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勾当,她不想提,也懒得提。
但现在这些人是真的将她当做傻子来糊弄,真以为自己这么好骗?
“王妃赎罪王妃赎罪……这些都是老爷自己花钱买来的,绝对没有半点问题啊。”
谢轻谣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淡淡道:“有没有问题我不关心,只是……这一大笔银子,从何而来?一个五品官员的例银能有多少?能买得起那么多东西?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嗯?”
那人已经不敢说话了。
“今日你既然有胆量来了,就给我记住,宸王府的钱,想要是不可能了,他们既然已经安稳立命,也不必与宸王府再有干系。之前的那些银子,我不追究了,但你们若是再敢找上门,我决不轻饶!”
“……”那人没敢说话。
“听见了吗!?”谢轻谣斥一声。
“听见了听见了……”
这一番敲打,谢轻谣自认为已经足以,脸皮再厚也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果然传到了谢天阳耳中,谢天阳大怒,当场就将手上的一个紫砂壶摔到地上,怒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管家跪在地上,连忙道:“是啊老爷,千真万确,老奴一句话都没敢多说,王妃娘娘的话将人逼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天阳气的直踱步,背着手,怒声道:“好啊好,这就是我的好女儿!一点孝心都没有!”
或许是谢天阳来了京城以后,时间太久了,他可能已经忘了如今所得的这一切是怎么来的了。
心中对谢轻谣的各种不满交织在一起,让他从心底有一刹那在想,如果如今成了王妃的不是谢轻谣而是自己其他贴心的女儿该多好,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住了。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管家小声道:“老爷,现在怎么办啊,外面那家还在催着,我们府内的银钱也用的差不多了……”
谢天阳立刻沉了脸:“府内的银钱少说还剩了五百多两怎么能不多呢!?”
管家磕了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谢天阳,小声道:“老爷,除去每月给老夫人那边都要用的一百两,剩下的您说全部听了宋姨娘吩咐,宋姨娘将这些钱都用的差不多了……”
谢天阳恼怒的拍了拍脑袋。
宋姨娘不过是他在京城买来的一个妾室,长得漂亮娇俏可爱,那晚经不住宋姨娘磨,顺嘴给下面人说了一句,以后的银两由宋姨娘处置,不曾想下面的这群傻子竟然还照做了!?
谢天阳心中一沉,重重的说道:“不成,这笔钱必须要到手!我就不信宸王府能不给这个面子!”
内外夹击,谢天阳不得不出此下策。
内有府中银两不足,让他过贫苦日子,不可能!
外有……那家人……那家人这次竟然问自己要了有一百两之多!
谢天阳心一横,心中暗道:“总要让谢轻谣掏了这笔钱,否则……”否则那家人将事情说了出来,自己官位不保,不对,是命都未必能保住!
各种情愫下,谢天阳决定,不论去了宸王府听了些什么话,总要将银子要回来!
他选的这一日,正好是在南宫承煜进宫的日子,他提前打听好了,宸王府内就剩了谢轻谣一人,这才匆匆前来。
毕竟是老丈人来,宸王府的人一看,连忙就伺候着了。
唯独宸王府管家,一听见又是谢家来人了,心中就直犯恶心,压着一种打心底里而生的厌恶感,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毅然决然的给自己身边的小厮说道:“你去请了宸王妃过来。”
小厮连忙应是,但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拉住了小厮,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应是,快速跑走了。
谢轻谣这几日很忙,真的很忙,尚服宫里衣裳的花样出了问题,说是要大改,她这几日也在帮忙,在府中正改着花样,灵感瞬间迸发,刚有了想法,外面的云荷就进来急着道:“小姐,谢家来人了。”
谢轻谣将手中的笔墨落下的那一刻,有种想把人拍死的感觉。
很好,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然是她久未见面的父亲亲自来了。
出去见客,谢轻谣就算心中有怒气,但毕竟下人太多,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能让人说了闲话,自己前段时间已经被罚的够多了。
谢天阳一身华衣,浑身穿戴就像是一个商贾家的富贵老爷,没有半点官员的气势,就这样竟然是在司礼监这种地方任职。也不知道他的都礼到哪里去了。
谢轻谣过去后,场面话说了一堆,先道:“许久未见父亲,前几日本来想着回谢家一看,但因为事多疏忽了。”
谢天阳等着谢轻谣的话说完了,才站起身行礼,笑着道:“宸王妃有礼。”
摆的是家宴,谢轻谣坐下后,笑道:“不知父亲今日突然前来所为何事?”言下之意就是,你连帖子都没提前送,就这么贸然前来是不是太唐突了。
谢天阳装作糊涂,一笑:“父女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思念……”
谢轻谣突然感觉牙根一酸。
这种话,她的这位老父亲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次次都是有所相求,次次都要拿话将她堵的回不了嘴。
难道是因为她好心性?所以次次都应了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纯粹是因为她那段时间真的很忙,很忙很忙。
再者,想着谢家毕竟是自己的母家,或许如今也已经有了改变,却不曾想如今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今日她很闲,尚服宫的花样不做了就不做了,她就要陪着自己这位老父亲慢慢磨时间,她倒想看看今日他能对着自己说些什么话来。
思及此,谢轻谣也放得开了,总归今日要将事情处理完。今天她有时间陪着耗,不代表明日就继续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一次了结一次罢。
“云荷,你去再摆几盘菜来,再多上几壶酒,今日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女儿也陪您多说说话。”她后几个字说的很慢。
谢天阳一愣,没想到谢轻谣会这么说,随后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今日不逢年过节,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父亲也不过是想和你闲聊一些事情罢了。”
谢轻谣一笑:“父亲如今在司礼监任职,听说昨日刚升了四品官,父亲欣喜来和女儿说,女儿倒是忘了恭贺父亲。”
谢天阳道:“是啊,我也算是辛辛苦苦,终于让上面人看见了我的努力和能力,如今提为四品,人人都是心服口服!”他声音一叹,一个小转折,“只不过啊,在司礼监的日子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
“哦?”
“凡大小事,所需银钱所废人力都是算不进的,只用着官家那点钱,还不够平常面上用用,想要做实事难啊。如今我自己手下做事,多少都是要补贴的……”
“您的意思是说,礼部克扣您?礼部做事没有将钱给周到?”
谢天阳立刻摇摇手:“不是这个意思……”
谢轻谣将手中的杯酒放下,笑道:“怎么不是这个意思?礼部……便是礼部尚书不尽旨了,您放心,等殿下回来了,我必然将此事说与他听,怎么能礼部做事自己不掏公银却让您自己私下掏钱呢?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天阳面色一变,又追声道:“不不不,轻谣啊,你误会了,不是你这样想的,你根本不懂,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说着,他又补充道:“宸王殿下日夜忙碌,这些琐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谢轻谣心中忽然笑了。
这么多年了,她面前之人还是半点改变都没有,就算你今日来是找自己对峙为何不给银子的,你好歹也想一些周全的话,拿着官职塞自己?
她从凰仪出来,自己身上就有女官一职,拿这种话来说未免太过可笑。
谢天阳看了一眼谢轻谣,知道刚才那个话说不过去了,一时间心中也懊悔,早知道晚来一下,想的周全了才好。
他眉眼一动,又道:“轻谣啊……这么久了,你也没有去看过老夫人,你不知道……”
谢轻谣还不等他说完,就笑道:“女儿可不是因为不孝才不去的,不过是因为父皇给了禁足,之后大小事情不断,分不开身,再者……女儿给老夫人送的补药佳礼每月可都没有断过。”
谢天阳拍拍手:“这哪里能够呢。如今京城价高,府内自己的支出都不够了……”
“不对吧?”谢轻谣再一次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听闻谢家抬进去的姨娘,送进去的珠宝,采买的铺子田产这一年几乎就没有断过,怎么能支出不够呢?”
她将手放下,看着谢天阳微有错愕的表情,淡淡道:“殿下之前处理过京城采办一事,全京城的名录单子我都看过,谢家可是居于首页。”她莞尔一笑,“也不知父亲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去置办那些东西……”
很好,莫真排上用场了。
南宫承煜确实之前处理过采办一事,那段时间采办之事将他难住了,她能看的出来,虽然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但她心中却一直记着此事。
至于那份名单,她看过吗?
没有。
这些话不过是她拿来压谢天阳的,省的他赖账。
而追其根本,这些私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莫真啊!
这傻孩子被困在宸王府这么久了,几乎就没有出去过,天天在她的那一方小院子装病痛,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急着出去逛逛,自己也要给这个机会。
第一个命令就是查查谢家今年在京中的动向。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光是抬了妾室进府就有了三四个,另外珍宝无数,流水一度要赶超宸王府,甚至她都怀疑,秦子萱那么大手大脚的一个人,宁王府的流水账也算是很多了,而一个小小谢家,如今的银钱动向几乎要和他们两个王府持平了。
谢轻谣心中突然觉得有一丝庆幸。
幸好提前将这些事查出了,或者说幸好这件事现在是自己翻出来说。
若是落在外面任何一个人手里,这都是死话题,一个小小四五品官员能有这么多银钱?
谢天阳面色再次一边,他眼神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下人,感觉像是有点挂不住脸似的,硬声道:“轻谣,你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谢轻谣失笑道:“我咄咄逼人?”
她今天半句狠话都没有说呢好不好啊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