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王伯均顶着寒风骑了马,带了两个心腹便赶往云公主府。
自从长姐出事后,他的心里就好像蒙了层阴影,怎么也拨不开。
今晚上元节,大家都在宫里宫外热闹。
他想到长姐只有肖文鹤陪在府里,心里莫名担心。
眼看到了云公主府所在的长街,伯均不知怎么慢慢放缓了速度。
就快接近府门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府门走出,然后上了停在门前的马车,扬长而去。
伯均勒停马,眯眼望向那越行越远的马车。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那人分明是灵公主伯椒。
她怎么会来长姐的府里?
探望长姐?
伯均一点也不相信。
伯椒从前受宠,没少给长姐使绊子。
只不过长姐大气,很少与她计较罢了。
两人谈不上苦大仇深,但私下也绝不会安静地坐在一个屋檐下。
没有任何利益,伯椒怎么会静悄悄地来探望他的长姐?
伯均的眉头蹙起,策马上前。
公主府里一片静谧。
伯均来到主院,发现长姐伯蕙已经睡着。
肖文鹤道:“太医说,公主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慢慢恢复。
公主刚刚服了药,便睡下了。”
伯均不动声色,“我原本还打算陪长姐看烟火。”
正在此时,夜空震天作响,绚烂烟火开始绽放,纷杂的人声沸腾起来。
肖文鹤看了一眼窗外,叹道:“是可惜了。
不过,只要公主安好,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
伯均在床沿坐下,“王妃还在宫里,家宴也没那么快散。
我既然来了,就陪陪长姐,驸马不会介意吧?”
肖文鹤微笑,“七弟这话见外了。
公主知道七弟来,一定会很高兴。
七弟慢坐,我去看药煎地怎么样了,顺便也给七弟准备一些吃的吧。”
伯均点头,“多谢驸马。”
肖文鹤一拱手,转身而出。
伯均看了一眼在旁边收拾的侍女,问,“今日可有人来看望过长姐?
长姐如今这样,若有故人多来探望一下也好。”
那侍女答道:“回王爷的话,今日上元佳节,无人来过。”
伯均点点头,收回目光,眼神微冷。
伯椒刚刚明明来过府上。
这侍女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伯椒根本不是来看望长姐的?
伯均给伯蕙掖了掖被子,声音中带了叹息,“长姐,你可要早点好起来啊。
父皇、母后虽然在宫里过节,但心里还是念着长姐的。
等长姐好了,我们一起游园赏灯,上山野猎,我还要给长姐亲自烤鱼吃。
我手艺好很多了,长姐一定要亲自尝尝……”
伯均喃喃地说着,原本闭眼沉睡的伯蕙慢慢睁开眼,一双眼扫向伯均,泪水盈了出来。
伯均一怔,正要开口,伯蕙的眼珠子却急急地转了起来,仿佛表达了急切之意。
伯均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伯蕙眨了眨眼。
伯均心中震惊,很快稳下心神,咳嗽一声道:“这屋中点的香气太浓烈,长姐向来喜欢清淡,换过一种。”
那侍女闻言,连忙应声出了内室。
伯均又看向两个心腹,心腹会意,走到门口望风。
伯均这才看向伯蕙,“长姐,你有话对我说?”
伯蕙再次眨眼。
伯均想了想,问,“你不相信身边的人?”
伯蕙眨眼。
“要我调几个人过来吗?”伯均脸上染上了担忧。
想着长姐这副模样了,身边却连个亲信都没有,心里一阵难过。
伯蕙的眼珠乱转起来。
伯均明白伯蕙的意思,“为什么?”
顿了顿,伯均冷静下来,问出心里最疑惑的问题,“长姐受伤……是意外吗?”
伯蕙的眼珠乱转。
显然不是。
“长姐……”伯均顿时红了眼眶,脸上染上了愤怒,“是谁?肖文鹤吗?”
伯蕙眨了眨眼,紧跟着眼珠又乱转起来。
伯均愣了愣,随即呼吸急促起来,“当晚偏园还有其他人在?”
伯蕙眨了眨眼,想起当晚的情景,泪水一串串落下。
伯均攥紧了双拳,还想问什么,门口传来心腹的声音,“驸马。”
伯均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滴,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拿出帕子替伯蕙擦眼泪,“长姐,你别这样。
我和母后都知道你受苦了,父皇已经下旨四处寻医,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
今年的烟火虽然错过了,但明年还有的。
明年,我和母后、二哥一定会陪着长姐去闹市看灯,看表演的。”
伯蕙忍住泪水,难过地看了看伯均,在肖文鹤走到床边之前,便闭上了眼睛。
“公主醒了?”肖文鹤凑近看了看伯蕙。
伯均点点头,起身道:“长姐听到烟火的声音,大概想起了往日的聚会情景,一时难过流泪。
我才劝慰了她一番,长姐有些疲惫,又睡过去了。”
肖文鹤拍了拍伯均的肩,“七弟也别太难过了,公主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我相信公主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伯均应了一声,朝肖文鹤一拱手,“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进宫接王妃了。
长姐这里,还有劳驸马好好照应。
我得了空,也会经常过来陪长姐说说话的。”
肖文鹤点头,“七弟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公主。”
伯均又看了伯蕙一眼,“长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万别放弃。”
说完,伯均朝肖文鹤颔首离开。
肖文鹤将伯均送出了院门,直到对方走远,这才转回身问侍女,“留王都同公主说了什么?”
侍女回答,“说了些劝慰的话,无关紧要。
不过,没多久留王便说屋里的香气太浓烈,要奴婢去换了。
这期间,留王是否有同公主说过什么话,奴婢就不知道了。”
肖文鹤目光一闪,“留王可有问起什么?”
侍女想了想,道:“留王问了一句,今日可有人来探望过公主,奴婢答留王没有。”
肖文鹤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留王的身影已经消失。
肖文鹤收回目光莫名一笑,“诸皇子中,陛下宠爱留王多一点,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又聪慧又重情,但有时候,太过聪慧可不是什么好事。”
……
烟火绽放之前,伯庚与宴殿众人便爬上了城墙,一起观看烟火。
今晚的扶月城好似一座不夜城,长街花灯如昼,人流如织。
当烟火在夜空闪亮时,不息的欢呼声、铜锣鼓鸣、混杂着庞大的表演队伍将暗夜惊醒。
这一场人类的狂欢看地向月清心情澎湃。
武辰不自觉揽住向月清的肩,两颗心如此相近,令他感觉到了世界的美好。
他不由看了一眼远处的伯庚。
当年的母亲,是否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呢?
向月清的目光不经意转过角落,见到两个身影似乎在争执。
只不过,在这烟火闪耀与巨大声响的遮掩下,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