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想假意合作,然后趁乱拿下四大家族的位置?”穆浅问道。
“这叫各取所需。”黑影说道:“她的目的不过是复仇,小女孩对地位和权势毫无兴趣。”
“不错。”穆浅看了黑影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继续说道:“你和她只是合作。这场合作之后,小女孩势必会手刃四大家族的多位长老,届时有一个义勇的豪士会站出来,以滥杀无辜的名头拿下这女孩,成为众相师的统领。”
黑影疑惑道:“这人是谁?”
“你!”穆浅道。
黑影两眼发直,又问:“那这豪士之后该怎么做?”
“这女孩乃是天劫犯命的逆星,注定是要忤逆我的计划。她的身份也很特殊,我们自然不能留着她。”
“我要杀了她?”黑影有些惊讶。
“不,你要把她交给我,到时候你便是我Vinky的伙伴,自然也是相师界最有权势的一方统领。”
黑影沉声不语。
穆浅笑道:“做大事,不要拘泥于这些小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失败了,连带你的族人,也都永无翻身之日。”
黑色的身影低下头,似乎是默认了穆浅的计划,准备退下。
“不忙。”穆浅却说道:“这张符你拿去,日后必有一定用处。”
穆浅催动法力,祭出一张灰色的符箓,朱笔在符箓纸张上褪了色,看起来有些破旧。
黑色身影收下灰符,矮身便离开。
穆浅叫来身旁几名相师,一起到了九层。第九层直通天台,Vinky如今只手遮天,这天台也已经被他们盘了下来,除了本部的人,外人没法进入。
天台上不仅套着巨大的锁头,还有层层结界封印,也因此守备得最是森严。
穆浅带人上了天台,她掐动指诀,给自己算了一卦,心头多了些忧虑。
大敌,哪里还有大敌?穆浅在天台用油漆画了一道卜阵,以此测算天时。
但无论怎么算,Vinky总逃不过一劫,这也是她愁眉不展的原因。
“穆经理,您不是说,这莫家才是大敌么?”旁边一人出声提醒。
穆浅笑了笑,一出手封住他身上的脉门穴道,翻着手腕一推,这人的眉眼鼻头竟然往外渗血,看起来好不凄惨。
“如果不是你们这帮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至于这么费心费力么?”穆浅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在天台徘徊了一阵,忽然警醒。
“把人叫来。”
“是。”
半晌,天台楼梯间上来一个中年男人。
穆浅迫不及待上前便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四大家族和风、莫二族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经激化,莫家老四已经失了势,莫雨薇如今已经被我们的人牵制,莫家的旧宅前日也已经被我们控制,只要抓到他们老四,控制住风家后人,无论是相师一道,还是这块巨大市场,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穆浅点点头,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莫家老四当真已经失势了?我可听人说,他跟莫氏集团的元老关系不错。”
中年男人桀桀笑了笑,说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就在昨天,莫氏集团的董事会宣告了两件事。其一就是这帮老不死的强迫头皮贩卖股权。其二,我们Vinky已经彻底掌控了莫氏集团的股权,他们翻身无术了。”
“很好。”穆浅摁了摁眉心,道:“这么多天,你算是给我了一个最好的消息。”
“就是有一件事……”这人似乎有些迟疑,问道:“关于莫家小姐的事。”
“你讲。”穆浅道。
“她让我问您,这个苍定,什么时候……”
“什么苍定?”穆浅打断他,有些疑惑。
“那鬼修,千年道行的鬼修。”中年人提醒。
“哦……那个啊。”穆浅叹了口气,甩甩手,道:“你让她且等着。”
“穆经理……等到什么时候?”这人皱着眉头问。
“她天真,你也傻?”穆浅笑道:“能让这禽兽的鬼去壳不腐化,老娘已经够费劲了。鬼知道怎么叫他活命,你让她等着吧。”
中年男人低下头,正要退下。
“等等。”穆浅叫住他,道:“给我准备一场宴席,选址要好,把业内的朋友都请过来,就说Vinky要正式开展业务。你知道怎么操办,这之后,城里的市场,就在没有不属于我们的了。”
“是。”
——
刘意远醒来之后,莫夜朗总算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施术者忌惮刘意远身上藏有的秘密,因此对他“关照”有加。
刘意远的记忆似乎一直停留在二十年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像是一枚钢钉刺在他的脑海里一样,怎么都没法彻底拔下来。
裂缝也越来越大。
“刘经理,你还知道我是谁么?”罗星张大了眼睛,在刘意远面前挤眉弄眼地问。
刘意远眼前一片茫然,他迟疑了半分钟,才终于出声说话。
“罗,老罗?”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你,你在这,莫,莫总呢?”
罗星见刘意远恢复了意识,自然是大喜过望,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捏了好一会儿,才把莫夜朗叫进来。
一见到莫夜朗的身影,刘意远两只眼都潮湿了,泪眼模糊地扑了上去。被几次三番拉扯开之后,这个年级不小的大男人才哭哭啼啼地诉说近来发生的事。
“那就像是蒙在一层黑布里面一样,我只能听得到外面的事,却见不到,做不了,黑乎乎的一片,好像身体里进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又不觉得异样。有时候是做梦,有时候比做梦还可怕。”
罗星事先准备了很多张记忆卡,在上面写明了刘意远昏迷期间发生的一些琐事,有些重要,有些则无关紧要。他分批次展示给刘意远看,后者却一个都无法识别。
“看来,中咒期间,病情一旦发作,你的记忆就完全混乱。”
刘意远心里有些后怕。他总觉得自己记忆还停留在最后一天。那天,他还在莫氏集团办公,从公司离开之后的回忆蒙上了一层灰色,无论怎么去想,都没法清晰浮现了。
听了刘意远的解释,莫夜朗带他到了地下室。在隐蔽的街区里,莫夜朗动用自己户头剩下的资金,叫人把莫家老宅的内部装潢整个移装到了这条街上的几间空屋里。
自从他得知莫家多年前的情况之后,这件事就迫在眉睫——他要彻底查清楚,莫家,四大家族和顾北北之间的恩怨。
“越快越好……”莫夜朗
动了动手指头,小心翼翼到了地下室,穿过两层厚厚的闸门,刘意远看的瞠目结舌。
这件地下室层层闭锁,又深邃又隐蔽,激起了刘意远的好奇心,他跟在莫夜朗身后,一时间不敢出声,只能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两人到了一个套间里。套间里没有灯,墙壁上点着明晃晃的蜡烛。
套间四面有四个房间,门扉紧闭,看样子还上了锁。刘意远所在的小单间里,有一面墙上装满了监视器,幽蓝色的画面显示出莫夜朗能够观测的画面。
“刘经理,坐。”莫夜朗来到监视器前,找了一张桌子,轻轻坐了上去。
刘意远扫了一眼,从一旁找来一张椅子,坐下。
两人一时无言。
莫夜朗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刘经理,你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刘意远的脑海里记忆不分明,但他从理智上能察觉到,情况很糟糕。
看到莫夜朗的脸上多了几日不眠的愁容,还有罗星忙进忙出,脸颊上的冷汗,以及这间古怪的屋子,他能猜到七七八八。
“北北失踪,她和城里四姓的几个大族对立起来,情况很危险。莫氏集团随时面临崩溃,我也对家族企业失去了控制权,现在城里的市场势力只有两股。一股是Vinky,据我所知,他们用了一些办法,把城里国内的大多数顶尖企业都网罗到了自己旗下,现在的实力很惊人。另一个是勉力支撑的星河集团,但我猜,他们也撑不了太久。”
刘意远没吭声,莫夜朗又语气冰凉的把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
“Vinky,刘经理,现在我们集团已经没有余力了,但你听过这个名字吧。”
刘意远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我……我错过了多少?”他腾地站起身来,问道:“莫总,我,我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夜朗道:“你昏睡不止,行迹可疑,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错,那就是Vinky采取行动之后,你的行为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我想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联系。”
刘意远原地转悠两圈,沉吟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拍手,道:“莫总!我想起一件事。”
“你说。”莫夜朗点点头。
刘意远的脸上露出一些惭愧的神色,道:“实话说,我的确什么都记得不清楚,但是按照您说的时间整理,我发现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个画面反复出现,有一个人物始终在我的回忆里出现。”
“是谁?”莫夜朗眯着眼追问。
“那是个……”刘意远闭起眼睛,低声沉吟,半晌才道:“没错,像是个医生,穿着一身白衣,尖长脸,倒拐子络腮胡,常在我床头转悠,手里捧着一台烛火一样的东西——不,是熏香,他点熏香……我的意识一浅,他就……他就点香。只有这个人,反复出现……其他的,其他的我的确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