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伍和孙香茗自小,便是认得的,但两人却从来都不是朋友,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当然孙香茗其实也没有朋友。
她从小就有一多半的时间是长在白府里的,说起来她与白家小姐们也算沾亲带故,但白家的小姐们大多与她只是面上友好,但私下里这种友好是懒得维持的。
譬如五小姐白纤桦,就基本上没有给过孙香茗什么好脸色。
至于当孙香茗在回了孙宅的时候,起初一些与孙家较为亲近的,小世家里的女儿也都是对孙香茗散发过善意的,但那时候孙香茗年纪小,又被白家的繁华奢靡迷住了眼,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破落户的女儿,态度倨傲的很。
久而久之,自然无然再无人敢与她亲近。
以至于她和白济通的婚事传的沸沸扬扬,上门道喜攀关系的不少,却始终没有同龄的女孩与她添妆贺喜。
景伍算是第一个,即便景伍可能也并非出自本意。
孙香茗笑道:“的确是有段时间不见了,景伍你快坐吧,我让丫鬟给你上茶。”
景伍虽然对孙香茗突然的热情和善意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顺从地和孙香茗面对面坐了下来。
没有先急着寒暄,景伍回过头对身后一道跟来的四个丫鬟说道:“你们把东西放下,然后先到外头去候着吧,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们。”
丫鬟们齐声应“是”,态度十分得恭谨。
在依次放下手中的锦盒后,她们安静有序地退出了孙香茗的房间。
孙香茗看着放了满桌的锦盒,颇有些感慨道:“白大夫人有心了。”
景伍刚想解释,这桌上的有一部分是三夫人托她一块带来的。
一双粗糙的老手就先伸向了那一堆锦盒。
“呀,这么老些的东西,白家送来的准是没有错的,小姐您这可没地放了,老婆子我可得赶紧找个妥帖的地方收起来。”
景伍顺着看去,伸手的正是那个带着她来孙香茗房间的婆子。
婆子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已经将需要四个丫鬟拿的东西都垒到了一块。
景伍回过头,目光疑惑地看向她面前的孙香茗,孙香茗此时已经涨红了脸,明显是动怒了。
但是孙香茗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斥责,任凭婆子将锦盒垒得老高,然后摇摇欲坠得出了门。
倒是叫景伍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没一会之后。
孙香茗的丫鬟沏好茶端到了景伍的面前,算是打破了景伍和孙香茗之间短暂的尬尴。
丫鬟四周张望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
她离开的时候,景伍刚吩咐那四个丫鬟放锦盒,才这么一会沏茶的功夫,桌面却是已经空空如也了。
放下茶盏,丫鬟哀叹道:“小姐,这夫人也太过分了,也不管送来的东西里头究竟是什么,只管先连东西带盒子都拿走,还拿得如此理所当然,迫不及待的,夫人眼里这是只有……”
孙香茗突然皱眉,出声打断了丫鬟。
“行了,别说了,你出去,顺便把门也带上。”
景伍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婆子奴大欺主,却是不想这居然完全是孙夫人的意思。
丫鬟抿着嘴唇一脸的不认同,但最后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景伍并没有开口询问,孙香茗却是深吸了几口气后,突然苦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景伍,难得你能来看我,却是让你看了这样一出笑话。母亲她也是不得已的,我被许给了白三少,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需要父亲母亲他们多操心些什么,但是我的哥哥比我大了三年,如今却还是没个着落的,父母亲为他着急也是应当的。”
“……左右他是我的亲哥哥,我能贴补他一些,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何况,哥哥他比母亲有分寸。”
孙香茗突然顿了顿,又有些怅然道:“也比我的父亲有分寸。”
景伍道:“既然如此,孙小姐你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景伍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了非常厚的一叠纸,想了想后又分了三叠。
随后,景伍将第一份先交予孙香茗:“这是两张礼单,有两张是因为那些东西里有一部分是大夫人给的,还有一部分是三夫人给的,稍长一些的那张礼单上的是大夫人的。”
孙香茗沉默地收下,礼貌性地扫视了几眼,却并没有细看。礼品已经全被搬走了,即便是有了礼单,能拿回多少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只是可惜了白大夫人和姑姑的一片心意。
坐在对面的景伍,并不太能体会孙香茗现在的心情,但是孙香茗的失落与无奈,景伍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于是她干脆先拿过了被她分在最后的那叠纸,递给了孙香茗。
孙香茗随手接过,随意一瞥后,愣住了。
她手中厚厚的一叠,居然都是房契、地契以及银票!
景伍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孙香茗,笑着说道:“其中有三间铺子,两百亩地还有一千两的银票是大夫人赠与你的,其余的都是三夫人的心意。还是三夫人有心,早早地便和大夫人通了气,说给你太多物件和药草,珠宝首饰什么的也都暂时无用,只有这些对你才是最合适的。”
这话其实说得很俗气,不管是房契、地契还是银票都是是实实在在的钱,说白了这都算不上什么有心,用心的礼品。
但偏偏这些东西却都是薄薄一张纸能够代表的,不占地方又好藏。
就像三夫人说的,这些东西才是真正适合孙香茗的。
孙香茗颤着手,仔仔细细得一张张查看。
大夫人给的都是整的,三间铺子是连在一块的三间,两百亩地也都是整片相连的,至于那一千两的银票更直接是,极为少见的整一千两一张的。
在这一大叠的纸张中,极为显眼。
但其余那些她姑姑贴给她的,却都是零零碎碎的,房契倒是还好,地契却都是这里十几亩,那里十几亩,甚至还有单独的几亩的,非常分散;银票也都是散的,除了一张最大面额的五百两之外,其他都是五十两,十两居多。
而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资产,加起来却是超过了大夫人给的数量两倍还要多。
她的姑姑从小过的还不如她呢,可不比白大夫人那样出身百年名门,自身拥有的财富就极为惊人,随随便便给白纤柚打一套头面便是上千两。
这些东西,几乎是她姑姑在白家这十几年间存下的所有了!
念及此,孙香茗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恍然间明白,她的姑姑这是担心她遭遇,她曾经面对的困境啊!
泪水啪嗒掉落……
“姑姑……姑姑她,这是干嘛呀,这些她都给我了,那她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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