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莫妮卡把今天的亲眼见证和私家侦探的调查记录汇总成一张薄薄的纸张——关于晁千琳的一切就是这么简洁——放到了曹真桌面。
没有证件,没有住所,没有银行卡,没有交易记录,没有亲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圈子。
晁千琳和这个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任何关联。攫欝攫欝
绝世独立,用在这里似乎有些贴切。
曹真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转手塞进了碎纸机。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表情,依旧埋头工作。
莫妮卡讨了个没趣,退出办公室。
她还想知道“晁千神”是谁。
再次联系了私家侦探,对方在当晚就给了她回馈。
“没有这个人存在。”
莫妮卡以为自己听错了,嘲讽道:“晁千琳也没有户籍,你是怎么查到的?”
“你不需要知道,但是‘晁千神’其人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可能,就算不是我要找的人,重名的总会有吧?”
私家侦探“呵呵”笑了两声:“没有,你可以找别人试试。”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莫妮卡满脑子的莫名其妙。
其实她已经信了一半——这个私家侦探是她一位朋友介绍给她的,那位朋友即是警察又是天师,身份复杂,被她信任的人她也理应信任。
可是对方交出的答卷实在简单过头了,莫妮卡真的不相信。
莫妮卡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有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纠缠着她,让她需要酒精助眠。
曹真毫无疑问地获得了胜利。
董事长白靖廉的代理人白山向未来的妹夫投去欣慰的眼神。
曹真在和自己妹妹交往中依旧保持平常心,出色地完成项目企划,并理智隐瞒和妹妹的关系,避免不良猜测,这一切都让白山相当满意。
这种手腕和心态,是他欣赏的状态。
熬过这个星期,曹真和白一莲的恋情就可以全线公开了。
当晚的庆功宴上,曹真依旧拒绝饮酒,离开了下属的狂欢后,回家路上,他遇到了白一莲。
这位大小姐向来含蓄又有修养,会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他家楼下必定另有隐情。
曹真急走几步,到她面前之前就已经把身上的西服脱了下来,正好可以披到她肩头:“一莲,你怎么了?”
“阿真……”白一莲扑到曹真怀里,压低了声音抽泣个不停。
这是在不像骨子里高傲的白一莲会做的事情。
曹真没慌,捧起她的脸问:“别哭,我们先上楼,好吗?”
他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房间自然也是一贯片尘不落的整洁模样。
白一莲坐在他刚刚换新的沙发上,抱着纸巾盒默默流泪。
曹真给她倒了杯水,坐在一旁轻拍她的肩膀,温柔已极,等到她平静到能够说话,才又一次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和爸爸吵架了……”&#21434&#21437&#32&#20037&#35835&#23567&#35828&#32&#57&#100&#117&#120&#115&#46&#99&#111&#109&#32&#21434&#21437
“怎么会,他不是向来最宠你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一莲看了他一眼,忽然扑上去抱住他,哭得更加猛烈。
曹真对她哭泣的内容有了想法,轻轻笑了一声:“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对吗?”
白一莲微微点头。
曹真在心里暗骂白靖廉这个比自己还有势利一万倍的糟老头。
他的竞争对手李立青是岚城最大地产商家家的公子,会来白氏集团做到高层,除了他自家兄弟间的排挤,自然也带着和白氏联姻的诚意。
这些事,身为世家千金的白一莲一清二楚。
可是,一个是外形七分,靠自己拼到上流社会门槛前,对万物冷峻不屑,只对自己温柔的优质男人,一个是外形五分,叼着金汤匙出生,热情好玩,对所有人都一样平均的阔少爷,哪个对她这样衣食无忧的女人更有吸引力简直一目了然。
她本以为自己在门槛前的二人之间选择证明了自己能力曹真,足以赢得白靖廉的好感,没想到她低估了父亲的贪婪。
曹真其实并不意外,这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想竞争过李立青,做的和他一样好远远不够。
所以,他有意赢取白一莲的心,从一开始就是要为自己增加一重豪门身份。
只要白一莲有了他的孩子,他作为豪门之子的父亲,就是顺理成章的真正豪门了。
白一莲这样家规森严的大小姐会在深夜跑到自己的家门口,根本就是在暗示他做些什么,这种你情我愿为“爱”铺路的事,他曹真怎么可能拒绝。
可是,拥抱、亲吻,只差最后一步,白一莲忽然叫停曹真:“阿真,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去床上?”
情迷之时,曹真忘了掩藏自己的真情,这句话说得无比生冷。
白一莲被他眼神中的冷漠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曹真已经三天没回卧室睡觉了。
这张沙发就是他现在的床。
那张床上压制着他关于晁千琳的一切欲望和对自己的一切鄙视,他不敢自己一个人躺上去。
现在白一莲也在,应该没关系吧?
他这么想着,把白一莲打横抱起,大步走回卧室。巘戅久读小说巘戅
把不着衣缕的女人放在床上那一秒,曹真热情全消,所幸房间没有开灯,白一莲没看到他几乎发生在瞬间的身体变化,只看到曹真转身出门。
静静等了五分钟,白一莲整颗心几乎结冰。
自荐枕席后得到了那样的眼神和这样的冷遇,她的自尊出现巨大的裂痕。
她从他的衣柜里随手扯了件衬衫,裹住身体,轻悄悄地走出卧室。
她看到曹真正站在厨房的灶台前低声抽泣。
白一莲的心一瞬间柔软下来。
他一定是为自己的出身影响了他们的感情难过。
可那怎么能怪他?攫欝攫欝
他的父母一定也这么温柔,因为他们的儿子没有趁人之危,没有利用一个爱他的女人。
只是没有钱,只是赚钱的能力不足,但那二老一定是有尊严的,至少他们的儿子曹真在处理这件事时,比她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哥哥要了不起的多。
白一莲的误解帮了曹真一个大忙。
“阿真,我会在婚床上等你。”白一莲从后抱住曹真,轻轻吻了下他的脊背,放手离开。
房子里有只剩下曹真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预期。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出门,开了两小时的车,来到那所前天一扫而过就怎么也忘不掉地址的残疾人学校。
整片区域只有三盏路灯散发出棉絮状的光芒,曹真站在校门外,直到天色大明。
叽叽喳喳的孩童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清晰异常。
他控制不了自己凭着记忆和想象,信马由缰地控制着脑海中的她行动。
他想到晁千琳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想到她抻个懒腰,脱下睡衣,想到她悄悄整理窝进臀边的蕾丝,想到她掩着身子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想到她展着胳膊像只蝴蝶一样编着头发,想到她整理好一切,混在孩童中洗漱……
那些想象分明旖旎,却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怪兽似的思念狠狠抓住他的心,让它跳都跳不动。
这就是莫妮卡说的爱情吗?巘戅巘戅
他该坐在家中等待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昨晚他到底在哭些什么?
质疑自我,质疑世界的真实性?
真够中二的,和莫妮卡说的一样。
他想找莫妮卡问个明白,他到底该怎么办。
在学生们从教学楼涌出之前,曹真钻回车里,回去上班。
莫妮卡一眼就看出曹真又在抽风。
之前是睡觉、旷工,现在却打了鸡血似的早到了一个半小时,绝对不是这位生活焊在铁板上的曹经理会做的事。
曹真也不啰嗦,一开口,说的就是:“莫妮卡,我等不了了。”
莫妮卡气结于胸,居然没忍住自己上翻的白眼。
“莫妮卡,我想她。”
莫妮卡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三岁的孩子,不然她实在无法排解这种恐怖的违和感。
“莫妮卡,我该怎么办?”
莫妮卡张了好几次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曹真见她不理自己,沉着脸坐在沙发,不再说话。
半晌,莫妮卡终于组织好语言,冷冰冰地问道:“曹真,你什么都不打算要了吗?”
曹真下意识地缓缓摇头。
“我们且不说她有什么目的,你得搞清你现在的状况。二十二岁,我们两个一起进公司,向上爬了将近十年,才终于走到这个位置。
“我把我的职业生涯都压在你身上,这对你来说不算顾虑,但你总该可怜可怜你自己。&#21434&#21437&#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
“你从那个公交车都没有的小镇考出来,靠着奖学金才攒出电脑做作业,你真的舍得为了个女人把那些脏事儿全抛到脑后,放弃那个大小姐,不管她会不会报复,去找那个来历不明的聋哑学校老师?
“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曹真?你疯了?”
曹真抬头看着她,居然没有任何她想象中的表情,而是一脸的无助。
面对在意的人,没谁能不感性,更何况,他正用一种只在她想象中出现过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莫妮卡控制不了自己骤然柔和的语气:“哎……如果你真那么放不下,把她当成个地下情人就是了,你又不是做不到?”
曹真格外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艰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