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淡淡道:“本宫知道你在禁足,但……蔡五,你说!”
蔡五一直都在等着,听见皇后的声音了,将身子伏的很低很低,似有惧意,连忙就道:“拜见皇后娘娘……这件事……恕草民斗胆!”
皇后抬颚:“你说。”
蔡五看着谢轻谣,说道:“草民便是当日负责修建之人,谢大人执手后,很多事都是交给草民去做,那一日,草民偶然听得……谢大人和人对话,说是……要省下一笔钱,挪为他用,具体给谁说的草民也不知道,谢大人说:他的女儿是宸王妃,便是宸王妃应允的此事,出不了差错……”
谢天阳面色又一变,站定,拱手就道;“娘娘,此人之话做不得数啊,微臣岂敢做这种大不敬之事!”
蔡五急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听见了,当日还有别人在,许多人都知晓,不信娘娘派人下去问问,草民所言绝无作假!”
一边的琉璃小声道:“娘娘,刑部大人回了话来,问过下面那些人了,那些人都说听见了,确实是谢大人自己说的,有宸王妃的应允……”
谢轻谣看着谢天阳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这句话很有可能真的是谢天阳说出口的。
她之前私下派莫真查过,莫真回来说,谢天阳经常拿着自己的身份在外面嚣张,故而他能说出这种话,不稀奇。
谢天阳额间有了汗意,但众人却无暇去顾忌他,而是都看向了正跪着的谢轻谣。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喊:“皇上驾到——”
皇后迅速起身,朝着那边行礼,皇上手来抬抬手,众人起身,皇上轻轻道:“你们继续。”
皇后小声的给皇上说了一些话,皇上颔首。
谢轻谣道:“回禀父皇母后,如果儿臣时间没有记错,那段日子,儿臣正在宸王府禁足,怎么可能接触外人并传了话出去,那段时间儿臣自身都是有罪责的,无暇顾及,宸王府上下都能作证,儿臣绝没有见过外人。”
皇帝听了这话,目光微微一变,蹙起眉来。
皇帝身边的高公公也是低了低头。
这两人都知道,那段时间谢轻谣是在梁城待着的,早就偷偷溜走了,应该是没有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
高公公听后,端了杯茶来,道:“皇上,您从金銮殿出来一口茶都没喝,这是今年的秋茶,您解解渴。”
皇上端来一杯,皇后看了眼皇上,先不出声,一边的太子妃此时起身道:“母后,儿臣刚才看见郕王府之人来宫中了,也不知所为何事,此刻想来还跪在殿外吧。”
皇上抬头,随意道:“郕王府?宣进来吧。”
郕王府乃是中骨之臣,地位不一样,便是先帝都对宸王府一脉颇有敬重。
赵齐端进来后,看着满堂之景,先屏气,随后道:“臣拜见皇上皇后。”
皇上淡淡应一声,问道;“此事与郕王府也有干系?”
赵齐端连忙就跪了下来,哭诉道:“皇上……皇上!臣有苦难言啊!自家老夫人早几个月前过世了……”
皇帝眸色沉了沉,将茶杯放下。
赵齐端行礼道:“皇上,老夫人为了祈福,去过城郊一带,突遇塌陷,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老夫人救了出来,但就是那一次老夫人有伤有惊,出了事,臣本不打算将此事说出,但就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那里塌陷却还有一层原因!”
赵齐端看向谢天阳,又看了一眼谢轻谣,咬牙道:“没想到有人竟然为了贪墨都能在那种地方省银钱……皇上,求您做主啊!”
皇上看向了谢天阳,谢天阳见到了皇上,早已经有些惧怕了,但还是咬咬牙道:“微臣冤枉啊。”
皇帝有看向谢轻谣,谢轻谣道:“儿臣并不知此事。”
之前的蔡五说道:“拜见……拜见皇上……草民知道一事!”他眼珠一转,攥着衣角,“就算是豁出了这条命去也要说出来!”
“谁人不知这京城谢家豪奢异常,此事便是贵人们随便派人去调查都能说上来一两句,草民斗胆,谢大人只是五品官员,怎么会有那么多银钱!?”
谢天阳立即道:“本官家中早些年在江南也资产丰厚,有何不可?”
蔡五又道:“大人,这事草民不懂,但草民那日却还听见了,您说宸王府每月都会给您送钱,另外,您有事得了大钱也会给宸王府送去!”
谢天阳怒道:“你无中生有!”谢天阳跪了下来,“皇上,给微臣几个胆子微臣都不敢这么做呀!”
谢轻谣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挣扎了,或者说,这件事她根本没有一句说嘴的余地,看似是他父亲的大罪,但深究起来,自己比谢天阳的罪过要多的多。
只是他们现在说的几项罪名,便是她无力反驳的。
皇上面色一沉,一边的皇后立刻知道了意思,出声道:“皇上,为今之计,不如先派人拿来宸王府的账本,核对账目后,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其中真相了。”
谢轻谣听了此话,闭上了眼睛。
连环套,一套接一套。
宸王府的账本上管家记录了每月给谢家的支出,管家好心瞒着自己做的,每一笔钱都是上百两的送出去……
而因为谢家要的钱一次比一次多,故而账本上给谢家的支出也一次比一次多。
皇上命人去取账本了。
谢轻谣知道,明明这个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至少能洗脱一些罪名的东西,现下也会变为致命一击!
账本拿回来时,专门有一本,上面都是管家之前记录的给谢家的收支往来。
太子妃先接手核对,她小声呀了一声,惊动了上面的皇后,皇后问道:“怎么了?”
太子妃立刻道:“儿臣失礼了……只是……这……”
皇后看着太子妃的表情,沉声道;“来人!拿上来!”
账本被送了上去,皇后只是看了一眼,就沉声道:“谢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要将账本递给皇上,皇上手止住,根本不看,像是心中已然有数。
皇后问道:“只是一月之银就已经有了五百两!”随后,她又道:“宸王府的银两,算上一年的分例各类收益,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钱再每月补贴谢家!?”
谢轻谣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总不能给皇上皇后说,就是因为这样无底洞般的填补谢家,以至于他们宸王府现在一直是亏空状态吧?虽然是事实,但又有谁会信呢。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这笔账,这笔亏空的账早在谢轻谣前段时间合计着就和管家顺便改了,毕竟以后都能补齐。
现下如果拿出宸王府的账本,上面只会写着,帐全,府内银钱充足,那么问题就来了,宸王府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再者,给谢家补贴的这些银钱都是铁板钉钉的,一个字都改不了。
谢轻谣现在满心后悔,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好好的去改了账本,如果当时不改,就算年末宫里审账,面子上难看一些就难看了也无所谓,总好过现在有理说不清。
皇后看着沉默不语的谢轻谣,重声道:“这账本可属实!?”
谢轻谣答道:“属实。”
这一声,像是真的将她落罪了一样,太子妃起身道:“母后,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宸王妃妹妹怎么会这么做呢……宸王妃,你若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快说出来吧。”
云霓裳坐在一边,看着太子妃都说话了,也是起身柔声道:“娘娘,霓裳虽不了解此事,却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皇后抬手止住:“你们都坐下,本宫问的是宸王妃。”
谢轻谣只能道:“母后,宸王府确实给过谢家补给,但……谢家绝没有给宸王府一分钱,儿臣也绝不可能借着王妃之名,在外行如此不义之事。”
皇后沉声道:“那宸王府从何而来如此多的钱!?”
谢轻谣噤声不语了。
一边的谢天阳见情况不妙,连忙跪下来道:“回禀皇后皇后,宸王妃是体恤下官远从江南而来,在京城根基不稳,故而贴补一些……”
一边的蔡五小声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从江南来带了好多钱吗!”这声音虽小,但是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见。
谢天阳擦了擦汗,连忙又道:“这些钱微臣最后都会还给宸王府的……都会还的……”
一边的老妇人哭道:“可不是吗!这些钱你之后贪了下来再还给别人,可不是能还吗?”
谢天阳的话被堵得死死的。
一边的赵齐端连忙就道:“皇上!如果郕王府的老夫人当真是因为外人贪墨,从而丧命……求皇上做主啊!老夫人年事虽高,却身体一直康健,若是天灾尚可有解,但若是人祸……皇上!求您做主啊……”
说着,那边的老妇人也哭的昏厥了过去,最后嘴里还念着她的儿子。
下人赶忙将人带了下去。
殿内静了下来,皇上看着谢轻谣,问道:“谢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轻谣抬头,目光和皇上对视,一言不发,最后叩首:“儿臣自认绝无做过此事,求……父皇明察。”
谢天阳也是跪在一边,有些心虚道:“求皇上明察啊……”
两边僵持不下,外面突然有人传了话来,只见是刑部尚书急着走了过来,见了皇上,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就道:“拜见皇上。皇上,京城百姓如今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因着之前便闹得挺大,但众人都以为是天灾,只能心中自慰,可百姓现在知道是因为有人贪墨勾结导致伤亡后……都堵在官府门口,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