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衙役闻听此言,都是一愣。他们平rì里所做的,多是些对付地痞流氓啊,调节邻里纠纷啊一类的工作;稍微暴力些的,也只是在公堂之上打板子,上夹棍而已;危险xìng更高一些的,就是追捕嫌犯,可追捕嫌犯的工作,也多是以嫌犯落网的那一刻为止。即便有些犯人其罪当诛,但砍头啊,凌迟啊,那也是刽子手的工作,与他们这些衙役捕快,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听到镇守使大人命令他们将这数十武僧当场格杀之后,他们都是面露难sè,杀人这种事,确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工作范畴。就算衙役之中有杀过人的,那也是极少数,他们杀的,也是暴力抗法的罪犯,如今一下面对这些已经缴械投降的僧人,他们哪里下得去手?
是故,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无一人敢动。
“一群废物!都聋了么?!”孛rì帖赤那厉声喝问,“没听到本官的命令么?怎么没人动?难不成你们也要造反?!”
人群中,衙役老八站出来道:“启禀大人,非是我等有意抗命不遵,而是我等实在下不去手啊!”
见到是这般情况,众武僧一时又来了jīng神,纷纷破口大骂,说什么他们有佛祖庇护,命不该绝,说什么他们有国师做后台,在这小小的汝阳县,绝无人敢伤他们一根毫毛……
“一群饭桶!”孛rì帖赤那被众僧的言语激起了火气,“连这点小事也干不了,我养你们何用?!这些僧人要害本官的时候你们不在本官身边保护也就罢了,如今他们已经投降,只是要你们杀掉这些贼人,你们便推三阻四,若不是文县尹一直与你们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与他们是一伙的呢!”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像真事——孛rì帖赤那慷慨激昂的情绪,似是正在印证那真理:谎言说的多了,也就成了真相……
见孛rì帖赤那动了真怒,老八也不敢再说话,只是退回了人群之中,默不作声。
不过,众衙役仍未动手,似是要用沉默对抗这个他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莫降则一直站在一旁,既不威胁,也不催促,好似个袖手旁观的闲人。
文逸却知道莫降因何沉默——莫降既想利用诛杀众僧一事,让孛rì帖赤那彻底倒向他们一边,又不想逼的太紧,站在众衙役的对立面——莫降在汝阳县这一番作为,意在为民除害,汇聚人心,积攒声望。而众衙役实则是百姓中的一员,他们平rì里与百姓接触最为频繁,若是与他们结下了仇怨,莫降费尽心思在百姓心中营造的侠者形象,必将毁在他们的手中。
文逸略一沉思,计上心来——反正莫降的目的也只是想拉孛rì帖赤那下水,而且他的奏章已经写好,这些僧人是否真被衙役所杀,已是无关紧要,他们只要让孛rì帖赤那的双手沾满僧人的鲜血便好——想到这一点后,文逸笑着说道:“镇守使大人,其实,要杀处理掉这些‘死人’,完全无需众位衙役大哥动手的。”
闻听文逸的话大有深意,孛rì帖赤那道:“先生,您的意思是……”
文逸也不回答,只是笑着拉住了孛rì帖赤那的手腕。
“先生,您,您要做什么?”孛rì帖赤那隐约意识到了,即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文逸仍是不答话,拉着孛rì帖赤那的手下了房屋的台阶,一步一步向那群武僧走去。
孛rì帖赤那身形高大,又生的膀大腰圆,比文逸足足大了一号,可文逸拖着他,就像是拽着一团巨大的棉花般轻松。
文逸面带微笑,孛rì帖赤那却是暗自心惊:这个看似文弱的跛子书生,力气怎会如此之大?!对方修长的手,看似是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孛rì帖赤那的亲身感受则像是被铁钳死死钳住一般!他几次想要挣脱,可所发之力,却像是击在了一团棉花上,紧接着便以更大的力道反弹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他也曾想脚下用力,扎在雪地之中,可他的腰肢刚一发力,手臂上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若非他即使撤掉了力道,一整条胳膊都要被生生撕下来!
吃过两次亏后,孛rì帖赤那再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文逸,亦步亦趋向前移动,他心中只道:这个书生,真是深不可测!!
莫降在一旁看的清楚,凭借他与文逸之间的默契,他也大概猜到了文逸要做什么。对于文逸的武艺,他也算是知根知底:文逸在右腿受伤之前,几可与师尊狂夫子过上几招,武艺之高强不容否认。但是他受伤之后,废了一条腿,身法不再似之前那般灵活,若与绝顶高手对决,定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受伤之后,文逸便极少出手,更多的时候,则是靠着智慧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虽然武艺已大不如从前,可凭借他的本事,要制住这孛rì帖赤那,却是易如反掌。
莫降思索的功夫,文逸已拖着孛rì帖赤那来到了众武僧身前。
“几位,得罪了。”文逸淡淡的说了一句。
天边的夕阳,此时正好落下,金sè余晖洒在文逸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映的有几分模糊,直让众人心中升起错觉:这面带微笑的书生,表情就像度化众生的佛祖。
“先生,您这是要……”
孛rì帖赤那一句话还未说完,文逸已经动手,他将空闲的左手手掌轻轻搭在一个武僧的头顶,口中说一句“去吧!”,微一用力,那武僧茫然的表情就定格在脸上,片刻之后,妖艳的鲜血从他的七窍流出,在他的下颌处汇聚成一滴,缓缓滴落。
血滴落近积雪,浸染扩散,变成一朵妖艳的红梅。
血梅绽开的同时,那名武僧的生命却已凋零,他身体一软,缓缓倒地。
倒地的尸体激起一片残雪,那残雪的碎片好像带着魔力,让众武僧纷纷躲避。在他们眼中,文逸杀人,真的如妖魔施法一般,口中只念了一句咒语,再轻轻摸一摸头皮,人便死掉了——如此诡异的杀人方法,与妖法何异?!再看这人,哪里像是要度化众人的佛祖,这分明是取人xìng命的幽魂!!
惊恐中的众武僧却是躲不了太远,因为他们已被人团团围住,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那只亲手杀害枯荣的白狼,就纹丝不动的站在他们背后。
“镇守使大人。”文逸微笑着转向孛rì帖赤那,“您不会忘记了,这些僧人对民众犯下的罪孽吧?您不会忘记了,他们方才曾口出狂言侮辱您吧?”
“不,不,不曾忘记。”孛rì帖赤那快速的摇着脑袋,发紫的嘴唇颤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那您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是您为民除害的机会。”文逸说着,右手轻轻一甩,孛rì帖赤那只感到一股暗劲顺着手臂传导过来,带着他的身体向前飘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飘到一个僧人的身前。
“让他也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吧。”文逸的话,像是蛊惑xìng极强的咒语,又像是不容违背的命令。
孛rì帖赤那的脉门正被文逸握在手中,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可以让他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他哪里敢对文逸的话有半分违背,是故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口中问道:“先,先生,我,我该怎样做?”
“像我一样便好。”文逸说着,自己也向前迈进一步,如方才那样,又将手掌轻轻放在一个比丘的头顶,不理会手下之人的战栗,口中念念有词:“你所犯下的罪孽,唯有用死来偿还,前rì恶因,今rì恶果,安心接受这个轮回吧……”
孛rì帖赤那也有样学样,如鹦鹉学舌般道:“前rì种下恶因,今rì收获恶果,安心接受吧……”说这段话的时候,他汗如雨下,因为这段话是文逸对别人说的,同时也是对他的jǐng告。
“噗通,噗通。”两声怪响,地上便多了两具尸体。
“我受不了了!不要折磨我了!杀了我吧!!!”武僧之中,已经有人被眼前这恐惧的景象逼疯,他仓皇逃窜,浑然没有发觉,张凛手中铁棍,就横在他的身前。
“咔!”颈椎断裂的声音让逃跑之人的狂呼戛然而止,他袋歪向一边,尸体倒地,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前有幽魂索命,后有恶狼堵路,众武僧无路可逃,只能被绝望包围,接受死亡——或许,文逸说的是对的,他们作恶太多,今rì真的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深陷绝望中的武僧们,因为看不到生存的希望,又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们只好选择放弃,一时间,他们都陷入了沉默,不再叫嚣。自他们成为佛门弟子以来,也只有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这一刻,才真正像是个放下一切的出家之人……
文逸杀人的方法虽然诡异,但却很有效率,加之有孛rì帖赤那在一旁帮忙,数十武僧几乎在转眼间就变成了数十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