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管事,我冤枉啊。”闻听德木图已给自己罗织的罪名,莫降急忙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抓住张凛啊。”
“简直一派胡言!若是想抓住张凛,你怎么会让一夜未睡的六怯薛如此劳累?你唆使他们殴打王维道,又骗他们从事如此低贱的工作,所做种种,哪一样和抓捕白狼有关?”说着说着,德木图话锋忽然一转,冷声道:“是了,倒是有一点相关,这些怯薛军越累,张凛就越容易成功逃脱么……”
“大管事,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给我定下如此重罪,可有证据?如果说这些罪名,只是你将胡乱猜测的结果硬安到我身上的话,那充其量只能算是诬陷。我阿丑自问不曾得罪过大管事你,你为何要害我?况且,就算我行事有些不妥,就算我的作法有些激进,可那也是因为我急于想抓住白狼,急于报答陛下的恩典……”
“住口!”德木图怒道:“阿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陛下来做借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的所作所为,那一点对得起陛下的恩典?你如此昧着良心说话,可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恩赐?可对得起大公子对你的赏识?亏我昨夜放低身份主动向你示好,你便用这般胡搅蛮缠来报答老夫、报答大公子、报答陛下吗?”
“那依照大管事的意思,我该如何报答你们呢?”莫降问。
“夜里专心值守,而不是睡觉;白rì休养生息,而不是胡闹!”
“大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我的办法,连大公子都是认可的,难道你又要跟大公子对着干?”
“阿丑你休要拿大公子来压老夫,老夫就不相信,大公子让你如此对待六怯薛,大公子让你把相府内搅得鸡飞狗跳,大公子让你拆房?!”
莫降笑笑回应道:“大公子已经交代,无论我有什么吩咐,六怯薛都要无条件服从——您若不信,问问吉达;亦或者,您要是不嫌麻烦,可以直接去问大公子。”
德木图不会去问托克托,因他三番两次找莫降麻烦,托克托对此已经有些微词。这个时候再因为二人的矛盾去问托克托,肯定要被训斥一番。德木图是少数知道皇宫事件内幕的人之一,他自然也知道莫降是托克托亲自救下的——莫降大闹皇宫,托克托都不追究,还尽力保他;现在莫降不过在相府西院小打小闹,托克托又怎会理会?想到此处,德木图说道:“老夫不用问,你那点伎俩,骗不过老夫。老夫也不会去找大公子,老夫只知道,任由你胡作非为下去,恐怕张凛不来,这相府就已经乱套了!”
“大管事,随您怎么说好了,反正我是问心无愧!”似是不愿再和德木图多费口舌,莫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你……你……”德木图颤巍巍指着莫降,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自问是个极有修养的人,却不知为何只要一见了莫降,胸中就有一股无名怒火蹿起,难以自持……
愤怒的德木图盯着莫降,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莫降恐怕早已被穿成了筛子。
莫降便站在那里,面带冷笑,看着德木图生气,看着他的长须一跳一跳。
这时,一直站在德木图身后的吉达说话了:“这里……是不是没我们的事了?”
德木图立刻回答道:“没了,六位请去休息吧!”
莫降则同时说道:“谁说没事了,墙拆完了吗?!”
吉达闻言,面露难sè,他的目光在德木图和莫降二人身上来回跳跃一番后,最终还是落在了莫降的身上,小心的问道:“阿丑兄,这个,我们,你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莫降皱眉道:“忘记陛下交给你们的任务了么?忘记大公子的吩咐了么?”
“这个,怎敢忘记。”吉达无奈的叹道。
“既然没忘!那就接着干活。”莫降说着,大手一挥道:“继续拆墙!”
六怯薛愣了一愣,最终还是决定服从莫降的命令。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德木图与他们六人,没有从属关系。即便他们恨死了莫降,即便德木图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他们也只能继续拆墙的工作,不为别的,只因有托克托的吩咐在……
于是,拆墙工作继续,屋内顿时尘土飞扬。
德木图只觉得他的肺几乎气炸了,他猛的挥挥袖子,驱散近身的尘土,瞪了莫降一眼后,拂袖而去!
“大管事慢走,有空常来。”莫降带着韩菲儿送德木图一直出了小院。
看着德木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听着背后传来的哐当乱响,莫降惬意的闭上了眼,似是在聆听一首美妙的乐曲。
韩菲儿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莫降微笑着摇头,一脸的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真的会来么?”
莫降自然知道韩菲儿是在问谁,但是却仍不肯明说,只是神神秘秘的答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这时,忽听一阵嘈杂脚步声传来。
莫降慢慢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却见几个汉人奴隶抬着一个木桶朝这边走来,那几人之中,唯有范大是莫降认识的。
那几个奴隶见了莫韩二人,也不说话,只是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抬着木桶便向院内走去。
莫降已经闻到了自桶内散发出来的饭菜香味,也就想明白了这几人到此的目的:定是德木图差他们过来给六怯薛送饭。
六怯薛一夜未睡,到现在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一滴水,所以他们一定是饥渴难耐,忍着辘辘饥肠在干活。然而,这正是莫降想要达到的效果,怎能轻易让六人的体力得到补充,于是趁那木桶还未进院便出声喝道:“站住!放下东西!”
几个奴隶虽然厌恶那阿丑,但还是乖乖停下了脚步,把木桶放了下来——因为,顶撞阿丑的后果很严重,那王维道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
莫降指着小院说道:“几位看清楚喽,这是我的家,未经主人允许就闯,也太过分了吧?”
几个奴隶闻言,脸上厌恶之情更浓,心道:“这汉jiān真是厚颜无耻,还真拿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可是,他们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问你们话呢,回答我。”莫降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范大站出来,叹口气回答道:“阿丑,你也太……你怎么能这样……果然如谢夫子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范大你说什么?”莫降问。
“没什么……”范大生xìng懦弱,自是不想招惹莫降,只想干完这个活事就离他远远的,于是开门见山道:“阿丑,这桶里是送给院内之人的饭食,是大管事让我们送来的。”
“噢,是饭食啊。”莫降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而后走近饭桶道:“打开让我看看。”
范大顺从的把木桶盖子打开,顿时,一股喷香扑鼻而来。
莫降只一瞥就看清楚了,桶内饭食甚是丰富,而且全是黄金族人爱吃的东西:rǔ酪、nǎi茶、羊腿等物一应俱全——这丰富的一餐,比他早晨吃的那顿,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可莫降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一脚把木桶踹翻!
顿时,饭菜洒了一地,一桶美味就这样糟蹋了。
看到这一幕,就算是好脾气的范大也有了怒气,他又惊又怒道:“阿丑,你这是做什么?”
莫降看上去却比范大更生气,他大骂道:“就这些喂猪的东西,你们也敢拿来给院里那几位大爷吃?”
“你……”范大心说:这些东西,哪里差了?汉人奴隶们,恐怕一年也吃不上一次——你却说这东西是喂猪……等等,喂猪?阿丑你到底是在骂谁?
不等范大想明白,莫降就接着说道:“范大,我这可不是在暴殄天物,我这是在救你啊。”
“救我?”
“可不是救你。”莫降凑近范大,小声问道:“你可知院内那几人的身份?”
“不知道。”范大老实的回答道:“可我看出他们不是一般护院……”
“当然不是一般的护院啦!那几位是从……从前天出事的地方来的。”说着,莫降伸手遥遥一指,正是皇宫所在的方向。
“阿丑你是说……”
“嘘——你知道就行了,不用非说出来。”莫降神情微妙的点点头,“你想啊,那几位整rì在里面是何等的享受,吃的是何等贵重的东西?我还跟你说,那几位可是一夜没睡,而且累了近一个早晨,心情可不大好——若是让他们看到,你送这些东西给他们吃,一怒之下……”
范大听着听着,冷汗就流了下来,忽然一把抓住莫降的袖子哀求道:“阿丑救我!”
“我自然是要救你的。”莫降一副“你尽管放心”的表情,“你现在就去找大管事说,说饭桶让我打坏了,他要是问为什么,你就说院里几位大爷要吃好的,吃最好的……”
“什么算最好的?我们可做不出……那里面的饭食啊!”
“哪里用咱们自己做?你告诉大管事,除了摘星楼的高档菜,那几位什么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