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翡为难地僵在原地:“皇上,您还是别喝了,让元大人陪您好好谈谈心吧!”
慕容芷凝讥笑道:“谈心?元……元大人,你有心吗?”
元致温和地一笑:“皇上,您是帝王,说话要得体。费总管,你少废话,去拿壶烈酒来,我来喝!”
费翡轻声嘀咕道:“您就是想把皇上灌醉了,好伺机脱身。您倒是没了麻烦,奴才们可是要被她折腾一晚上……”
元致狠狠地瞪了费翡一眼:“快去。”
元致倒了一杯烈酒,递到慕容芷凝面前:“皇上,我敬你一杯。”
慕容芷凝接过酒杯,优雅地呡了一口,绉着眉:“酒不是用来解忧的吗?怎么……怎么又苦又辣?”
元致微微一笑:“皇上,你有何忧?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程滟清顶着天大的压力、还承受了身体上极度的痛苦,你听到她喊了一声痛了吗?你听到了叫过一声苦吗?可见,有的人天生就矫情!”
慕容芷凝举杯一饮而尽:“是……朕矫情……朕无病呻吟……朕是痛得都麻木了!叱云跃轩就是扎在朕心上的一根倒刺,拔不掉、还碰不得……因为他不但刺痛了朕、也刺到了你!朕比你勇敢,朕可以不用回避这个名字……况且,朕在想起这个名字时,痛苦越来越平淡了,朕都快当他不存在了……可是你,偏偏时时提醒朕,那根刺会要了朕的命……”
元致又倒了一杯烈酒,递到慕容芷凝面前:“是是是,你勇敢!再喝一杯,我送你进寝殿去歇息!你好好听话,明天我给你一个惊喜!”
慕容芷凝头靠在椅背上,手摸索着摘下金冠,顺手扔到地上:“重……压得朕喘不过气来……朕的心是一潭死水,哪里来的惊……惊喜?”
元致起身拾起慕容芷凝的金冠,小心地搁到架子上:“皇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九龙冠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身份的象征,请你严肃地对待它!”
慕容芷凝媚惑地一笑:“哦?身份和权利的象征?那你为何不把它往自己头上戴?你是怕它沉……可朕就不怕了吗?”
元致温柔道:“好……我再让人给你铸一顶轻的,我图纸都画好了,保证给你造出一顶既高贵典雅,又轻便随意的九龙冠。皇上,明天就是中秋了,你还记得我们三年前一起过的中秋节吗?”
慕容芷凝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朕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都恍若隔世……不,朕想蓝儿了!”
元致搀起慕容芷凝:“听话,回寝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又将是一个崭新的日子。”
慕容芷凝被元致连扶带推地往寝殿里送,她挣扎着:“放开朕……叱云跃轩,把你的脏手从朕身上移开……”
元致无奈地摇了摇头,温柔道:“皇上,以后别喝这么多了。皇上,你能够勇敢地面对叱云将军,我也可以的。”他抱起慕容芷凝,把她送进寝殿里,轻轻安放到凤榻上。
慕容芷凝的酒劲上了头,她挣扎着起身抓住元致的前襟,抽了他三个响亮的耳光:“朕警告过你……让你离朕远点的,可你非是不听……叱云跃轩,朕允许你离朕这么近了吗?”
元致无奈地抓住慕容芷凝的双手,温和道:“皇上,你是一国之君,这种借酒撒酒疯的行为,会影响你的形象!你看你,你这样就不美了……”
慕容芷凝拼命地挣脱元致的掌控,扑上去撕咬他的手臂:“叱云跃轩,朕看清了你丑恶的嘴脸……你滚开,朕看到你就反胃……”
元致从身后抱着慕容芷凝:“皇上,你冷静点,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你对叱云将军是又爱又恨,让你忘了他,根本不可能。听着,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叱云跃轩,可你又是撕扯、又是咬的,我就不能忍了。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他拉慕容芷凝转过身,面对面地注视着她。
慕容芷凝注视着元致,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她的目光慢慢变得平和,伸手抚上元致的脸庞:“将军……对不起……”她踮着脚,用朱唇轻吻元致脸上潮红的掌印。
元致轻轻推开慕容芷凝,扶她躺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皇上,什么也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他坐在床沿,温柔地拉着慕容芷凝的手,直到她安稳地睡去。
元致放下床前的帐幔,拖着疲累的身体,脚步轻飘飘地往外走,他看上去空洞且木然,仿佛空有一个外壳。
费翡上前扶了元致一把,扶他跨出了寝殿的门坎:“唉哟元大人,真是难为您了!若不是您,皇上今晚又该把桑柔宫闹个天翻地覆了!奴才亲自送您回琼鸢宫吧!”
元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你盯着皇上点,别让她胡闹,以免伤了自己。等她半夜醒了,让小宫女给她送上一杯暧胃的茶,再替她沐浴更衣!”
费翡殷勤地扶着元致:“这里有喜媚盯着呢,元大人请放心,奴才亲自送您出桑柔宫。元大人,您今天的表现才是个男子汉,您这样不吵不闹的,皇上她也就闹腾不起来了嘛。您看,您顺着她点并不难,对不对?”
元致趁机发泄着心里的委屈,他低吼道:“你一个阉人,懂什么?别试着去揣测男人的内心!”他甩开费翡,自顾出了桑柔宫。
费翡委屈地撇着嘴,自言自语道:“在皇上那儿受了气,就发在洒家身上,哼……洒家才不和你计较。洒家不是男人怎么了?唉……这世间的情爱,最是煎熬,还好洒家是个阉人,幸甚!”
清晨,元致挎着一个包袱进了桑柔宫的大门,他抬脚朝露台上走去。
费翡谄媚地赔着笑脸:“元大人,这么早就来探皇上了?昨晚真是辛苦您了。您怎么还带着个包袱?”
元致驻足看着费翡:“费总管,你最近话有点多啊?我带什么,需要向你报备吗?你难道还想开包检查我的随身物品?”
费翡讪笑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好奇,恕奴才多嘴了!皇上早些时候用了些早膳,她说身体乏,奴才就让喜媚陪着她,元大人里面请。”
元致进了慕容芷凝的寝殿:“皇上,酒醒得差不多了吧?”
慕容芷凝端坐在妆台前,满脸的羞愧:“元先生,你怎么来了?朕还以为,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对不起!”
元致随和地看着替慕容芷凝梳头的喜媚:“生什么气?今天不上朝,你替皇上梳个双螺髻,我想让她怀怀旧。”
喜媚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这……怕是不妥吧?奴婢……奴婢不敢!”
慕容芷凝对着镜子嫣然一笑:“朕都忘了自己是个小娘子了,喜媚,按元大人说的做。朕难得闲睱,想轻松一下。”
不一会儿,元致出了慕容芷凝的寝殿,喜媚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费翡迎上前,躬身道:“元大人,怎么才来了一会儿,就要走?您不多陪陪皇上吗?难得今天休息,她一个人,待会儿又要喝闷酒。”
元致驻足道:“我刚才还说什么来着?你的话太多了。皇上宿醉,需要静养,我带喜媚去给她取点东西过来。对了,皇上说了,有事她会叫你,你没事别去打扰她。”
费翡连声称是,恭恭敬敬地目送着元致带着喜媚下了楼梯,出了桑柔宫的大门。
元致扶着穿着宫女衣裳的慕容芷凝上了轿辇:“凝儿,你好久没出宫了,我今天带你出宫去玩玩吧!”
慕容芷凝欣喜地点着头:“好!朕……正好我也想出宫。”她怕抬轿辇的太监识破她的身份,机智地做了补救。
元致手拿着免检金牌,守宫门的侍卫们都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着礼:“元大人请!”
皇宫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元致扶慕容芷凝进了车厢,亲自驾着马车,朝元府的方向驶去。
慕容芷凝激动地捂着胸口:“朕偷偷出宫,竟吓得心跳都加速了,原来做坏事,会让人既紧张又兴奋呢!”
元致回头笑了笑:“偶尔溜出来逛逛,怎么算做坏事呢?你又不是要和我私奔……对不起,口误!”
慕容芷凝撩起窗帘,看着窗外属于自己,却分外陌生的城池:“南锦城里真热闹繁华,和华炎的上京不相上下。可如此热闹的一座城池,却仿佛不是属于朕的!元先生……朕昨晚是故意激怒你的,你为何没有生气?”
元致坐在车头,头也不回地温和道:“我说了要和你以君臣之礼相守,我又怎么能轻易生自己君主的气?皇上,我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情绪的起伏了。我希望我的改变,能缓和我俩之间的矛盾,让你感到轻松!”
慕容芷凝落寞道:“你既然要和朕生分,就别对朕这么好……”
元致轻移话题道:“今天是中秋,我想带你来个穿越之旅,让你重回到三年前。在这一整天里,你不再是商夏的帝王,你仍然是当年那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你要叫我元公子,而我要叫你凝儿。”
慕容芷凝抗拒道:“朕凭什么任你捏扁搓圆的?朕就算回到了当年,又能改变什么?掉转车头,朕这就要回宫去,朕既然是一只金丝雀,就活该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