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3-09-07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那神捕来去无踪,如幽魂般将人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捉走,这诡异的事情,直让他们心中惊疑,他们只觉得:这队伍中恐怕是有内jiān,因为,若无内jiān配合,那神捕又怎么可能对他们的哨岗位置了如指掌,又是怎样躲过哨岗的重重监视,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掳走的呢?
此时,闻听常大牛曾和神捕有过接触,而他如今又偏偏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让大家如何不去怀疑他,他就是队伍中那个内jiān。
只是,众人的惊疑之情虽然写在脸上,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因为相较于神出鬼没的神捕,他们却更加畏惧眼前这个看似憨厚淳朴的常大牛!他们是真正见过常大牛真实面目的人,对常大牛的狠辣手段是深有体会。
如果说,神捕给众人带来的恐惧是模模糊糊难以名状的话;那么,常大牛给他们的恐惧,便真真切切摆在眼前。
来时的路上,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跑,但常大牛却是不许,而是用强硬的手段束缚着他们——可以说,他们是带着对常大牛的恐惧,这个无形的枷锁,来到建康的。
如今到了建康,虽然信守承诺的莫降让他们忐忑的心绪稍有平息,但他们仍是在观望,仍是不知道是否就此忠诚于莫降,追随着天选之子的脚步,在世上闯出一番事业来。
当初,这些人虽然自动组成一支队伍跟在莫降的身后,但他们变成追随者的原因却是极为复杂:因为崇敬而追随者有之,因为一时冲动追随者有之,怀着侥幸心理拿前途做赌注的赌徒有之,心怀叵测的投机者有之,甚至,情非得已被现实或他人胁迫的追随者亦是有之。
莫降若是想要让这支离心离德的队伍忠诚于他,除了言语上的拉拢和许诺外,他还需要展露出更为强大的实力——最起码,他也该解决掉那索命幽魂般的神捕。
乱世将至,强者为尊。
莫降若想人心归附,就必须向天下人证明,他莫降并不是个依靠着汉皇之血和天选之子的名号欺世盗名的骗子,他要让天下人知道,即便褪去这些耀眼的光环,他依然是真正的强者,是有资格在即将到来的乱世生存下来的枭雄!
莫降感受的到,当常大牛说出那句话之后,幸存下来的那几十人,齐齐将目光望向了自己。
“大牛,你还真是命好。”莫降似笑非笑的说:“竟然有机会接受神捕的教诲。”
“嘿嘿。”常大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以前俺做奴隶的时候,俺家主人就经常说俺命好,不过当时俺还真没看出来,吃饭也吃不饱的俺,究竟是哪里命好了……”
“命好与歹,全在己造。”莫降脸上仍旧带着yīn沉的笑容,“你只要记住,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小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常大牛闻言,眼睛转了一转,可他刚要说话,便被莫降抬手阻止。
莫降直接对张凛吩咐道:“张凛,你先带大牛他们渡江,渡江之后,找个隐蔽之地藏身,要特别注意躲避朝廷的官兵。几个月前,我曾陪托克托来此地剿匪,此地经过托克托的治理,驻防建康的兵士,战斗力很强——你们找到地点之后,派个机灵点的家伙,去建康王家通知我,但是,你本人却不要再离开这支队伍。”
张凛闻言,点点头带常大牛等人向远处的渡口走去。
“枪藏好。”莫降忽然开口提醒道。
张凛只是略一犹豫,双手一拧,便听枪杆内簧齿咔咔作响,转瞬之间,芦叶钢枪已变成数段折叠起来,而后,他便顺手将缩短了很多的芦叶枪,放进了马鞍旁的连搭之中。紧接着,他抖一抖缰绳,策马走在最前,口中说一句:“跟我来!”
莫降则是看着这支难民一般的队伍,从自己面前经过。
待张凛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江堤之后,文逸才问道:“唯战兄,你为何没有继续逼问常大牛跟神捕的关系?而是将这个问题一带而过了呢?我隐隐觉得,常大牛和柳铁心的关系,恐怕非比寻常。”
莫降答道:“如果那常大牛居心叵测的话,我问的越多,对这支队伍的军心便越不利。文跛子,难道你没有发现,今rì的常大牛,说话变的流畅不少么?我怀疑,有人在暗中指使他,教他说话。”
文逸则说道:“亦或者,这常大牛本是个jiān诈之徒,淳朴懦弱的一面,不过是他的伪装——甚至,连常大牛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这时,莫降忽然问道:“沁姐姐,我知道您极其善于把握掌控他人的心理。在您看来,这常大牛究竟是真是假,是友是敌呢?”
唐沁却笑着回应:“当初在铁牢之中,我已经帮了你们一次,这一次,姐姐我却不打算再插手了。”
“噢?”莫降饶有兴致的笑着问:“这是为何?”
唐沁叹一口气道:“说到底,姐姐我始终是黑将的人,在你们到达总坛,接受完黑将的闻讯之前,我还是你们的对手。我的任务,应该是催促你们尽快到达总坛受审,而不是让你们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裹足不前。”
莫降笑着道:“只要姐姐你肯帮忙,我相信这件事会很快解决——到时候咱们也好尽快上路不是?”
唐沁明亮的眸子一闪,满是笑意的盯着莫降说道:“我虽然总是叫你小笨蛋,但姐姐我知道,你其实一点也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可是,你也不要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除你之外,大家都是傻子。你以为姐姐看不出来么?你急于要收服这支队伍,急于壮大自己的实力,你做这些的原因,无异于是想积攒与黑将对抗的资本。姐姐我若是看不明白这一点,若是上了你的当,帮你丰满羽翼,那么姐姐我不就成了帮你对抗黑将的叛徒么?”
“我就常常在想,如果你我能尽释前嫌,沁姐姐姐姐你肯站在我这一边,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莫降笑着说道。
“只要你效忠于黑将,只要你肯乖乖的到总坛接受审判,姐姐我当然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唐沁亦是笑着回应。
“不好意思。”莫降歉然一笑,他的目光扫过文逸和韩菲儿,又向张凛离去的方向眺望,口中说道:“我的左膀右臂均已找到,现在所缺的,只是像沁姐姐这般聪明的女军师……”
莫降正说着,忽然感觉到坐下的毛驴猛的一跳,紧接着便伸着脖子叫唤起来。
“文跛子,这头犟驴你究竟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不听话!”莫降一边勒着缰绳,一边问道。
“不是说过了么?是我从一个老农手中买来的。”文逸回答道,“你为何总是要跟它过不去?”
“不是我跟它过不去,是它跟我……”莫降这一句话又是没能说完,因为毛驴忽然受惊一般,载着他向北方疾驰而去。
“蠢货,停下!”莫降高声喝道。
可毛驴却是不听,只是拔足狂奔,好似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
“叮铃铃!”一声清脆的铃响,自北面传来。
莫降循声望去,却看到在视野的尽头,脚下那条延伸到极北之处的大道上,有个小小的黑点,伴随着阵阵铃响,却是越来越近了。
莫降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来,揪住了毛驴的耳朵,用力一拧,毛驴吃痛,高声叫唤起来,它将头低下,想要逃离莫降的魔爪,奈何莫降掐的却是极紧,毛驴脑袋越低,耳朵便越疼,到最后,毛驴终于不再向北疾驰,只是低着脑袋,原地打起了转儿。
这时,文逸也调转车头赶了过来,关切的问道:“唯战兄,怎么回事?”
毛驴已经失去控制,莫降也只能随着它转着圈子,他一边骂着那头犟驴,一边说道:“北边来的那个人,有古怪。好了,文跛子,你不要看了,先赶着车去渡头等我,这里我来应付!”
“不行,来者身份不明,我们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冒险。”韩菲儿急声说道。
“放心,如果打不过,我自有办法逃跑。”莫降斩钉截铁般说道:“菲儿,你的伤势仍未痊愈,不便战斗,不要逞强——文跛子,带她离开这里,到渡头租好渡船,等我一到,立刻渡江!”
文逸觉得莫降说的在理,也就不再争论,举起马鞭抽个鞭花,调转车头,辚辚声中,马车已开始向南驶去,只留下莫降一人骑在发疯的毛驴上,原地转着圈子……
毛驴每转到北方一次,莫降便能看到,那个黑点又近了一分。慢慢的,黑点扩大成黑斑,黑斑化g rén影,人影又再次变大,变成一人一骑的剪影。
直到莫降已头晕目眩之时,那头犟驴总算停了下来,吐着白沫累倒在地。
“该!活该!”莫降摔在一边,恶狠狠的骂道:“呀哈!你还敢冲我翻白眼?!作为一个坐骑,你实在是不合格,要不是我躲得快,你非得把老子压个半死!怎么着,不服气是么?我告诉你,一会儿过了江,我非得把你宰了,肉煮熟了,做成驴肉……”
“驴肉火烧是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莫降头顶传来,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却在这响遍吴侬软语的苏浙之地响起,让莫降心生诧异。
莫降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须老者,戴着斗笠,披着大氅,骑在一头纯黑毛驴之上,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老者jīng神矍铄,红光满面,只是鼻头有些发红,身上衣衫有些破败,斗笠和那件灰sè大氅之上,打满了五颜六sè的补丁,脚上穿的长靴,也被大拇趾拱出了破洞,两个大脚趾露在外面,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年轻人,我的驴怎么会在你这里?”老者眯着一双小眼睛问。
对方虽然眯着眼,但莫降却能看到对方眼逢中那两点jīng光,他思索片刻,泰然自若的答道:“您的驴?这怎么能是您的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