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瑾儿有何妙计?”
陆安瑾笑眯眯的摇摇头,“霄昀,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虽颖悟绝伦,但毕竟是一士之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天下风云变幻,世事如棋局局新,每走一步,都需仔细斟酌。
齐霄昀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瑾儿何须自谦,你既然如此说,便是有了应对之策。”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我在想些什么?”
“什么?”她方才说的是什么虫?
陆安瑾一愣,尔后浅笑着问,“你又不是我,又怎会如此的了解我?”
“因为我心悦你。”
所以才会忍不住的想要靠你更近,想要知晓你的一切。
陆安瑾受不了这般的浓情蜜意,嬉皮笑脸的打哈哈,“哎呀,牙齿好酸。”
齐霄昀笑问,“有果子酸么?”
哎呀,这男人当真是几日不见,默默的进化了呐。
陆安瑾决定不卖关子了,以免被酸的体无完肤,她径直说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的的趋势,非人为可阻止。”
齐霄昀点头,“是这个理。”
“盛极必衰,”陆安瑾看了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先不论其他国家,单说东齐,如今不也是不复先前的荣光了吗?”
这话着实太过胆大妄为,若让皇帝知晓,定然会惹的龙心不悦,雷霆大怒。即便是齐霄昀,如此的口无遮拦,定然也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话虽是实话,但对皇帝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也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然,齐霄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依旧笑的缱绻万分,“何以见得?”
“上次赈灾,你说国库没钱。我泱泱东齐,四国的龙头老大,国库竟然空空如也,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齐霄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哦?哪两个问题。”
“其一,”陆安瑾一本正经的说,“陛下是个败家子,花钱大手大脚,把家产给败光了。”
齐霄昀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其二,”陆安瑾俏脸微微仰起,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想知道?”
“但讲无妨。”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妙。有些事情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陆安瑾沉默一下,难得正经的说,“祸从口出,我可不想因为三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就招惹了是非,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齐霄昀觉得甚是搞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猫也有懂得适可而止的一天,可真是天下奇观。
“瑾儿,边境异动,或许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征了。”
“不久是多久?”
齐霄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低沉的道:“等玲珑盛宴结束吧。”
“玲珑盛宴?”那是个什么鬼!
“嗯,但凡未成亲的官家子女都要参加。”
陆安瑾撇撇嘴,“什么玲珑盛宴,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嘛。”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身,小手死死地固定住齐霄昀的脸,凶神恶煞的问,“你是不是也在应邀之列?”
齐霄昀轻笑,“浮世万千,挚爱有三,喷薄朝阳,皓婉皎月,不及汝尔,沧海桑田。”
陆安瑾的手松了一点点。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可现在,只这么一个瞬间,我拥有你,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齐霄昀拉下陆安瑾的手,紧紧的牵着,他信誓旦旦的道:“瑾儿,这辈子,我只要你,也只想要你!”
陆安瑾的脸烫的好似即将沸腾的水,她娇羞不已,只觉浑身燥、热难耐,脑袋晕晕乎乎,理智全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她顶着羞涩,佯装淡定的说,“这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甜死人不偿命。”
“那可有甜到你了?”
陆安瑾撇嘴,不想这么轻易的被牵着鼻子走。
“我并不是在油嘴滑舌,亦不是在哄你开心,”齐霄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情之所向,有感而发罢了。”
陆安瑾觉得空气都带着香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的沉浸其中。
“我错了,”她低头,真诚的认错,“我认输。”
她今天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这货就是一个表面正经,内里闷骚的假正经!
“瑾儿,你永远都不会输!”
最终,陆安瑾还是乖乖的在王府里小住了三日。直到陆父亲自上门拜访,齐霄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她送了回去。
陆父自到京师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郁郁寡欢。
“爹爹,可是有什么心事?”
“唉!”陆父长叹了一口气,“为父来到京师已有月余时间,陛下一直不闻不问,为父身为阴南知府,在阴南百姓最需要为父之时,为父却不在阴南。”
陆安瑾也甚是着急,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爹爹莫急,东齐大军讨伐逆贼,大获全胜,还有几日便班师回朝。女儿想,待大军凯旋归来,我们便能启程回阴南了。”
陆父连连叹气,“但愿如此吧。”
“女儿知晓爹爹一心为民,只是…”她看了一眼晚霞密布的天空,幽幽的说道,“这天恐怕要变了。”
陆父闻言,吓了一跳,他急忙问道:“安瑾何出此言?”
“先前王爷告知女儿,南卫北萧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骚扰边境百姓,不断的在试探东齐的底线。”
“穷山恶水出刁民,南卫北萧气候恶劣,不适宜种庄稼,每年的收成都不乐观。”
陆安瑾嗤笑,“且他们都好战,自己没有的,就抢别人的,野蛮成性,完全是强盗所为!”
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不安分的心永远都不会屈甘于寂寞。
“王爷可有应对之策?”
想到此,陆安瑾本就不明媚的心情越发的低落,“王爷不日便要出征了。”
“出征?”
“嗯,”想起他们即将要分离,她的心就觉得沉沉的,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出征。”
国家国家,没有国哪里来的家。
她知道,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国家大事,如此因小失大,为世人所不耻。
道理她都懂,只是心情还是不太愉快。
自古多情伤离别,她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却不知要说声再见,竟然需要那么的坚强。
而她,还是不够坚强。
这几日,她将自己锁在屋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日的种种,可是,言不由心,他温柔且坚定的誓言不停的在耳边回荡,扰的她不得安宁。
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安瑾,安瑾!”陆父连叫她几声,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不由得严厉了几分,“安瑾!”
“怎么了爹爹?”
“你在想什么?”陆父看着她灰白的小脸,一脸严肃的道:“安瑾,明日为父便进宫面圣,请求陛下准许我们回阴南。”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陆安瑾不置可否,若是早晚都要分别,不如她先行离去,否则她会承受不了离别带来的苦痛。
她一直都不勇敢,所谓的坚强和云淡风轻,不过是拼凑出来的伪装。
陆父想要进宫面圣并非易事,宫门守卫森严,若非陛下召见,文武百宫并不能够随意的入宫。
无奈之下,陆父只好厚着脸皮去找了齐霄昀。
岳丈大人的请求,他不得不应,虽然他知晓陆父恳请之事,定然会跟他的意愿背道而驰。
“陆大人,可需本王陪你面圣?”
“王爷,若非微臣实在别无他法,定然不会麻烦王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齐霄昀想,一家人何须讲两家话。
但他面上依旧清清冷冷,就连调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陆大人请便,本王先行一步。”
陆父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面圣去了。
齐霄昀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未来老丈人有事所求,他这会儿还在军营里泡着。
趁着陆父不在家,齐霄昀又做了回梁上君子。
“若是让百姓知晓,他们的战神是梁上君子,殿下,你就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齐霄昀转瞬落在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想你了。”
陆安瑾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
齐霄昀并未停留多久,军营里还有一堆的琐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陆安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失了神,直到她看到陆父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爹爹,如何了,陛下可有恩准?”
陆父摇摇头,沉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并未准许,还让安瑾你参加玲珑盛宴。”
他有预感,他此次进宫,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我?”
“对,陛下特地交代,安瑾你必须参加。”
陆安瑾眉头紧皱,一时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爹爹不必多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玲珑盛宴如期而至。
陆安瑾一大早便被侠儿强行的从床上拉了起来,她睡眼惺忪的任凭侠儿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不知折腾了多久,这才听到侠儿满意的拍了拍手,“好啦!”
睡眠不足的陆安瑾无暇欣赏她的美貌,草草的用完膳,便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她未告知齐霄昀她参加盛宴一事,倒不是她刻意的隐瞒,主要是因为她纯粹是打酱油的心态,压根就没把这个宴会当回事。
玲珑盛宴不愧是国宴,这一路上尽是俊男靓女,或翩若惊鸿,或器宇轩昂,或温文尔雅,或出水芙蓉。
千姿百态,风情万种。
大殿之内,无一不是高官名门之后,她不过小小的阴南知府之女,不知皇帝是发了什么疯,非得让她来参加这劳什子的玲珑宴。
简直是莫名其妙。
“贤王殿下到~”
“定王殿下到~”
陆安瑾抬眸,便瞧见齐霄昀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在看到她的一霎那,有片刻的怔愣,而后不动声色的,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