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不稳,皇后先道:“本宫不是让你将人疏散开,不可将事情闹大吗!”
刑部尚书连忙又道:“回皇后娘娘话,微臣已经调动官府上下包括刑部之人尽量控制百姓了,但……人数太多,加之百姓们都对此事上心,人尽皆知,根本拦不住啊……”
皇上低声重复四字:“人尽皆知……”他将手里的珠串换到另一手,随后再又换回来。
刑部尚书道:“皇上……如今百姓都要个说法,微臣在外面确实有些……有些……控制不住……也不知何人传起此事和宸王妃牵连甚多,百姓都说……都说……说是王妃犯罪,便要疏乎其戾……”说完,他连忙磕头,知道自己话说的有些大了。
刑部尚书也颇为郁闷,他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外面百姓说的,有些百姓像是准备好了话一样,说的话极为刁钻!
若不是真的有些严重了,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宫中回话。
皇上最后问了一句:“谢氏,朕再最后问你一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轻谣叩首:“儿臣无言以对,只愿求得清白。”
皇上闭眼,沉声道:“便是先帝时期,便有此事为例,本朝律法严明,也绝不可姑息,虽未调查清楚,但认证物证具在,谢氏……即刻关押。”
即刻关押,或许后面的话还没有彻底说完……
关押……关押王妃史上少有。关押也必然是不必在宸王府了,而是挪去刑部处置,谢轻谣心中笑了,恐怕她前脚刚踏进刑部大门,后面便是削宗蝶,除去王妃身份。
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她只能说,真是处心积虑啊,也真是计划周到。
谢天阳赶忙在一边求饶:“皇上……皇上赎罪啊……此事还有待商议啊……皇上……”
下面已经有人要压下谢轻谣了,谢轻谣起身,最后行了一次礼,转身,看着外面已经沉下的天空,只见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谢轻谣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阵酸涩。
秦子萱的身影越来越近,但她目光淡淡,身后还跟着几人,秦子萱一身常服,显然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了就进了宫。
谢轻谣站定,看着秦子萱走进殿内,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子萱,没想到这位宁王妃许久不见,今日倒是出现了。
秦子萱跪下,沉声道:“父皇,此事有待考究。”
皇后皱眉:“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你一言一语能左右的。”
秦子萱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故而儿臣姗姗来迟,明明出了这样大的事,太子妃和宸王妃都在了,就连郡主都在,儿臣若是不来也显得不尽心
意。”
皇上身子斜靠了一分:“你有什么话要说?”
秦子萱福福身,看向下面跪着的蔡五,走上前,目光上下打量:“怎么?很好奇本王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蔡五低了低头。
秦子萱抬颚道:“谢老夫人,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蔡五一听谢老夫人这四个字,面色就已经变了,他看向那个方向,心中打鼓,但强装镇定。
他心中沉沉:“怎么会……谢老夫人怎么会来了这里……不对!她怎么会还活着!?”
这个问题,蔡五心中不解,他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谢老夫人走上来以后,先是给皇上皇后行了礼,随后到了谢轻谣面前,上去就握住谢轻谣的手,谢轻谣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她情谊深深地说道:“孩子,都是祖母来晚了,是祖母的错……”
谢老夫人眼中含着泪花,看向堂上众人,语意潺潺:“拜见贵人们。回贵人们的话……这件事宸王妃是委屈的,她是清白的,这些事我们谢家也从来不知晓啊!”
蔡五正要说话,谢老夫人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重重的说道:“都是民妇的错啊,之前民妇见过一个人,那人给民妇说,只要让我们去说宸王妃有罪,这些事都是宸王妃做的,便不对我们谢家动手……民妇怎么敢这样做呀!当场就回绝了,之后,之后他们就送来了这封信……”
一边的太监下来取了信件,送到了皇上手中,皇上一看,面色越来越沉,脸色越来越黑,随后嗤笑一声。
谢老夫人一看,赶忙跪了下来,声情并茂:“宸王妃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们谢家也没有半点不实!那些钱都是借王府的,我们在江南一带也有远亲,另外给江南一带的穷苦之人也经常补贴,这些一花就是一大笔银子,您不信可以去查……”
谢天阳突然瞪大眼睛,也跪了下来,连忙就道:“是啊皇上,我们家中的银钱都是为了穷苦百姓,早在江南一带时,就经常救济灾民,这些都是有根据的。”
皇后问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谢天阳道:“回皇后娘娘话,微臣知道,若是刚才说了,也无人能信,反而显得臣在狡辩,臣就算今日出去了也一定会去将证据找出来,还宸王妃和谢家一个清白。”
蔡五瞪大眼睛:“你胡说!”
“放肆。”皇帝道。
蔡五吓得一哆嗦。
皇上道:“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他看向了宁王妃身后的那些人,“这些人呢?”
宁王妃道:“回禀父皇,这些人分别是宸王府的人、谢家的人和当初修建城郊的人
。若是只看他们的人证,谁知真假,必要将话一一说清了。”她看向了一边的宸王府的下人,又道:“此人是宫中赏下去的,不论宸王府如何最后都是要回宫中的,断不能说假话。”
皇帝颔首:“你说。”
宸王府的下人道:“回……回皇上话!奴才是半年前才赏到宸王府去做事的,不敢有瞒,宸王妃在禁足的那段时间确实从来没露过面,但也绝对没有见过其他人,另外……若说是宸王妃解了禁足之后的事情,回皇上,王妃一直都在宫中和府中忙碌,和谢家也少有交往……”
谢家的下人道:“回皇上话,草民别的不知道,但是当初老爷去处理城郊一事时,有过一个案底收据,这个当初是交给草民去解决的,因为不重要,草民也没放在心上,但那个收据还没扔,草民也带来了。”
谢天阳着急,有些失礼道:“对对对!皇上,是有个收据啊!”
收据被送了上去,皇上淡淡扫了一眼。
一边的最后的一个证人,便是当初修建的工匠,站出身身来:“回禀皇上,奴才是由工部派出去当初协助谢大人的,谢大人当初确实在城郊一带有过想要更改修缮的想法,但最后也是谢大人自己又变了回去,说不改了,奴才那段时间一直在,可以保证谢大人没有在城郊一事上贪墨。”
这几个人证可以说秦子萱找的非常好了,不偏不倚,其中两个分别都是从宫里和工部赐下去的,他们说的话都是极为公正的,也都是为了官家,不论宸王府和谢家最终如何,是好是坏,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要将真相说明白了便好。
谢轻谣在听了他们口中的话后,心中微微惊讶。
她其实有过一瞬间念头,以为真的是谢天阳贪下了那笔钱,可是听了这两人的话,她也反应过来了,她这个父亲胆小怕事,只为了保住他的官位,怎么会做这种胆大妄为掉脑袋的事情呢,谢天阳没有这个胆量。
赵齐端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这么一个转变,他看了一眼周围之人,心中打鼓。
他本身想着,若是他今晚表现的好了,说不定能在皇上面前博个脸面,本来事情进展的好好地,怎么突然不对劲了呢。
赵齐端道:“皇上,老夫人之死不能不清不白的就这么处理了呀。”
外面突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连忙道:“皇上!云鹤先生回来了!”
众人一惊。
皇上起身,面上有了笑意,谁人不知皇上与云鹤先生可谓是知己难寻,云鹤也常常进宫,颇被皇上看重。
谢轻谣心中也是突然一热,没想到云鹤这个时候回来了。
只见外
面传来一道声音:“老朽来晚了,请皇上赎罪。”随后待着一声笑。
只见那边走来一人,一身白衣,腰间缀了一个酒葫芦,头发已经半白,十分简朴,面上的爽朗一分未减,见了皇上也不似常人的紧张拘束,反而轻盈自在。
也就只有云鹤能和皇上这般相处了,不涉及党政,也无官位,为人不求名利,像是什么都不在心间一样。
皇上大笑:“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拜见皇上。老朽不过是来京看看,再过段时间便要祭祖了,好不好都要回来一趟,谁知今日刚到京城就听说了这件事。”
一边的赵齐端看见了云鹤,云鹤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吓得他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云鹤并不是来和皇上闲聊的,也不是来叙旧的,他退后一步,“启禀皇上,云鹤作为郕王府后人,有一事必须说清。”
皇上沉眸,道:“你说。”
“郕王府老夫人之死与那次塌陷并无多大关系。”
赵齐端连忙就道:“怎么可能,就是那次以后老夫人身子才不大好了!”
云鹤斜斜一睨,淡淡道:“你有多长时间会在郕王府待着?你又陪过老夫人多久?”
赵齐端不说话了。
“老朽从京中离去的时候,便已经寻了京中名医给老夫人诊过脉了,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虚弱,伤痛缠绵,并非一日之事。人老了,驾鹤而去,再正常不过,何苦再让后人因此事苦苦做恼呢?”
赵齐端不敢看云鹤,皇上倒是笑了一声,不论事情如何,云鹤的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今日是以郕王府后人的身份前来,虽未袭爵,不是正统,但却是郕王府内唯一的嫡亲辈,说话的分量足以可见。
说完这番话后,云鹤又看向了谢轻谣,但目光却没有久留,随后道:“皇上,老朽回京疲累,郕王府上下还需打点,明日再亲自来给皇上请安。”
皇帝颔首道:“去吧,朕知道你的意思了。”
郕王府从不参与任何争端,这也是郕王府自袭位以来能长久不衰的道理。
云鹤都要离开了,赵齐端自然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垂头丧气的跟在云鹤身后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