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3-10-28
莫降即将到达崖山,这件事非但会让莫降紧张万分,同意会让黑将感到很大的压力——莫降早已公开他“天选之子”的身份,如果他以这样的身份到达诸子之盟总坛,那么黑将要将他放到什么样的位置?盟中之人对他又会是怎样一种态度?黑将苦心经营多年,会不会替莫降做了嫁衣?天选之子的突然出现,会不会破坏黑将的布局?
所有的问题,都容不得有半点差池——因为在黑将看来,如果在这次与莫降的对决中败下阵来,那么他所失去的,不仅仅是些许威信,不仅仅是对诸子之盟的绝对控制——如果他败在莫降之手,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整个天下!
所以,莫降距离崖山越近,黑将便越是谨慎——他不想再与莫降正面交锋,只是计划剑走偏锋,从侧面削弱莫降不断膨胀的实力——首先要砍掉的,便是刚刚投靠不久,而且对莫降帮助巨大的,也就是被建康王家放在莫降身边,拥有“质子”和“联络人”双重身份的王维翼,如果能斩断王维翼这个将莫降和王家联系到一起的纽带,并且利用王维翼特殊的身份,让王家转而效忠自己,那么非但削弱了莫降的实力,而且壮大了自己的实力,此消彼长的作用之下,崖山未到,莫降的实力就已经受了重创。。
可是黑将万万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莫降竟然撞破了他的yīn谋,让黑将的一番努力和布置,都化成了影——这恐怕就是赵胜曾经感叹过的,莫降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运气。如果黑将得知莫降识破他的yīn谋所用的手段不过是在好奇心驱使下的意外收获,估计也会感叹“上苍对天选之子的眷顾”……
可是,莫降却不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他现在的苦衷,一路来他的付出,他的努力,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不知因为什么,自建康重伤之后,他就无法再唤醒沉睡的汉皇之血了,可是崖山rì益临近,莫降也知道在崖山还有一场关键的对决在等待着自己。是故,在到达崖山之前,他必须用尽各种手段,让自己变的足够强大——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如此的在意那支队伍可信任的程度,他才会将自己关起来,专心研究自己从洪铁翁那里得到的一切。既然武艺有所退步,那就只好用工具来弥补。
莫降相信,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当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暂时没有收获时,千万不要放弃,也不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无用之功,因为上苍是公平的,会垂青每一个付出努力、为梦想留下汗水的有心人,她会在你想不到的时候,给你意外的惊喜和宝藏——莫降认为,用“潜窥镜”撞破了黑将的yīn谋,便是上苍赐予他的宝藏。
而现在,他就要好好利用这个“宝藏”。
“我们将计就计,便让维翼装作奄奄一息,将‘生命垂危’的他,抬到黑将面前。”莫降的声音继续从铜管中传出来,“我相信,只要我们演的足够逼真,黑将一定会上当,在我们面前暴露他更多的真实想法。”
“示敌以弱,是个不错的办法。”文逸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道:“可是,如此简单的障眼法,或许能瞒过蜜儿和船医,但却不一定能骗过黑将——如果这障眼法被他识破,我们所做的伪装,也就失去了意义。”
“你们放心,我既然有办法让维翼骗过蜜儿,就一样有办法骗过黑将!”
“唯战兄,你如此的自信,相比是还有什么计划没对我讲?”文逸笑着问。
铜管里传来莫降神秘的声音:“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啊。”
文逸还想再问,却看到那根铜管已经缩了回去——这时候,文逸才注意到,在铜管之中,有两条细线,当铜管缩回,莫降抽动两根细线,系在细线上的木塞便恰巧堵在了洞孔之上,若不是仔细观察,在光线有些昏暗的舱内,很难发现这里已经被莫降钻通。
莫降的手法如此熟练,足见这一个月中,类似的事,他做过很多次。
可是,莫降刚把那洞孔堵上,文逸却将它抠开了,作为替代品,文逸找来一张宣纸,团个纸团,堵住了洞孔。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逸解释道:“如果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钻出的洞孔就这样消失了,那么势必会引起蜜儿的怀疑,如果她又发现了其他的洞孔,那么唯战兄窃听窥视的手段,就有暴露的危险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却足以看出文逸的谨慎。
张凛也不得不感叹:以莫降的急智和奇思妙想,再加上文逸的心思缜密,那黑将若是想在这两人手上占到便宜,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黑将,张凛不由得看了王维翼一眼。
王维翼虽然是在装病,但他的脸sè确实很难看,呼吸也极为沉重,虽然他所中之毒,不足以要了他的xìng命,但从他的病容就不难看出,他现在一定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个黑将,手段真是卑劣。”张凛忍不住轻轻摇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全然没有一个盟主该有的磊落气度。”
“自古以来,能问鼎神州者,有哪个不是杀伐果决,城府极深的枭雄?”文逸淡淡说道:“张兄,你要慢慢习惯,逐鹿于天下和混迹于江湖,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照你所说,自古以来,我神州历朝的开国圣主,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卑鄙之徒了?”张凛问。
“虽然我很想说不是,但我却不能欺骗你。”文逸苦笑着点点头道:“古谚有之,窃玉者诛,窃国者侯,窃天下者君——能在众目睽睽下将整个天下窃为己有的人,不一定是无耻之徒,但也一定不会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张凛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么,你们呢?你们之后会变得同那些窃取天下之人变的一样么?”
文逸沉吟片刻后道:“正因为不想让神州的权柄永远掌握在yīn谋家的手中,正因为不想让神州历史再一次陷入怪圈,不想她再一次被伪善的大恶之人篡改,不想我神州大地再一次沦陷在异族的铁蹄之下,不想我神州黎民再一次成为某些人的奴隶,我和唯战兄才会踏上这条充满艰险的道路。”说着,文逸的面容变得肃穆起来,“文某无法保证,文某的心会永远如今rì这般纯粹,但文某可以说,至少现在,文某依然保持着赤子般的心灵。”
张凛深深的看了文逸一眼说道:“等文先生兑现诺言之后,张某会离开,张某此生都不会立于庙堂——所以说,文先生是否会变,其实跟张某的关系不大……”
文逸摇摇头,异常庄重的说道:“不,这一切跟张兄的关系很大。文某相信,我们抵达崖山之后,群雄征战的大幕将会拉开,张兄一定能在其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我们的梦想能够实现,张兄便是与我等并肩作战的追梦人。文某相信,张兄也不希望自己的梦想被玷污——如果有朝一rì,文某纯粹如赤子的心灵被权力玷污,如果文某沦为权柄和个人私利的奴隶,文某希望,张兄能取走文某的xìng命,结束文某的一生。”
张凛定定的看着文逸,眼神极为复杂。
文逸这一番话,就连病榻之上的王维翼,也艰难的扭过头来——王维翼初听到文逸所讲之话时,只当这是个书生的癫狂之言,只当那一番说辞这是个完美主义者虚妄的呓语——夺取天下,不为扬名青史,亦不为被万世传颂,只为了心中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这话实在是有些疯狂,有些荒诞。
可是,当文逸将自己的xìng命交给张凛之后,王维翼的灵魂被深深的震撼了——他终于知道,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活,真的有人会为了那没有实质的东西付出一切,乃至于生命和灵魂……
张凛盯着文逸看了很久,曾经凌厉的眼神几次变化,甚至出现了些许感动和柔情——最终,他点点头郑重的答应:“承君此诺,信守一生——只是,张某希望,那一天永远也不要出现……”
王维翼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恍惚中,他忽然记起师父曾对他讲过的一番话:“我有一个一生的朋友,他虽然很sāo包,他虽然是个瘸子,但是他身上却有些特质,是我所永不能及的——他远比我要伟大的多,也远比这世俗中任何人都伟大的多……”想到这一番话,王维翼模糊的视线里,文逸那跛着腿的背影,忽然变的异常高大……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
“谁?”张凛沉声问道。
“启禀张大侠,是我。”舱门外,传来刘超的声音。
“什么事?”张凛问。
“船老大说,明夜我们就能抵达崖山。”刘超回答道:“船老大问,崖山之下,可有码头供我们停靠?”
“这件事,你该去问唐沁。”文逸说道:“我离开崖山很多年了,早已不知道今rì的崖山,变成了什么模样。”
“噢……”刘超虽然答应,但舱外却没有脚步声响起。
“你为何还不走?”张凛问。
“启禀张大侠,您曾经说过,让我们和唐姑娘保持距离,是故,我不敢去问。”刘超回答道。
文逸看了张凛一眼,笑着说道:“张兄对这些弟兄,真是宝贝的紧啊,生怕他们被什么人挖了走。”
张凛则回答道:“既然文先生肯将身家xìng命,托付给张凛一人,那么张凛也可以说——张某相信,经我调教出的人,没有一个会背叛!若有一人做出那卑劣之事,张凛项上人头,但由莫降和文先生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