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我为什么之前,能否请两位回答一个问题。”
陈某人没做声,沈鑫主动接了话茬。
“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柳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是你接的话茬,看来我妈当年的心思没白花,总算还是有念着一丝香火情的人。”
“可惜,她一心付出的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念旧的样子。”
“柳翎,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夹枪夹棒的,我觉得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柳翎表示不可是否:“唔,误会,那就当它是个误会好了。”
“我妈的死亡抚恤金是你们谁做主给的?”
沈鑫眼神有些闪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柳翎的问题。
柳翎歪歪头:“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柳姨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国内,所以怎么处理的这事,我其实有点道听途说,不是一手的消息,怕给你带来误解。”
柳翎点点头,转头看向陈某人:“好,你不清楚,那你呢?”
沈鑫又想伸手拉柳翎,被柳翎直接躲了过去。
“你妈是公司的员工,抚恤金当然是按照公司正常的标准计算的,因为你妈手上还有两份没来得及下发的技术干股,所以买断干股的钱也随着抚恤金一并发放了。”
柳翎这会儿是实在地只想笑了:“听你这意思,我妈如果活着,你就能施舍她一个被你娶进门的机会,但,她很倒霉的死了,所以她留下来的女儿怎么样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也对,毕竟不是你生的女儿,确实不用对没上过同一个户口本的准继女有什么太多的关注,您大人物,忙。”
柳翎再次转头看向沈鑫:“所以,我妈的抚恤金,是你父亲看在她还算一个好用的员工的份上,做主发给她的吗?”
沈鑫看了一眼柳翎背后的人,斟酌了一下语气:“这个,应该是我父亲提议,然后公司董事讨论通过的吧。毕竟干股折现这件事,我爸一个人应该做不了主。”
“哦,这样啊。”柳翎点点头,表情似笑非笑:“那看起来,我妈做人不算完全的失败,最想讨好的人虽然没把她当回事,但连带的讨好的人还是念了一份旧。”
“最想要的东西没到手,用来做筹码的事业倒是得到了上司的认可,总归是拿了一头。”
或许是因为柳翎的语气过于阴阳怪气,陈某人应该是听不下去了。
“你小小年纪的,到底在哪学得这么一身的阴阳怪气的。”
柳翎只当自己没听见,完全不做回应。
“跟你说话也不回,你就是这种家教。”
柳翎的白眼真的要翻上天了,在心里暗骂了一万句自己就是个脑残,没膈应到沈鑫不说,反而是把自己膈应了个透,真特么冲动出昏招。
转过身,柳翎往前走了两步,直视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或许是自己亲爹的人。
“蛮多人说我蛮讨厌的,我心里清楚这事。”
“所以,你应该也被蛮多人说过你挺讨厌这件事吧。”
“我有没有家教,与你何干啊,要负责教我家教的人都入了土了,你特么以为我很缺个爹?”
“是,你们有钱有权你们上等人,我就是一唱歌的,带出去丢脸。问题是,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当你们上等人啊。”
“我跟沈鑫说让他验亲缘,根本就不是我想攀龙附凤找个靠山入个豪门,我根本就是为了膈应你们。”
“做这个表情干什么,很难理解吗?我凭什么不能膈应你们,我妈走的时候我十四,我户口本上的爹不光养了个三儿带了顶绿帽子有个便宜儿子,还有扯不完的吸血鬼亲戚。”
“三百万到我手里,换来的代价就是我被一群水蛭前仆后继的纠缠了整整半年。”
虽然跟林柳柳说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但真正看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柳翎还是觉得胸口郁结着一口气。
如果不发泄出来,她觉得自己是不会开心的。
“你哪怕是种棵树,十九年不去看,这棵树可能在小时候就被别的动物踩断了,可能在还没等到你过去的时候就被人砍了,再倒霉一点被雷劈了被山火烧了,都是存在的呀。”
“公认的好养活的树都是这样,何况是个孩子呢?十九年对我不闻不问,一见面就在我面前摆个严父的架子,请问您哪位啊,脸是不是太大了点?”
“人说丧偶式育儿,那个丧偶的偶至少还知道自己的孩子活在世上呢,你这算什么呢?”
“我十九了,你来晚了,没有尽过一天抚养的义务,等你老了赡养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咱俩实质上除了这么一层虚无缥缈的血缘以外,没有任何的关联。”
“我说话难听吧,不想听就别听,还有事,我走了。”
这次,柳翎直接绕过了沈鑫,和两个高大的保镖套了两招,因为她手里握着刀,对方投鼠忌器,没太跟她动真格的,被她窜了出来。
刚出门,就撞上了基因所里之前来采血的两个人,手上什么都没拿,估计是准备口头告知结果。
柳翎边走边收刀,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以后,低声爆了句粗口,往前一滚,躲过了两人抓她手的动作,重新把刀拆开面向走过来的两个人。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
沈鑫从两人身后只露了个头出来:“柳翎,你现在还不能回去,爷爷想见你。”
“你打不过他们两位的,这两位是爷爷借给四叔的,别伤着自己。”
柳翎烦躁地连翻了两个白眼:“你特么,什么玩意儿。还往上一辈高,你真特么孙子。”
“去就去,丑话说在前头,再让我坐副驾驶,我会跟司机抢方向盘的。”
沈鑫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会在已知你对副驾驶有阴影的情况下安排你坐副驾吗?”
柳翎冷笑:“来的时候可就给我安排的副驾,你现在在我这也是没有信誉的。”
沈鑫有些错愕地看向了两人,左手边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点了头:“因为您之前没有交代,所以接柳翎小姐过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让柳翎小姐坐副驾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交代好这件事。”
然而,趁沈鑫道歉柳翎分神的时间,两个保镖直接冲过来一左一右地把柳翎这个架了起来,其中一个还顺手卸了柳翎手上的钥匙串。
“柳翎小姐,得罪。”
话说得很客气,搜身的手一点没有跟柳翎客气的意思,直接从柳翎大衣的内兜里摸出了一把小锤子。
“你身上还带着锤子,怎么过的安检?”
不用柳翎说话,搜出这把锤子的保镖替她做了解释:“这把不是金属材料,贴身带着不会被手持金属检测仪查出来。”
“所以你随手带这么多危险品是要干嘛?”
柳翎冷笑一声:“你没有被人追着要过钱吧。”
“柳翎小姐,委屈您一段时间。”柳翎懒得做什么反应了,打不过这两个人,除了束手就擒还有什么办法。
被架着上了另外一辆停在楼下的车,上车前柳翎瞥了一眼前车玻璃前卡住的通行证,心里更暴躁了,就说沈鑫他爸能在国企给儿子拆出来一个茶生,亲爷爷怎么可能简单。
呵,这么个庞然大物,她想找人撒气都找不到,全都是她这个蝼蚁需要仰望的人。
车直接开到了北戴河,随后柳翎依然被两个人架着不行到了一幢小楼边,其中一个暂时松开了手跟里面出来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重新走过来,架着柳翎把她架到了后院。
后院被开垦出了一块菜地,帝都这时候的天气,除了几颗蒜苗顽强地探了头以外,其他都是一片黝黑的肥沃土地。
“领导,柳翎小姐到了。”
爬山虎架子后面绕出来个人,年纪应该不小,但精神看起来很不错,具体是谁,柳翎不认识。
对方冲柳翎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架着柳翎的两个人有些犹豫,没直接松手。
于是对方又做了个手势,两人这才松了手,示意柳翎过去。
对方冲柳翎和蔼地笑笑:“年纪大了,腰不是太好,能帮爷爷把后边的两桶水提过来吗?”
柳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是她身边的两个人先开了口:“领导,您怎么有自己提水?医生说过您的腰不能再劳累了。”
另外一个人则是直接走了两步,准备过去把水提过来。
“你站住。”
柳翎看向地面,嘴角抽动两下,果然,气势强威严重。
“不愿意帮爷爷提水么?还是怕提不动?”
再跟柳翎说话时,对方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温和。
柳翎绕过横在她身前的保镖,走过那个爬山虎的架子,看到了一小口井,以及井边放着的两个装了大半桶水的水桶。
这两个水桶不算小,高度大概有六十五厘米,这两桶水,换个其他的女生,不一定能顺利提起来。
一手一个,柳翎提着两个水桶走了回来,直接放在了土边的水泥地上。
老人笑了一下,露出了满口的假牙:“今天的地还没浇。”
浇水的活明显不是留给柳翎的,因为老人随后就对她做了安排。
“爷爷这新到了点花茶,你们小姑娘家的应该爱喝,陪爷爷上楼品品?”
虽然是问句,但并不是让柳翎拒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