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的脸色在灯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晦暗不明。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死亡总是伴着阴影,在阴暗地扎根。“将军,末将搜遍全营,并未发现王达标。”士兵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风,“凌侍卫的手下也没有看到王达标。”
“他娘的,又要王达标的龟孙子跑了。”不知道西林的将士都像王达标那样怂,得利的时候可劲儿的嘚瑟,失利的时候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那缩手缩脚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十分的窝火,尽管他是敌人,也看不惯他那副怂样。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龟孙子跑了,”副将呸了一口,对着凌风道:“凌侍卫,王达标此人虽然是个纸老虎,但是将死之虫,百足不僵,今儿个无论如何,我也得提着王达标的首级回去见王爷,这样才不枉费咱们兴师动众的走一遭。”
凌风点点头,“将军说的有理,如此,咱们便兵分两路。将军去追捕王达标,属下便留在这里处理这些俘虏。王爷已经得到消息,想必一会儿便来了,此处将军不必忧心。夜色深沉,还请将军注意安全,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副将爽朗的笑了,朗声说道:“凌侍卫的祝福本将接了,这里就劳烦凌侍卫守着了,本将去去就来。”说完,他对着凌风抱了抱拳,拿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长鸣几声,而后嗖的往前喷,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王达标此人就是副将最讨厌的那种空降到军营里面的世家子弟,此人对于军事是七窍通了六窍,军务什么的一律不处理。此次来边疆镇守,居然还带着小妾,晚上有床笫之乐那便罢了,毕竟那是闺房情趣,但是白日宣淫就太可耻了。
今日,他刚和小妾大战了一个回合,中途休息的时候,就听见乱糟糟的,他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那群小子又在喝酒划拳,直到外面火光冲天,他这才一把推开了小妾,翻身下床,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里衣,胡乱的披在身上。
他一把掀开帐帘,目眦尽裂的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粮仓变成了一片废墟,士兵们提着水桶健步如飞,拼了命也没抢救回来。他怒不可遏的吼,“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间着火了?”
被迫听了大半夜春宫的卫兵耷拉着眼睛,他惺忪的睡眼忽然间清明了,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气的火冒三丈的将军,颤颤悠悠的回,“将军,末将也不知道,方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间着火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干的?”
王达标对着他吼,“你他娘的问老子,老子问谁。”他虽然不擅长打仗,但是弯弯绕绕的事情可是没少干。这会儿,他就算是用脚想,都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缺德的事儿。“娘的。”他怒骂了一声,然后气冲冲的转身就回了营帐。
卫兵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将军残酷无情的放下了帐帘,正想着要不要进去询问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没一会儿,就见王达标匆匆忙忙的套了几件外衫,拿着两个包袱,极不耐烦的拉着胡乱穿了几件衣裳的小妾就准备往外走。
“将军!”卫兵诧异的看着显然准备开溜的王达标,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外面乱七八糟,人声鼎沸,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的首领竟然要带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走,然后把他们这群为他出生入死的傻子像垃圾一样的扔了。
“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王达标一脸不耐的看着傻傻愣愣的卫兵,然后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恶声恶气的说,“你还傻站在这里作甚,赶紧给老子调几个人,趁着这会儿乱赶紧走,再耽误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蠢货!”
卫兵听到自己未被抛弃,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的将最近营帐里的士兵给叫了出来,大家都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士兵们穿好铠甲,拿起家伙,在夜色的掩护下,簇拥着王达标和小妾,做贼心虚匆匆忙忙的走了。
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卫兵逃的时候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到了这等生死关头,自私的劣根性蓬勃而出,利己主义也显得十分的理所当然。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欲念让他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他并不后悔!
“你们听说没,王达标竟然带着小妾跑了?”一个光着膀子的西林士兵脸色难看的不行,他厌恶的脸色已然不屑于隐藏,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东齐士兵,更是怒不可言。“那个狗东西,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不是嘛,老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在那狗东西的眼里居然连一个小妾都不如,老子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另一个大汉气的眼睛都红了,“现在老子倒是希望东齐的人把那个狗东西给抓住,最好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西林士兵的怨恨不是没有道理的,上战场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条件艰苦不说,还要承受着随时都会死的威胁。若是遇到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那还好说,就算最后的下场是战死,那死之前他至少还能过几天好日子,享几天的福。
但若是遇到像王达标这种混账东西,那他过的日子定然是生不如死的,这不,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炮灰。还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炮灰,战死和被抛弃哪种心情最糟糕,他们苦笑,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也不需要选择。
大晚上的,他们肯定走不快,加上王达标本人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妾,脚程自然会慢上许多。为了不打草惊蛇,副将想了想,便弃马徒步跟了上去,他把带的人马分成了三路,他单独带了一队人马。
他晕着头往前走,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就瞧见前面有一点点的火光,他心中大喜,然后铆足了劲的往前追,越来越近了,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前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慢点,老……老子受不了了,累…累死老子了。”
副将闻言嗤之以鼻,这人算是什么男人,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不如回家卖红薯!真不知道西林皇帝是怎么想的,会让这么一个废物进入军中,还戍卫边疆,这不是搞笑的吗?就瞧见西林皇帝这么昏庸的一面,可见西林亡国不远了。
“前面的人给老子站住,”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这一嗓子,吓的王达标一踉跄,他满是惊恐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副将,那表情就好似是深夜里见了鬼一样,他下反应的躲在了吓的畏畏缩缩的小妾身后,抖着声音问:“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老子怎么来了?自然是抓你这个龟孙子了。识相点的话,就乖乖跟着老子走,若是不识相,就别怪老子下手无情了,万一一个不注意伤着你的金贵的脸了,可莫怪我呀。”漆黑的夜将副将的笑容衬的阴森森的,十分的瘆人。
“你算是个什么玩意,有啥资格来抓老子。”他这辈子唯一的耻辱就是眼前的人赐予的,这辈子他都记忆深刻。他恶狠狠地瞪着副将,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的,“上次的落马之仇老子还没来得及向你报了,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副将冷哼一声,“你才是一个玩意儿呢,你问老子有没有资格?老子没有资格,难道你这个手下败将有资格?”他冷笑,看着王达标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不屑,“手下败将罢了,老子能揍得了你第一次,就能揍第二次!”
王达标见副将是准备动真格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小妾纤细的胳膊,力气之大好似要将她的胳膊握断一般,小妾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眼珠子使劲儿的瞪着副将,咬牙切齿的道:“想要抓老子,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副将见他还在垂死挣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马还是骡子,拉出来溜溜就晓得了。”
“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王达标又狠狠的踹了一脚卫兵,卫兵一个不注意被他给踹跪倒在了地上,“老子带你们出来是让你们保护老子的,不是让你们来当木头人的,快给老子上,给老子杀了这个贱人。”
卫兵的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方才逃命的时候他咬牙苦苦的坚持着,王达标明知道他现在是个瘸子,还让他去对战副将,摆明了是想让他去送死。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上坠落,他想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用剑做支撑,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一瘸一拐的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生死难测,他即便就是死,也不想为了王达标死。因为那个畜生,他不配!
王达标怨恨的看着卫兵瘸着腿一步一步的往外跑,当着敌人的面,就这么无情的背叛了他,他气的差一点咬碎了牙,偏巧副将还嫌他不够生气,故意刺激道:“王达标啊王达标,你这人得有多讨厌,才会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