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阳听了话,知道矛头已经对准了他,跪下来道:“皇上臣冤枉啊。臣当初确实对赵武不满,但却真的没有害过此人啊。”
一边的老妇人抹着眼泪,“你说没害人就没害人啊!我儿子就是被你派来的人打死的!”
谢天阳又道:“你说话要有凭证啊,怎么就是我派过去的人呢?”
老妇人一阵哭诉。
皇上面上隐隐露出不耐的情绪,高公公见势道:“肃静!”
这种事情,其实根本闹不到皇上这里,皇上也根本没必要去处置此事。
刑部尚书低着头,眼神看向周围人。
他算是两边都不得罪了,就算一会罚个办事不利,也好过自己站错位置说错话。
他只是将自己查出的事实说了出来,让任何人去查想来都是这大段话。
似乎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了,因为没有人知道究竟谢天阳说的是不是真话,而老妇人哭诉的悲惨却已在人心中磨灭不去。
忽然,有人进来了,在刑部尚书耳边说了几句话,尚书眼前一亮,回头低声质问:“真的?”
传话的人点了点头。
刑部尚书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
最后又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心中一沉,站了出去,“回禀皇上,刚刚得来的消息……此事……有待考究。”
众人本已经在心中给谢天阳定罪了,但在此刻心又悬了上来。
刑部尚书站出来到:“皇上,臣刚才得知,下面人查出来,赵武的死因并非是被殴打致死。”
“继续。”皇上淡淡道。
刑部尚书说道:“赵武死前有大夫去看过,我们重新查看尸体以及找人证后,刚才得来的消息是,赵武的死因并非单纯的殴打,而有可能是呕吐腹泻致死,究竟是身体不适,又或者是……中毒怎样,不得而知。”
老妇人突然愣住了,怒吼:“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你就是和他是一伙儿的!”
刑部尚书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千真万确,微臣与谢大人并无交往,无需帮着他说话,再者这个消息也是刚刚传来的……”
老妇人哭声更大了,皇上沉眉:“放肆。”
刑部尚书又说了几句话,皇上沉声亲自命人去查看,高公公回来传的消息和刑部的是一模一样。
而下面人则是怔住了。
高公公见势,连忙让人将老妇人带了下去。
“这件事波及甚广,民心既要稳也要将事情处理的漂亮,刑部,朕不是要你给朕一个交代,而是要让你给京城之人一个交代,知道吗?”皇上道。
刑部尚书连忙应是。
皇上又道:“谢天阳,不论这件事如何,终究因你而起,行为不检,言语不慎,朕不希望日后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风吹草动。”
谢天阳一听,随即就道:“臣谢皇上!臣领旨。”
最后,皇上才道:“此事已经波及甚广,不可再继续闹大了,刑部私下再继续审,必要查清楚了,如今年祭也要到了,不可闹得人心惶惶。”
满殿之人纷纷跪下,齐声应是。
皇上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能处理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只要能证明谢天阳无罪,就已经到底了,剩下的事情交由刑部负责,年祭也要到了,不能将全部精力都磨在这件事上。
宫中放人,所有人等都不得再擅自议论此事,只交由刑部全权处置。
谢天阳的官职保不住了,刚升上了四品,如今倒好,连曾经的五品都保不住了,也是一阵肉疼,但在谢轻谣眼里,这个惩罚可以了,已经很轻了。
皇帝也是给了面子。
毕竟是宸王妃的母家,事情闹得大了,是给宸王府抹黑,也是给宫中丢脸。
谢轻谣自从回了府中,就静了许多,总要避过一阵风头,她自己现在不能随意出去,但莫真可以。
聚福楼因为此事被封,且不说日后如何,只是现在便要将一些事情处理了,比如秦三等人的安置。
莫真出了府,一路直直的朝着聚福楼的方向去了,还没过去,就听见那边有人在吵架。
先是看见了秦三手插着腰,憋的脸通红,却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随后看见了秦三对面一个男子,长的高高大大的,观其身貌,应该是个厨子,那个厨子嘲讽的说道:“哎呦,你们酒楼怎么关门了呢?我记着你们不是说我走了以后酒楼生意要多红火多红火么?怎么现在关了门连生意都不做了?!”
秦三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酒楼关不关门与你无关,你自己先把自己的厨艺练上来吧,省的来日被人家青苑楼也赶了出去!”
厨子嘲讽道:“那你别操心,我今天啊,就是来看看,看看你们这酒楼是怎么关门的,啧啧啧,对了,你那个主子呢?怎么不出来说了两句呀?”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要跟你这种人说话,我告诉你,就算我们酒楼现在暂时关门了,像你这种人,我们照样不要!”
厨子往前走了两步,上来就攥住了秦三的衣领,秦三瘦小,险些就要被拽起来了,莫真手里随意磨搓着一个石子,手腕一转,飞旋而去,正好砸在了厨子的手腕处,疼的那人一手扔下了秦三,一手疼的直叫喊。
厨子怒道:“谁!?是谁!?”
莫真好笑的走了过去,“我啊,没看见么,眼睛不好使?”
厨子上来就是要动手,莫真一脚踩在那人脚下,又是一声叫喊,莫真嘲笑道:“半点实力都没有,搁这儿叫唤半天?要么现在走,要么我们比比?”
厨子一看莫真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啐了一声,连忙跑了。
秦三余惊犹在,但看见了莫真却放心了许多,莫真问道:“这人谁啊?”
秦三叹一声:“很早之前酒楼的一个厨子,之前小姐让人将此人赶走了,谁知他竟然去了青苑楼,如今我们酒楼要关门了,这不就是来看戏了么。算了,不管他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姐有什么话要交代?”
莫真道:“主子让我来给你们传个话,说如今酒楼暂且关门,也不必慌张,先将一切收拾好,暂等来日。”
秦三一愣:“来日?”
“嗯,主子原话就是这句。”莫真随后又道:“你们现在也没有去处,主子给你们安排了一处庄子,你们先去那里等着。”
秦三大喜:“小姐竟然还想到我们了!庄子……只是我们身份卑微,又不能签契……”
“这个你不管,都安排好了,你们只管去就成了。”
秦三立刻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谢轻谣传来关了酒楼的消息以后,就经常有官家的人在外面看,来不及收拾就赶紧将门关了。
莫真传完话后,离开此处,从青苑楼门口过时,正好看见了二层那位弦音姑娘的身影,两人竟然就这样隔空对视了一眼。
残弦君弯唇一笑,关窗转身。
莫真则是继续行走,脑中将上一次的人影和刚才的画面重合,正想着,她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很熟悉的人,似乎是昌平郡主身边的,她见过,好像叫做……翠霜?
那个丫鬟是从侧门进的,轻车熟路,像是非常熟知的样子,而一边的酒楼下人也是相迎有佳。
莫真回去后,将这个事情给谢轻谣说了,谢轻谣执黑子落棋,轻轻道:“郡主身边的?”
莫真道:“我看准了,看的一清二楚。我之后走的是暗道,没走正街,若是走了正街或许就看不见了。”
谢轻谣又下一枚白子,轻轻道:“去查查。”
莫真立刻点头。
谢轻谣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莫真,见她还是一瘸一拐的,捂脸,“得了得了,不用你了……离落!”
也不知道离落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突然道:“您吩咐!”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吧?去查查,仔细些,别让人发现了。”
离落抱拳:“是!”
莫真似有不服,谢轻谣道:“你要是不将伤养好,以后也别想去做事情了,脚上的伤不能忽视,明白么?要是以后落了症这辈子你都要后悔的。”
莫真叹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了,您一天能说八百回。”
云荷来了,谢轻谣摆摆手,让莫真和离落先下去了,问道:“宁王府怎么说?”
云荷低眉道:“小姐……宁王府那边传了话出来,说是……最近不见客。”
谢轻谣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扔到了木盒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一会儿又恢复过来了。
云荷小声道:“小姐……你说……宁王妃都帮您了,那就应该是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怎么现在还不见您呢?”
谢轻谣苦笑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这边云荷问了这番话,另一边秦子萱身边的丫鬟也问了一样的话。
秦子萱默然道:“不用见了,我就想静静。”
丫鬟道:“王妃,宸王妃来了也能陪您说说话。”
“我不用别人陪着说话,我还不至于闷到这种地步,如今都没耐性了,以后呢?我调整调整心态,如今不见面是好事,见了面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也后悔。”
秦子萱转头看了一眼,问道:“宁稷在书房?”
丫鬟面露难色,刚要张口,秦子萱就摆摆手,面色弱了几分,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
宁王府书房内。
映花楼阁,一池空水。
宁王府的书房是在二层的楼阁里,精修小巧,不似一般书房的沉闷无趣,这间书房是赵宁稷自己改造的,雕空楼阁,四面映花,到了春日,坐在书房里往外面开,透过缝隙,处处都是明媚的春意,一片粉红娇俏异常。
可惜如今是秋日了,什么花都凋谢了,再怎么柔美在此刻也变成了微微肃杀的气氛,周围枯黄的落叶,光秃秃的枝干,反而显得有些寂寥。
池晚宁从远处走来,看了这处楼阁一眼,淡淡道:“尽管秋日风萧瑟瑟,外面落叶纷纷,但若是心中有景,又何惧外意?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我却觉得殿下将此处作为书房更有新意,如诗如画,妙矣。”
池晚宁身边的丫鬟低了低头,对于她家小姐来说,只要是关于宁王殿下的,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千般好万般好,没有一处有缺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