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降的挑衅,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数十位武僧手持戒棍将莫降团团围住,所站的位置也颇为讲究,暗合阵法,他们如一群塑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手中戒棍,隔空稳稳的指向莫降的心脏。
莫降出言挑衅的目的,就是激这些武僧先出手,他好后发制人,破围而出。可现在看来,他的如意算盘像是打空了,这些僧人虽然看起来颇为凶狠,但养xìng的功夫却是不错,最起码没有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也没有因为莫降出言相讥便冲过来。
武僧不肯先动手,莫降也不好主动出击,因为那藏红sè的鬼影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一旦莫降露出破绽,依那人快如闪电的身手,轻而易举就能让莫降陷入被动。
可是莫降也深知,就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鬼才知道这些家伙是否有什么yīn谋诡计,鬼都不知道这些家伙突然冲过来,将自己困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种种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在莫降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略一沉思,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莫降再次使出了被狂夫子明令禁止使用的招式——礼士之行,无咎。
他知道,此招一出,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尽管礼士之行这一招,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次数极少,但那屋内的男人武艺高深莫测,他很可能由此招式的特点,推断出自己师从何人,进而确定自己的身份。
但是此刻,莫降也顾忌不上太多,既然深入虎穴,而且极有可能要与那人交手,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与其僵持着等待对手做好充足准备后再出手,将主动权拱手让人,还不如采取最稳妥的方式主动出击——只要自己集中jīng神,将礼士之行防守极佳的特点发挥到极致,便不会暴露出太大的破绽。
是故,莫降迈着缓慢的步伐,缓慢的前进,他前进的方向,正是庭院中的那间房屋——他要突围的目的,绝不是逃跑,而是寻求与躲在屋内之人一战的机会。
众武僧仍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莫降缓慢的靠近,他们无动于衷。
莫降动的极为缓慢,步伐极为平稳,几乎看不出他在移动,但事实上,他确实在慢慢接近包围圈的内沿……
莫降正绞尽脑汁突围的时候,文逸和韩菲儿,已来到了汝阳县县衙门前。
两名衙役站在县衙门前,缩着脖子,不时跺跺脚,哈一口热气暖暖即将冻僵的双手,看到一男一女来在了门前,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县衙重地,闲人莫入!”
文逸定睛一瞧,认出来这衙役正是昨rì提醒他们深夜莫要外出的老衙役,文逸还记得,这人的名号,唤作“老八”。
文逸微微一笑拱手道:“老丈此言差矣,不才既然专程来到县衙,自然是有事要办,怎么会是闲人呢?”
老八闻言,眉头一皱,心道这书生说话文邹邹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过看他一脸的和善,又不像是来捣乱的,于是出言问道:“你这书生,来县衙所谓何事?”
“自然是有冤屈才来。”文逸笑着回答道:“谁人都知,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寻常百姓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对这官衙凶地都是敬而远之,来此之人,定是迫不得已……”
“你这书生,说话休要文邹邹的绕来绕去,有什么事,直接说来。”老八抬手打断了文逸的话,沉声问道。
文逸叹口气道:“不才身上的冤情太重,您是做不了主的。”说罢,抬腿便向县衙前的鸣冤鼓走去。
老八见状,一把扯住了文逸的袖子,低声道:“书生,听我一句劝,不要敲那鸣冤鼓。”
“哦?”文逸饶有兴致的问道:“朝廷在县衙门口摆这一面大鼓,不就是让有冤之人敲响的么?难道这汝阳县的鸣冤鼓,与众不同?”
“还真被你说中了。”老八的声音压的更低,好言相劝道:“别处的鸣冤鼓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知晓,可这汝阳县的鸣冤鼓,却是名不副实——你若是敲响了它,只怕会后悔,若是惊扰了县丞老爷,非但冤屈得不到伸张,还有可能送了xìng命……”
文逸点点头,算是对好心的老八表示感谢,随即手腕一抖,不露痕迹的将胳膊从老八手中抽离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那面高悬的大鼓面前。
不等两个衙役阻止,文逸以手做槌,重重的敲响了沉寂多时的鸣冤鼓。
咚、咚、咚!
鸣冤鼓上的积雪扑簌着落下,轰鸣的鼓声,在县衙上空久久回荡,乍然响起的鼓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汝阳县城,打破了雪后的宁静。
对于这一幕,两名衙役不禁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的他们,已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要知道,这面大鼓已多年未曾响过,众人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这鸣冤鼓的存在,也不曾想过,这面沉默多年的大鼓,一旦响起,响声便可震彻天地。
鼓声消失之后许久,文逸才听到县衙内有人高声喝问:“门外何人擂鼓喊冤?!”
文逸也不答话,拍了拍手,径直走进了县衙。
韩菲儿跟进去之后,两个站岗的衙役才反应过来,才记起来正常的程序是由他们带着喊冤之人进去过堂,于是慌忙追了过去。
等他们二人赶到的时候,文逸和韩菲儿已经进了县衙大堂。
走进大堂之内,韩菲儿才发现,这里和传闻中的县衙大堂有些不一样:首先,这里没有两列拄着板子肃立两旁的衙役,只有寥寥数人分立两侧,手中兵刃也不统一,有两人挎着腰刀,另有三人拄着板子,几人表情迥异,有的惊诧,有的疑惑,有的同情,还有的幸灾乐祸,总之就是没有肃穆和庄严;在大堂的最里面,摆着一张长桌,长桌后端坐一人,却是没有穿官服,只穿了件便衣,那人面相苍老,须发花白,却是坐姿不正,懒懒散散,手中还拿着一根牙签正在剔牙,嘴角一咧,露出几颗黄牙,观看此人的相貌,毫无一点官威,更谈不上威严正派,乍看上去,和角龙帮内的地痞头头,也没什么两样;在那人的身旁,躬身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身材臃肿,面白无须,因为脸上肥肉太多的缘故,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眼睛也成了一条缝,即便是在寒冬季节里,鼻尖也隐隐泛着油光;二人身后,高悬一面匾额,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与匾下两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肥胖的中年男人首先发话,眼皮抬也不抬问道:“方才,可是你们在喊冤啊?”
文逸拱拱手道:“正是不才。”
面容苍老之人丢掉牙签,拍一下惊堂木喝道:“那你还不跪下?!”
文逸眉毛一挑,笑着问道:“不才为何要跪呢?”
面容苍老之人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是不懂得县衙的规矩,董县薄,给他讲个明白!”
“是,县尹大人!”肥胖之人点头道:“你这书生听清楚了,寻常百姓若是告状,先要递交状辞,经县尹大人审核之后,再决定是否开堂审案,至于审案的rì期,也是由县尹大人决定的。似你这般击鼓鸣冤之人,已是扰乱了县衙的正常秩序,打乱了我们的工作安排,所以说,凡是击鼓鸣冤之人,未开堂前,已是有罪之身了!”
文逸诧然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然有这样的规矩!”董县薄冷笑道:“如若不然,鸣冤鼓任人敲打,人人都来喊冤,我们还如何工作?”
“县尹大人。”文逸闻言,面露苦sè道:“您也看到了,不才腿脚不便,是个跛子——不知这跪拜之礼能否免除呢?”
面容苍老之人闻言,眯着眼睛打量了文逸一番后才幽幽说道:“嗯……这下跪之礼嘛,倒是可以免除,不过,你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什么代价?”文逸问。
“上缴纹银二两,你就可以不用跪了。”董县薄适时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文逸苦笑一声道:“如果不才没有银钱呢?”
“什么?没有钱?”闻听文逸如此回答,面容苍老之人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那你若不想跪的话,就得受些皮肉之苦了!”说着,随手抓起一枚令箭往地上一丢,口中喝道:“来人啊,赏他二十大板!给本官打醒这个没有银钱也敢来击鼓鸣冤的书呆子!”
令箭落地的同时,两个衙役拎着板子便走了过来,二人目露凶光,似乎文逸真的该打。
“等等!”文逸急忙挥手道:“大人,不用打了,不才已经醒了,也知道该怎样做了。”
“嗯……”面容苍老之人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命两个衙役停下,口中说道:“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刁民,不见过本官的厉害,就是不知好歹!既然你已经知道该怎样做了,那就乖乖送上银钱吧!”
文逸微微一笑道:“启禀大人,银钱我是真的没有,不过别的东西倒是有的。”
“什么东西?”董县薄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菲儿,给他们看看我们的见面礼。”文逸笑着吩咐。
在长桌之后二人满是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之下,韩菲儿手腕一翻,两点寒芒,激sh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