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默然一阵,“南境有安阳侯,还有德妃之父定国公,关系不大。
只要扶月城稳住,石南国也不会轻举妄动。”
“那么北境呢?”颜若叹息一声,“我的人已经证实,留王与淳延太子已然结盟。
一旦扶月城乱,镇国公所掌的北境兵马便会成为月照国的心腹大患,而淳延那帮狼崽子也会奋力夺食。
十六年前的危象,又要重现了。
我是真没想到,留王从前看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狠起来也挺狠,实在令人惊讶。”
武辰道:“北境还有叶重才。”
“力量太薄弱。”颜若啜了一口热茶,“不过我相信,经过这么多年,你在北境安插的力量也不少。
虽然说文武会已经分裂,但安插在北境的成员大多与石南没有瓜葛,现在倒成了一桩好事。”
武辰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颜若放下茶杯,“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那些药效会慢慢散去,对她无碍。
而且现在武府有风月闲坐镇,什么妖魔鬼怪也难接近了。”
武辰收回目光,沉默地喝茶。
颜若又道:“是啊,谁能想到,我们当初努力想要毁坏的东西,现在却又要拼命地去修复。”
……
僻静的小巷,殷王伯峻拼命地奔逃。
亲眼看到留王挥刀向他砍来,还是将他吓着了。
见惯了留王斯文的模样,陡然看到这样的留王,他自然震惊。
趁着混乱,他跑离了人群。
好在刚才问清楚了涂氏的下落,他现在就要去见涂氏。
雨水一滴滴打在身上,越来越急。
最近像是漏了天,雨水不断。
前方的视线变地模糊起来,但一道微弱的异响还是引起了伯峻的注意。
一个下腰,一枚飞刀从他刚才的头部位置飞过,叮当一声落在了前方几米处。
伯峻回身看向冲向他的身影,以及逼到近前的长枪,飞快地后退躲避。
来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唯一看地清的眼神充满了愤恨之色。
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装腔作势,两人缠斗在一起,惊起了地面的雨水,间或夹杂着红色的血液。
……
殷王妃涂琼诗并没有被送远,而是就地安排在了荃公主府。
房间里,伯芷与涂琼诗对面而坐,两人都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伯芷强行镇定心神,开口问。
但倒茶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烫了自己。
“公主小心些。”涂琼诗接过茶壶放下,又端了盆冷水过来,帮伯芷小心地清理伤口,然后上药。
上完药后,伯芷对涂琼诗也亲近了些,“你如果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涂琼诗摇头,“我选择这么做,便是为我母亲留了后路。
不看到她平安,我哪里也呆不下去。”
伯芷看向涂琼诗的小腹,“那他呢?”
涂琼诗顺着伯芷的目光向下,一阵默然。
伯芷叹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如果一切顺利,还是生下他吧。”
涂琼诗犹豫了一阵,然后点点头。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侍婢的惊呼声,“公主,殷王来了……”
闻言,伯芷与涂琼诗同时惊起了身。
当两人看到浑身血迹跌撞而入的伯峻,都是神情一震。
涂琼诗本能地抱紧了双臂,伯芷则取下旁边的短刀抽出,然后护在涂琼诗的身前,“站住!”
伯峻没有看伯芷,而是望向偷偷拿眼瞧他的涂琼诗。
她的眼中,满是惶恐。
伯峻停住脚步,“阿诗……我……”
刚说了几个字,伯峻便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伯芷与涂琼诗都吓了一大跳。
“阿芷。”门口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伯芷望去,见是柯义,连忙扔开刀上前查看柯义,“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我没事。”柯义抓住伯芷慌乱的手,微笑道:“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生一世的。”
伯芷放松下来,眼泪流出,然后伏在柯义怀里,“再也不要这样了……”
“好。”柯义抱住伯芷,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伯峻,以及不知所措的涂琼诗,带着伯芷离开了。
“伯峻……”
“给他最后一点空间吧。”
“你不恨他了?”
“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处。”
柯义想起刚才,不管他怎么伤伯峻,伯峻始终只往荃公主府的方向奔来。
途中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向人求助,或是逃开他的追杀,但伯峻都放弃了。
屋内,涂琼诗慢慢走近伯峻。
伯峻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见她走近,想要抬手,却几次都失败了。
“阿诗……”伯峻无力地出声,“看,看……你……”
涂琼诗的脑海,不知怎么浮上了从前伯峻对她少有的温存与依恋之色。
涂琼诗慢慢蹲下,伯峻奋力抓住了涂琼诗的手。
涂琼诗一惊,想要挣扎,却被伯峻死死地握住,同时,伯峻重重地咳了起来。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伯峻自己的脸,也染上了涂琼诗的素裙与鞋面。
只那么一瞬,涂琼诗忽然不害怕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了。
“你,想说什么?”涂琼诗小心翼翼地问。
伯峻的呼吸越来越弱,但目光不曾移开,想要说什么,但看着涂琼诗复杂的神色,最终只是笑了笑。
这样的笑容,涂琼诗从没见过。
像是解脱,又宛如白雪。
笑容定格,伯峻的呼吸停滞,但目光仍痴痴地看着涂琼诗。
一滴泪从眼眶滑出。
涂琼诗抬手,慢慢合上了伯峻的眼睛。
……
“六弟!”申王府,申王伯忽从噩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呆在侧夫人姚若烟的寝室。
“若烟。”伯忽慌忙起身穿鞋穿衣,“我怎么回来了?
荃公主的婚宴结束了吗?六弟怎么样?”
“王爷睡了一天一夜,荃公主的婚宴自然早结束了。”一道声音传来。
伯忽的动作一顿,这声音,竟然是王妃肖月琴的。
“你怎么在这?”伯忽皱起眉头,“若烟呢?
她不会争你的妃位,你不必为难她。”
肖月琴来到伯忽面前,神色认真地道:“难道在王爷心里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为了争权夺利而生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吗?”伯忽反问,“我的一举一动,你不都记下来了吗?
你虽然是我的王妃,但效忠的人,却不是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