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俘已经心如死灰,自然不会再做反抗,一顺溜的跟着老谭和徐江的指挥站在一起。
但这些降俘虽然降了,但难免有几个硬骨头,怕是装腔作势,等着有朝一日奋起反抗。
想至此,徐江去弄了麻绳,将这些降俘一个绑着一个,弄成一大串往北平城门口走去。
这次的降俘起码有三万人,乌压压的进城,场景颇有些壮观。
北平的老百姓在听到北平战胜的消息,纷纷在家里欢呼雀跃起来,路过小巷子都能听到他们在家中的放声歌唱。
只不过外面的残尸没有被清理干净,大多数百姓都不敢出门,只等着沐家军将街面清理好再出门看看。
但也不乏有好奇心旺盛的青年,就好奇有过战争的北平是什么模样,偷偷摸摸的出门一探究竟。
但这些青年到底只是好奇心旺盛,在偷偷登上城墙,看到血流成河,满地残尸的情况,止不住的扶着城墙干呕起来。
沐渊白正好登上城墙,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衫的男孩躲在城墙角落,一看便不是守卫。
沐渊白看了一眼守在城墙上的沐家军,指了指那男孩道:“这是怎么回事?”
沐家军急忙赶了过来,扭起那个男孩的胳膊,将他脑袋抬起来:“你是西凉派来的奸细?”
那男孩大约十七八岁,看到自己被人捉住,当下紧张的蹬着腿脚,嘴中大喊道:“不是的!不是得!你们放开我!”
或许是起了风,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儿从北平城外飘到城墙,男孩只觉得一阵作呕,身子向前微屈,张大嘴,居然吐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面前就是一滩黄白相间的秽物,还传来一阵酸腐的气息,让抓着那男孩的沐家军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可真是大啊。
沐渊白却面不改色,看着那男孩,挥手让沐家军放开他,男孩得到自由,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大着胆子回头瞪了一眼刚刚抓着他的沐家军,小声嘀嘀咕咕:“野蛮人!”
沐家军噎了一下脖子,最后碍于沐渊白在这里,没有回嘴。
沐渊白只觉得这男孩颇有些意思,挑了挑唇:“你是谁?”
男孩虽然敢怼沐家军,却不敢和沐渊白顶嘴,因为他看到沐渊白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盔甲,很明显是个将军,而且他身上一身的血腥味,看着就戾气横生,若是他将这个将军惹恼了,可不得掉脑袋啊?
男孩低下头,不敢和沐渊白直视,小声道:“我,我就是想看看这经历过战争的北平是什么模样。”
“你怎么上来的?”
听见沐渊白这么问,男孩瑟缩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是在担心什么,在看到沐渊白死死盯着他的视线后,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偷偷溜上来的……”
沐渊白眼眸渐深,嘴唇微挑:“是么?本王不喜欢说谎的小孩。”
本王?
听到沐渊白的自称,男孩眼中果然更是多了几分惶恐之色,嘴唇微动,仿佛在做天人之战。
最后,男孩终于抵挡不住沐渊白的气势,小声道:“我,让我的朋友帮我上来的。”
原来这男孩叫虎子,他有个朋友叫小狼,如今是沐家军的士兵,虎子恳求小狼放他进来看看,小狼最终答应了老朋友的请求,没想到被沐渊白捉了个现行。
沐渊白让人把小狼带来,小狼一脸懵逼,直到看见虎子,这才脸色巨变:“王爷,王爷……”
看样子,确实是认识,可以撇清这虎子的奸细身份。
沐渊白这几天一直在战场上,所有神经紧绷,如今遇到这么一个男孩,止不住和他多说了几句:“现在你看了,可有什么感想?”
虎子摇了摇头:“太可怕了!都是尸体……”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尸体的模样,男孩又止不住的大呕起来。
太可怕了么?
沐渊白视线转到城门口下方。
战场向来就是修罗场,北平城门口的空地上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大多尸体身上插着刀剑,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地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空地。
有的尸体胳膊没了,还连着一团血红色的筋骨松松垮垮的在身旁。
有的尸体大腿被完全砍下,露出还在淳淳流血的伤口。
有的尸体脑袋被整个儿的砍下,脖子上是个碗大的疤,看着徒生几分恐怖。
还有的尸体脑袋被人看了一半,流出白色的脑浆,混杂着鲜血,变成一团粉色偏红的稀状物体,黏在地上,看着让人忍不住一阵作呕。
在第一次见到死人时,他该也是这个男孩这般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面上。
到了如今,他见多了这种场景,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这些天他都处于这种厮杀之中,身体机能已经达到极限的状态,整个人也有些麻木,嗅到鼻中的味道只有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似乎再也闻不出其他的味儿。
这种感觉不好,还好,他们已经将城门口的西凉士兵打退,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息。
沐渊白收回视线,看了虎子一眼:“既然怕,就赶紧回去。”
罕见的,沐渊白并没有对这个男孩有任何处罚。
沐家军听到沐渊白这么说,退了一步,让虎子离开。
离开之前,虎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小狼一眼,似乎担心小狼因为他这件事而受到惩罚。
“还不走?”在沐家军的训斥下,虎子脚步踌躇的离开。
小狼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觉得自己这次死罪难免了。
却不料沐渊白看了他一眼,下令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还好,还好,只是二十军棍,暂且要不了人命,小狼呼出一口气,跟着沐家军下去。
沐渊白抬脚走下城门,举步往北平王府走去,也累了,该回去好好歇息了。好久没有回府,因为府中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南央过得怎么样,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可有闹腾?他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可否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