?”
“嗯,我知道啦,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的。”汐汐笑着重重地点点头。
“谢谢你,我的汐汐大哥,乖乖的,等我回来。”余洋抬手给汐汐敬了一个礼后,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汐汐红着眼眶,直到余洋消失在人海里,她才慢慢离开。
以前她粗心大意,不懂什么是爱和关心,总觉得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她而去,可现在,她开始害怕,开始懂得珍惜。
罗中的病有些严重了,朵儿的心脏也没有以前好,伊君甫还得了肝癌……这些人,可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呐。
所以,她愿,愿他们都安好,愿他们永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