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仅与霍雨桐是旧相识,且还当即引发了她的高度恐慌。
哦?这不速之客究竟乃何方神圣?竟能令霍雨桐心惊胆寒至此?
蒋伟诚。
蒋伟诚当年与洛云汉割袍断义后不久,便一气之下调离了广州去京城投奔长兄蒋伟信。
可不幸的是其父蒋寿虽逃过了革命党的谋炸,但三年后却还是没能逃脱暴毙而终的命运,而令蒋伟诚愤怒的是父亲蒋寿的死因时至今日仍未查明。
蒋寿亡故的那日早上,下人发现他竟躺在卧房的地面之上,而最蹊跷的是,那早已没了气息的尸体周身青紫,且床头还有半碗没喝完的药。
那下人瞧见这一幕后,简直吓得魂魄出窍,当即大喊后又报了官。
当时,蒋家的两兄弟均在京城,且蒋寿的夫人去世已多年,因而家中只能由他后纳的小妾唐氏主持大局。
唐氏不仅没有哭丧,且明眼人均看得出对于总督大人的死她似乎并不难过。而更有甚者,还未等蒋家兄弟返回广州,唐氏就将蒋寿草草下了葬。
待到伟信、伟诚二人半月后赶回广州,一气之下还命人开棺验尸以检父亲的死因。
医检结果表明蒋寿死于中毒,竟与此先官府的人给出的检验结果迥异,很明显这当中定有人从中作梗,阻碍真相浮出水面。
兄弟俩听了下人的汇报后,自然将矛头指向了唐氏,可至于这毒从何来,又是谁下的,却无直接证据表明与唐氏相干。
唐氏见两兄弟均对自己怒目圆睁,还摆出了一副欲要将其剥皮抽筋的架势,这时,颇有几分姿色的她才哭诉道:“我完全是出于担心老爷尸骨腐化才会按期将其下葬,老爷对我疼爱有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会加害于他...”
“再说了,老爷多年在朝为官,树敌无数,前有各路红眼的官员,后有凶残的革命党,甚至还包括当年的天地会余孽。”
提及“天地会”三字时,唐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漂移了须臾,可紧接着,她又不着痕迹地续上了前言。
“他们各路都想要老爷的命,一个不慎,老爷这不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你们二人精明,怎会轻信谗言冤枉于我一介弱质女流...”
虽然两兄弟明白这个中的道理,但内心里也并不完全相信唐氏的辩词,可苦于找不出直接证据,他们也不能对唐氏动用私刑。
紧接着,二人商议后找了巡抚谭浩麟,可对方也没有给出任何有意义的说辞,查来查去,一拖再拖,这案子最终就成了一桩悬案。
虽然蒋寿的死没有找到真凶,可鉴于革命党人曾谋害过他爹数次,因而蒋伟诚只得将这血海深仇记在革命党人的头上。
蒋寿生前,邓准一直想巴结对方,当时邓准曾跟蒋寿提过希望可以将女儿邓妍淑许配给蒋家少爷,可那时的蒋寿态度暧昧,既未断然拒绝,也没当面应允,只敷衍说听听儿子的意见。
可如今父亲死了,失势的蒋伟诚听从长兄的建议想要转头靠上邓准这棵渐渐茂盛的大树。
虽然当时邓准看中的是蒋家的二公子蒋伟章,可在从四品京官蒋伟信的百般撮合以及蒋伟诚的连番示好下,当时还在南京任职的邓准总算是应允了将女儿邓妍淑嫁与蒋伟诚为妻这一请求。
蒋伟诚婚后对邓小姐极尽呵护体贴之能事,从而获得了岳父的信任与提拔,在将军府一展抱负,担任要职。
1907年的某日,返广为父扫墓的蒋伟诚在街市上曾巧遇过霍雨桐一次。那时的霍雨桐已入职博济医院工作两整年。
边走边聊的二人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洛景枫,当时,蒋伟诚有意提醒了她句:“雨桐,我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日后可千万别学卢庄、洛景枫,放着人不做,非要做遭人唾弃的匪徒,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他们这伙乌合之众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已入同盟会的霍雨桐听了这话虽觉荒谬但也只能含混着点了点头。
其实那一刻,蒋伟诚似乎多多少少瞧出了些苗头,可准备回南京的他当时却并未深究。
而1909年,蒋伟诚因追随岳父大人又不得不再度回广就职。
此刻,病房内见蒋伟诚忽然出现,霍雨桐的心当即忐忑惶恐万分。
他来了!
他怎么来了?
知晓了对方乃邓准的女婿后,霍雨桐只觉脊梁骨阵阵发麻,好似有针戳一般。
天哪,这下大事不妙,他若瞧出了端倪来,那该如何是好?
且就在这时,与邓老夫人嘘寒问暖过后,蒋伟诚竟看似与霍雨桐初识一般,特意走到她跟前对其连连恭敬地表示感谢。
见状,霍雨桐也只得顺水推舟,装作与他从不相识,淡淡地以一笑回应对方。
虽说不上缘由,可霍雨桐还是隐隐有了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没多久,邓家的一干人等正式离开医院打道回府。
而这时,走在前面的蒋伟诚不知跟邓准嘀咕了些什么后,已至医院大门的邓准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身后,他轻摇着手中的铁扇笑着说道:“霍医生,不如今日到府上一聚如何?府上备了些薄酒小菜,以感谢您连日来不辞辛苦照顾老母之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