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时,刘俊臣特意检视了袭击者的尸身。发现他们全都在普通大元百姓的服饰下,内里全都身着制式的软甲。
因此,可以肯定,这些袭击者,就是大竺的精锐骑兵,乔装进入大元,应该是专门冲着大元运送辎重的队伍而来的。
想到刚逃过一劫,刘俊臣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转眼一想,还有一半的路程,心头还是沉甸甸的。
按惯例,他已经将辎重护送所遭遇的这次伏击的信息,用信鸽通知军方更高一层。
天色将黑未黑之时,刘俊臣指挥手下,在一处山脚下的开阔地带,建立临时营地。
安顿之后,刘俊臣这才清点损失。
人员约莫损失三成,车驾、骡马损失少些。
人员损失里,自然包括伤重不能随队行动者。那么这些人就将与损坏的车驾、部分军资,留在此临时营地,以待后援。
除少数警戒、巡逻的士兵外,惊魂甫定的军士、车夫们,纷纷沉入梦乡。
大约丑时,有一阵“嘎!嘎!嘎!”的刺耳笑声,以及军士的惊呼奔逃的声音,将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军士们纷纷披挂后,拿着兵器钻出帐篷。
就看到,营地中,分散各处,好几顶帐篷在熊熊燃烧。军士的惊呼奔逃,就是出自这些帐篷。
营地正中央,站着两人,那“嘎!嘎!嘎!”的刺耳笑声,就是由他们发出的,两人显然完全放开了自身气息。
军士们看上去,就觉得有幽沉之意萦绕他们周围,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此时的火光,映照到半空中,却见火光在扭转折射,好似有一个穹顶罩在整个营地上,将火光反射,让营地更显得明亮,更带着森寒的诡异意味。
被人侵入营地,烧了帐篷,这还得了,这两人虽然带给士兵们不安的感觉,但是,他们仍然手持兵器,将两人围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一身黑袍,一个是短打打扮。身着黑袍者,脸上似有黑气萦绕,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脸,另一人头发蓬松,黑头发中似乎夹杂血丝,一看让人难忘。
“你们乃何人?敢擅闯我营地。”
刘俊臣作为首领,自然当先发话。
“我们是什么人?是要你们性命的人!”
短打打扮的人说道。
“拿下!”
刘俊臣大喝一声。
军令如山,靠两人最近的七八个士兵,或持刀、或挺枪,就从三个方向,攻向那两人。
却见那短打打扮的人,手一扬,一面铜钹出现,就见他腾空而起,身形鬼魅,从左至右飞旋起来。
“呯呯!”“嘭嘭!”……,连续多声爆响。
就看到那七八名士兵,转瞬间倒地。
未等周围的士兵惊讶,那短打打扮之人,已回到原地,已是掐起了印诀,一阵难以形容的古怪声响中,那倒地的七八名士兵身体上,同时腾起了血雾,他们的尸身转瞬间干瘪了下去。
最后,他们倒下的地方,就好似,只有七八堆衣物盔甲摆在地上一样。
而那些血雾,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吸引力,倏然间就被铜钹吸入。
这诡异的一幕,让目睹的军士全都心神大震,彻底心寒,心中立时有巨大的恐惧产生,全都“唰”一下,像退潮的海水那样,立即从两人的身边退开。
两人的身边,立时空出了好大的一片。
那两人,却是看来旁若无人一般。
“红毛,你又整了几颗血灵丸。”
那脸上似有黑气萦绕的家伙说道,语气冷冰冰的。
“黑脸师兄,你自己嫌麻烦,不愿动手,要不,我分你几颗?”
那被称作红毛的家伙回答道。
“我要那血灵丸何用?”
这是黑脸拒绝他了。
那两人远处,刘俊臣身边的一位老部下,声音颤抖地对他说道:
“都尉,让大伙自顾自逃命吧,兴许还能多活下来几个?”
“为何?”
刘俊臣问道,他心有不甘。因为,如此一来,他负责的这趟差事就是完完全全失败,回到骏霓城,他也没好果子吃。
“这两人就是传言中的魔修之人,吃人不吐骨头的!”
那位老部下答道,言语中充满恐惧。
对于魔修,作为活了几十年的军人,刘俊臣自然也听闻过,没想到自己这回,还真是遇上了。
“唉!真倒霉,这些人就与传言中一样的穷凶极恶啊!还是赶快逃命吧!”
心念至此,刘俊臣对那位老部下说道:
“老徐,你来吆喝弟兄们逃命吧!”
“所有人!快跑!”
老徐立即扯起嗓子大喊起来。与此同时,他与刘俊臣一道,转身就跑。
老徐大喊,又与都尉同时朝后跑。听到叫喊的所有军士,都明白,这就是刘俊臣的意思,所以,他们就像听到军令一样,全都转身飞奔起来。
更远处的车夫们,也懵懵懂懂地转身跟着跑。
最中间的那两人,看到这一幕,一动不动,似乎无动于衷。
“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阴测测的,这是黑脸在说话。
不久,四面八方就传来,“呯呯!蓬蓬!”的声音。
那是跑在最前面的人,猛地撞上了无形的屏障。然后就被反弹回来,有的就与紧跟在后面的人撞在一起,双双跌倒。
许多跌倒又爬起来的人,就与后面的人一起,用手中的兵器,狠命地劈、砍、戳那无形屏障。但是,除了发出刺耳的声响外,就是强劲的反震之力,让他们几乎握不牢兵器。
过了好久,在几百人的砍戳下,那无形屏障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好似纹丝不动一般,让这几百人心里又产生了深深的绝望。
现在,他们心里满是恐惧、绝望。
“我们不如回去,砍了那两人!”
有胆气豪壮的,就这样大喊起来。
有人默默转身往回走,也有人绝望地瘫坐在无形屏障下,也有人在恐惧地流泪,也有人在继续砍戳屏障。
那两人看着这些,却像是津津有味一般。
黑脸看到火光变小,就一扬手,又用法术点燃了几座帐篷、马车。熊熊火光更加明亮地映照着这混乱不堪的营地。
又过了一小会,黑脸似乎不耐烦了,说道:
“该入正题了。”
红毛没有废话,立即拿出一样东西。
一个色泽黯哑的铃铛,其上有蜿蜒扭曲的黑暗纹路,它的悬垂分明就是一个骷颅头,骷颅头的两个眼窝里是妖异的红芒。
红毛将铃铛一摇,就有铃声响起。与此同时,有听不到的震荡由铃铛发出,在空气中有可以眼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传播。
营地中几乎所有人,立时就是魂魄被撼、神魂震荡,失去了自我意识。
红毛“磔磔”一笑,说到:“黑脸兄,你动动嘴吧!”
黑脸却是嘴一撇,一声不发。
“真是够吝啬气力的!”
红毛腹诽了一句,就喊道:“统统给我过来!”
刘俊臣及以下的军人、车夫,此时人人呆滞,声音传到耳中后,就像听到了命令,下意识、机械地向营地中央的二人围拢而来。
看到人围过来,足够近了,黑脸冷冷道:“停下!”
呆滞的众人机械地停下了脚步,没有了“沙沙”的脚步声,这黑夜里的营地里,出现了短暂的奇诡的寂静。
黑脸瞄了红毛一眼。红毛没有废话,又将铃铛一摇。
这次的铃声显然与上次不同,无声的震荡也不一样。
呆滞的众人,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醒来。可是一看清眼前的情景,俱都惊恐万状。
有几人惊惧地发一声喊,转身就要跑。
黑脸全看在眼里,包括他背后的。他双手一张,就有数道黑烟从手里发出,像黑色巨蟒一样狂蹿而出,瞬间将那几人缠绕,黑脸作势一收,那几人就被他摄到跟前,狠狠掼于地下。
“跑得越快,死得越快!”红毛吼道。
看那几人被掼于地下的惨状,加上这一吼,让心神被撼、被恐惧所慑的众人,不敢挪动脚步,定在原地。
看到众人已呆呆站着,红毛轻轻一笑,说道:
“你们最终全都得死!”
然后他用手一划,意指整个营地。
“看看你们的死法吧。”
红毛自顾自说道。
黑脸手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杆旗幡。此幡立即飘于半空,似乎在凝视众人。
此幡底色为黑色,其上有红白两色纹路,其上下错落,给人以立体之感,并非绘制于同一平面,也就是幡面之上。
黑脸的手上,此时另有一物,像是个紫红色的小壶。其上一样有暗含玄机的纹路。
“嘿嘿!”黑脸冷笑一声,道:“看哪个是第一个霉鬼!”
他心念一动,那小壶中,忽地飞出一物。此物不大,甚至比苍蝇略小,其色灰白,状甚丑陋。
此物从小壶中飞出后,就在空中飞舞了几圈,像是从壶中出来后,极为兴奋的样子。
就看到它的两对翅膀在空中时快时慢地扇动,有时竟然在空中失去了它的身影,似乎此物形状竟能在虚实之间转换。
人群中有一人,眼力远强于他人,清楚地看到这一幕后,他心里不禁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