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青嘲讽道：“这位元大人还真够矫情的！他既然想取悦皇上，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嘛！难道他还想追求完美无缺的爱情？”
费翡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元大人就是有矫情的资本！洒家倒是觉得，元大人身上的这种霸气，才足以征服皇上。皇上本身就是极品，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驾驭得了的！”他故意斜了程雁青一眼。
柳孟秦极会察颜观色，他拉了程雁青一把：“小青，就快子时了，该回去歇息了，明早还要起来练功呢！”
两人下了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后院，程雁青不甘心地抬头看着露台上：“师兄，我一定要征服这个天下至尊的帝王。我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了！”
柳孟秦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青，你还是自己留在宫里吧！我明天就向元大人辞行，人各有志，我没有你那么高远的志向，我还是出宫安安心心地做个戏子吧，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程雁青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就那么点出息，你注定了只能做个平凡的戏子！要走要留随你，只是，你今后再也别想和我搭戏了！”
柳孟秦元奈地妥协道：“好小青，不和你搭戏，我给谁跑龙套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我陪你留在宫里还不行吗？等一个月期满，咱们就老老实实地出宫，好不好？”
程雁青也不答话，从腰上解下箫管，坐在假山上，吹起了一首欢快的《鸾凤和鸣》。
柳孟秦吓得冷汗直冒：“唉呀小青，你就别任性了，这是在宫里。皇上正是愁烦的时候，你这个时候打扰她，能有好果子吃吗？”
话音未落，楼上寝殿的窗户打开了，“啪”的一声，一只琉璃茶盏从窗户里飞出来，掉到花岗石铺成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柳孟秦吓得面如土色，小跑着躲进了屋子里。
程雁青自负地一笑，抬头对着窗户大声道：“皇上，您差点砸到在下的头了！您若是不喜欢这首曲子，在下就换一首。”他话音刚落，慕容芷凝已“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御书房里，慕容芷凝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胡乱地翻着。
慕容芷凝回想起在华炎后宫时，炎烽也常常心烦意乱地拿着一本书翻看。慕容芷凝那时还十分不解，一个号令天下的帝王，拥有通天的权势和数不清的妃嫔，他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慕容芷凝当初只觉得炎烽是无病呻吟，故作矫情，她到现在才明白，坐在这张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内心是多么的寂寞空虚，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孤独。
费翡仿佛看穿了慕容芷凝的心思，躬身道：“皇上，您这么闷闷的不乐的，对身体可不好。您别担心元大人，他此时住在小皇子的琼鸢宫里，正好督促小皇子读些有意义的书，小皇子貌似也挺喜欢和元大人相处的。皇上，您若烦闷，奴才就去召程雁青来，给您唱唱小曲儿解闷！”
慕容芷凝轻叹了一声：“朕知道元大人在琼鸢宫，朕并不是为了这件事烦心！御书房是朕批阅奏章及和朝臣议事的重要之地，极为庄严肃穆，朕怎敢在这里听小曲儿解闷？”
费翡斟了一盏茶，递到慕容芷凝面前：“皇上，奴才知道您内心十分孤独！您和元大人之间，就差隔了一层窗户纸，要不？您就放下身段，将就将就他吧！您的父皇和母后，以前总是整天形影不离的，先皇就算是在批奏折，太后娘娘也会在一旁默默地陪伴，当先皇疲惫时，娘娘就会送上一个温暧的眼神，他俩是奴才见过和，最恩爱和美的夫妻！奴才希望，您也能拥有这样的灵魂伴侣！”
慕容芷凝眼眶一红：“难怪母后会说，她是怀着万分喜悦的心情，去和父王团聚了！在她的心目中，人生是有轮回的，有一种爱，叫生生世世！可惜，爱情对朕来说，却成了一种奢望！或许……朕生来就受了诅咒，不配拥有完美的爱情！”
费翡安抚道：“皇上此言差矣！您睥睨天下，只要您打开自己的心结，这世上的男子，还不是任您挑选？皇上，奴才觉得，元大人固然冷傲，但问题大多还是出在您身上，您如果放不下前一段感情，就永远无法接受新的感情。就像这只茶盏，不将剩茶倒去，就没办法容纳新泡的茶水！”
慕容芷凝侧目看着费翡：“费总管，你是几岁入宫的？都说阉宦不懂得爱情，你分析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你难道比真男人还懂得爱情吗？”
费翡谄媚地躬着身：“皇上，奴才八岁就净身进宫了，在宫里呆了整整三十五年，奴才伺候过您的皇祖父、您的父皇，现在又有幸伺候您，奴才的这半辈子，都是在宫里渡过的。奴才虽然是个阉人，却也有正常的感情，抛开男女之爱不说，奴才也会欣赏美好的事物和人，包括女人。奴才虽然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却悟到了更高层次的爱，一种能超越了身体，不受束缚的感情。再说了，奴才在宫里三十几年，皇上和皇子们的爱情，倒是见得多了。”
慕容芷凝感叹道：“你的见解还挺新颖的，是朕从没听过的。费总管，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费翡规规矩矩地弯着腰：“回皇上，奴才半辈子都是在宫里渡过的，已经把皇宫当成了自己的家。在宫里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得倒也比外面的人舒坦。别的太监在老家都收有养子，有的还假模假式的娶了妻，也就是想晚年有个照应，但奴才不一样。宫里特地设置了一个“扶桑苑”，是专门提供给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太监和嬷嬷们养老的地方，奴才打算和那些共事过的太监嬷嬷们，相互照应着，老死在宫里了！”
慕容芷凝深有感触：“你一辈子在宫里伺候人，甚至连男人都没做过，你就不觉得这一辈子委屈吗？”
费翡满脸的真诚：“奴才一点都不委屈！世人都骂太监没有出息，对国家没有丝毫的贡献，一生都在混饭吃，活得没有价值。可奴才却认为，正是因为奴才兢兢业业的伺候了好几任主子，替他们解除了遇到的烦恼，才让他们能安心处理国事。因此，奴才的付出，间接地换来了商夏的稳定和繁荣！世上没有人天生就卑微，只是他们的贡献被世人所忽视了！”
慕容芷凝的眼里漫起一层水雾：“翡总管，难为你了！朕……十分羞愧，朕也忽视了你的付出！朕今天就去“扶桑苑”巡视一番，朕要嘉奖那些老太监和嬷嬷们，他们一辈子的时光都赔在了宫里，朕要让他们拥有一个安稳舒适的晚年！”
费翡连连施着礼：“皇上以仁慈之心治理后宫，奴才替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多谢皇上的恩典了！”
正在这时，御书房外的侍卫禀报道：“启禀皇上，元大人求见！”
费翡忙不迭地迎到门口：“唉呦元大人！您快请吧，皇上不是说了吗？您到哪里都不需要通报！”
元致进了御书房，躬身行礼道：“草民元致，参见皇上！”
费翡接过宫女端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地递到元致手上：“元大人的称谓怎么又变成草民了？您这是有意要和皇上生分吗？”
慕容芷凝微微一笑：“元先生，您现在是小皇子的老师，朕都要尊称您一声太傅大人，您自称草民，不太合适吧？”
元致拱手道：“我不愿被官职所束缚，我还是喜欢做个草民。”
慕容芷凝随和道：“朕又没有强迫你委身于任何官职，一切不是都随你的心意了吗？元大人即便是没有官职，也是商夏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费翡嗅出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识趣地退出了御书房，轻轻合上了房门。
元致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清冷：“皇上言重了，无冕之王的称号，让我感觉十分沉重！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汇报一下小皇子的现状。”
慕容芷凝从案桌前站起身，踱到元致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元先生，对不起！朕必须就前晚的事，先向你道个歉。”
元致一脸的冷漠：“我没有功夫和你讨论那些没有意义的事！还是言归正传吧。我这几日都是琼鸢宫教小皇子四书，我发现小皇子天资聪颖，看书几乎和你一样，都是过目不忘。然而，他性格上却似乎有些缺陷！”
慕容芷凝侧目看着元致：“朕也发现了，皇弟性格十分软弱，朕也害怕他将来没有担当！元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元致绉着眉心：“无论韩羿将来会不会成为储君，他都必须要担负起皇子的责任，所以，他的性格必须要磨砺一番。我想让他去军营里待几年，以培养他独立坚强的个性！说白了，就是要培养他的狼性，以后他才不至于在党争中，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慕容芷凝赞同地点着头：“朕和先生，有着同样的担忧！父皇就是因为性格不够决断，才会栽在韩旼手里，朕不想让韩羿步他的后尘！元先生，既然你当了韩羿几日的老师，朕就把他交给你了，该怎么教他，你具有决断权，无须请示朕。”
元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起身道：“那我就亲自陪他去边关历练一年，等他在军营里安心了，我再返回南锦！”
慕容芷凝痛苦地绉着眉头：“元先生……你……还在生朕的气吗？你要以此来惩罚朕吗？”
元致冷漠地拱手行了一礼：“商夏的局势已十分稳定，皇上大可高枕无忧。倒是边关，韩旼的党羽还未翦除干净，我带着小皇子去边关，一则是可以安定军心；二则可以暗中追查叛党余孽！”
慕容芷凝卑微地央求道：“你派许将军去不就行了吗？元致……你必须留下来，朕需要你。只有你在身边，朕才会感到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