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这么说?”我向霁月确认道。
“是的,来传话的人,原话是这么说的。”霁月将验过毒的木筷递给我,“所以,方才公主所言着实令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公主同那位容殿下竟想到一块去了。”
我接过木筷,心不在焉地插起菜来。
“哎呦喂,苦死本公子我了。”萧临风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到我对面央央道。
“小莹莹,你实在太……”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旋即改了口风,“你,你怎么了?这插菜插了半天一筷子也不夹。”
“萧公子,你不苦了?”霁月见我不答,打岔他道。
“苦,怎么不苦?”经霁月这么一点,萧临风又哈起了舌头,“好算本公子运气好,刚出去便遇见了那个漂亮婢女,端着熬好的甜酪浆。喏,这不,什么也顾不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看得出来,您呐,确实什么都没顾得。”霁月笑看着他的脸道。
萧临风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尴尬一笑,反应十分迅速地擦起了糊嘴一圈的酪浆。他这边擦,嘴还边不停歇道:“哎呀,失礼,失礼啊!在姑娘面前露出这般不符合我气质之态,实在是太失礼了……”
“我和霁月对你可没什么关注,你大可放心!”我嘿嘿一笑道。
谁知他回我以贱贱一笑:“本公子可没说是你们。是刚刚的春沐姑娘,春沐,春沐,当真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呢!”
听罢,我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了,我刚出去前为啥笑来着?”萧临风话题又起,挠头认真回忆起来,“哦,对,对,我笑是因为那个,小莹莹,你同赫如瑾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俩这邀约,除了时间不同,连地点和说法说辞都全然相同呢!”
只见他边说边顺着桌子边,带着探索期待的眼神,挪着坐垫再次凑近,意味深长地朝我挤了挤眉。
“你当真想知道?”我也作势撑着下巴朝他凑近道。
“嗯,嗯,嗯!”萧临风接连点头应道。
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他便压制着即将得知详情消息的万分激动之情,灵敏地将耳朵探伸过来。
“滚!”我用尽了全身之劲,将这个“滚”字喊得响彻全殿。
“啊……”萧临风揉着快被我震聋的耳朵,乖乖地退回了对面。
饭至中旬,萧临风眯了口小酒道:“坏了,突然想起来,我这一直忘了说正事了。”
“小莹莹,小霁月,你们可知,朝中的那位左丞相柳崎,他还有一个长姐。”说罢,萧临风夹起一大块牛肉放到嘴里鼓嚼着。
“这事我知道,可是这柳家长女在十几年前便已身亡了呀。听说是患病不治而亡。”霁月瞅了一眼萧临风道。
“患病而亡?这你也信啊?小霁月,若真是患病而亡,那当年柳家为何不请传宫中太医诊治呢?”
“我记得说,好像是急症呐。”霁月满脸不解地望着萧临风。
“师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抿了口汤缓缓胃道。
咳!只见萧临风放下碗筷,做足了架势,直起身道:“这柳崎的长姐仍活于世。”
“猜到了,无聊。”霁月万分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哎!别慌啊,本公子还没说完呢!他这长姐,便是如今三一帮的帮主。”萧临风接着道。
“什么?”霁月满脸的不可置信,“就是那个江湖上神秘莫测,实力雄厚的三一帮?”
“嗯。”萧临风甩了甩脑门前的一撮刘海,“神秘莫测嘛,没点谱,至于实力雄厚嘛,那就更是装腔作势,糊弄糊弄人罢了。”萧临风不屑一顾道。
“为何这样说?”我淡淡道。
对于,柳崎的长姐是三一帮帮主,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从连日收到的暗哨消息看来,已经不难推断出柳崎与三一帮有着不可言人的关系。但令我惊讶的是,一直以来暗哨多方探查汇报的实力雄厚的三一帮,会在萧临风口中说得如此平平不堪。
我这师兄,虽然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但对江湖门派,事态纷争还是了解通透的。若非有一身好武艺傍身,又兼有其他长人之处,他总不可能是靠耍宝而获有别人“一把玉琨定江湖”的敬称吧。
“咳!怎么样?是不是还得请教你师兄我呀?”萧临风见我相询于他,便立刻又本性暴露地瑟了起来。
“是的呢,师妹我特向师兄请教。”边说我还边做了个施礼之态,配合他的演出。
“来,先给师兄我盛碗汤吧!”萧临风见我放低姿态将就于他,便更是双手撑后,洋洋得意了起来。
“萧临风,你……”霁月想要嗔怪于他,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随后,霁月立马心领神会,嘴角微扬,不再多话。
“好!我的好师兄,我的最最最好的师兄,师妹我亲手来给你盛汤啊!”我舒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努努嘴,霁月便颔首将萧临风的膳碗递了过来。只是在递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洒了一点特殊的黄褐色粉末于碗底。
接过碗,望着碗底那黄褐色的粉末,我心满意足地盛了足足分量的骨头汤,递回萧临风面前时,还特意装作生怕烫到他的样子,边吹边和了和。
“师兄,请用汤。”我满脸堆笑道。
“小莹莹,你这笑很反常啊,每次你这么一笑,我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我要倒霉了。”萧临风饶有意味地品了品我的笑。
“师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依旧笑容不减,“汤也盛了,师兄就快说吧。为何对三一帮有如此见解呢?”
“哦,是这样的。”这萧临风突如其来的正经模样,着实令我和霁月眼前一亮。
“早年听闻三一帮神秘莫测,在莫岑国一带的大漠之中扎根活动,实力雄厚,我便一直想要亲身会会。奈何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天生爱好山水,性子又有些惫懒,故而一直久久未曾踏足。”这萧临风果然是正经不过片刻。
“说重点!”我敲了敲桌子。
“好,好,好!重点来了!一年前,不知怎的,其门派中人突然在江南一带活跃了起来,掳走不少混迹江湖的小鱼小虾,又伤及当地多方百姓。我一混江湖做生意的好兄弟便也是吃了他们的苦头,系有全数家财的货物被劫往了莫岑。于是乎,出于道义,我便只身追寻,替他夺回身家。”说罢,他还拨了拨刘海,俨然一副自我崇拜自我的架势。
须臾后,他终是感受到了来自我和霁月的冷冽目光,收起了那副贱贱的态势,说到了重点之上。
“凭本公子的本事,找回财物不在话下。又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我便直接顺藤摸瓜找到了三一帮的老巢,联合三俩老友之力,轻轻松松便重创了他们。后来,若不是他们那教主出面,假意服软赔罪,放了所掳众人,又趁机带着些余孽跑了,此事本公子定是要再与他们纠缠一番的。”萧临风漫不经心道。
“你都去过他们的老巢了?”我有些微微震惊,萧临风这几年本事真是见长啊,连我手下所有暗哨都追寻不到的三一帮老巢,竟然被他说得如探囊取物一般。
萧临风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了他那玉琨扇,拍搭着手道:“小莹莹,虽说这宫中朝堂之事我定不如你了如指掌,可要论起江湖之事,事无大小,你都是要甘拜师兄下风滴。”
他这话倒不假,宫中暗哨纵使再训练有素,武功卓越,但毕竟未长久混迹于江湖,不能深谙江湖门道,行事方面多比不得像萧临风这样交友广泛,秘技傍身的江湖老手。这也是宫中上位者总想取得一番属于自己江湖势力的原因。
“那是自然,我从师父学琴,久居深宫,你从师父学武,肆意闯荡。在江湖方面,我确实是比不得师兄。”我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道。
萧临风满意地扇起了玉琨,接着道:“要说这柳崎的长姐,哦,就是那三一帮帮主,可当真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如此一个美人,竟被毁了半边脸的容貌。”
“你见到了她的真容?”我问道。
“那是自然,交手时,将她半边面具打落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可真是出手阴毒,所练武功,招招狠厉,应是失传已久的夺噬掌。”萧临风虽嘴上轻描淡写的,但我知道这必定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什么?夺噬掌?”霁月拍案震惊,“这我知道,朗月曾同我提及过,这是万分阴邪的武功。若要练成,需要吸食一百个纯阳内力之人的精气。而且练成后,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功力大涨,但自身却会遭到反噬的恶果,便是脸部生满恶疮,疼痛不堪。”
“不错,而要想抵挡自身反噬,便要不断吸取纯阳内力,如此方得在恶性循环中苟且偷生。”萧临风补充道。
看来,在尚未了解这种种内情前,我是有些高看了这三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