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
来仪宫,仿佛苍老了几岁的阳皇后一脸凝重地望向太子伯嘉:
“这个时候,你不好好看顾阿均与阿蕙,反而大张旗鼓地弄什么祈福大会!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两天朝里朝外,已经生出了多少流言?
纵然你父皇心明眼亮,可也经不住小人一再地挑唆啊。
一旦你父皇对你有了戒心,生了嫌隙,你太子之位也将动摇,你到底明不明白?
若你的太子之位动了,又会惹出多少腥风血雨,你真的没想过吗?”
伯嘉表情平静,眼皮微垂,“母后放心,我真的只是为了祈福。
这一次,儿臣请来了诸多得道大师,相信父皇也能看到我的诚心。”
“就算如此,可你也不该以你的名义通知文武百官!”
阳皇后气地一拍桌,“你是储君,该在你父皇面前显扬的时候,就不该缩着。
可该在你父皇面前做小的时候,你就得收着!
自古以来,国君与储君之间的关系就很难融洽。
你父皇还算通情达理的,可你也不能太过了啊。
寻常人家尚有猜疑与争端,更何况你是太子!”
“儿臣知错了。”伯嘉仍是淡声答着,“母后想儿臣怎么弥补?”
阳皇后盯了伯嘉两眼,一时无语。
一阵沉默过后,阳皇后摆了摆手,“罢了。
你父皇那里,有我去周旋便是。
阿蕙与阿均接连出事,为他们祈祈福也好,你先下去吧。”
伯嘉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阳皇后抬头望向伯嘉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朝身边的吴掌事道:“让人看紧了太子,不许他胡来。
三秋园那个小东西,去了也好,免得太子再牵挂。
太子想办这场祈福大会,究竟是为了谁,他心里明白,我也明白。
但我若阻止了他,恐怕适得其反。”
吴掌事应声,“皇后放心,医师都说那位没几日好活了。
太子不过是心里过意不去,想再为他做些什么。
皇后成全了,太子将来想起,也能明白皇后的苦心。”
阳皇后长声一叹,“咱们也好好准备祭物。
阿均与阿蕙受太多苦了,若能借这次的祈福大会为他们消些灾,也是好的。”
顿了顿,阳皇后问,“风国师可要主持这场祈福大会?”
吴掌事回答,“奴婢着人去曜灵宫问了。
陛下倒是有意让风国师来主持这场大会,但据说风国师最近染了风寒,不宜出门,陛下只好作罢。”
阳皇后神色莫名,“风月闲这次回来,倒真成了个闲人了。”
吴掌事想了想,道:“其实,奴婢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
当年预言文昭仪是妖妃,所诞下的小皇子是妖子的人,正是风国师。
陛下痛恨当年传谣之人,却为何对风国师一如往昔,不曾有半点怨念?”
阳皇后笑了笑,“当年传谣的人,大概只听到了前半句。”
吴掌事好奇,“那还有半句是什么?”
阳皇后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事情都过去了,真相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白家已经自食了恶果,只可惜,白映薇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天。
恐怕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战战兢兢。”
顿了顿,阳皇后又道:“我与她不同,阳家也与白家不同。”
阳皇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似乎是在同吴掌事说,又似乎是在同自己说。
……
静影居。
凤桐晾完衣服,看向坐在廊下发呆的风月闲,撇撇嘴,“明明身体好地很,却要向陛下的内使撒谎说自己染了风寒。
风国师,我实在好奇地很,一场祈福大会而已,风国师到底在躲什么?
要真这么不想掺和皇家的事,又何必回来扶月城?”
风月闲看了凤桐一眼,又收回目光,“这场大会,祈的不是福。”
说完,风月闲起身回了屋子,留下凤桐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祈福,难道还是祈灾吗?”
凤桐嘟囔着转向了厨房。
风月闲这个家伙,别看人高马大的,食量却不多,还非常挑食。
凤桐忍不住回头看了风月闲一眼。
总感觉,她来的这几个月里,风月闲的身体差了许多。
但她明明一没下毒,二没虐待对方。
虽然她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弄死风月闲。
但她绝不会用这么不利索的手段。
报仇嘛,自然是要痛痛快快地才好。
不知怎么,想到报仇两字,凤桐的目光微闪了两下。
……
祈福大会设在云寿宫。
日期定在二月十二,但早在这之前,太子所请的名大师们便已经陆续入宫做准备。
阳皇后全程操持,哪怕是要分出时间照看留王,也会遣心腹跟进事项。
而傅昭容与舒德妃虽然从旁协助,但事事都需要向阳皇后禀报。
外人只道,阳皇后是为了留王与云公主,所以才无比重视这次的祈福。
“大臣与大臣的家眷们分开两殿祈福。”
舒德妃向阳皇后道:“祭物都已经备办好,只等皇后派人验看过。”
阳皇后点头,“德妃办事仔细,我自然放心。”
闻言,傅昭容淡笑,“德妃姐姐的确心细如尘,皇后有此帮手,自能安心照顾留王。”
阳皇后看向傅昭容,“昭容也辛苦了。
这个月末,荃公主便要出嫁,昭容若有心,不妨跟进此事,多与淑妃商量着办。”
傅昭容起身行礼,“是,皇后。”
出了来仪宫,傅昭容身边的侍女有些愤愤不平,“祈福大会的事情,多半是昭容费心出力。
德妃新掌宫务,能打理清楚多少事情?
如今皇后一句话,功劳倒都成德妃的了。
还让昭容去理会荃公主的婚事,这不是明摆着打压昭容吗?”
傅昭容不以为意,“她视我为对手,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从前的阳皇后,冷静自持,手段也不浅。
可现在呢,她慌了。
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出错啊。”
说完,傅昭容笑着上了肩舆,神色悠然地吩咐回宫。
来仪宫内,阳皇后一脸愁容,“傅氏进宫这么些年,一直扮乖扮巧,如今倒显出她的野心来了。”
舒德妃微笑,“只要太子在前朝安顺,傅昭容绝难撼动皇后之位。”
阳皇后一叹,“到底人老了,有些精力不济了。
不像德妃你,仍然耳聪目明,还得陛下看重。”
舒德妃的目光闪了闪,起身表忠心,“皇后放心,妾身只想安然带大四公主,别无他想。
至于傅昭容要做什么,妾身虽无力阻止,但也绝不会同流合污。
皇后处事公正严明,妾身自是以皇后为尊。”
阳皇后默然两息,勉强一笑,“那德妃就好好抚养四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