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刚巧便碰见了路惠男。
“拜见娘娘。”路惠男见着她神色甚喜,想来她现在倒是不在乎这些了?
齐妫淡淡点了点头,便错开身子离去。
“娘娘。”路惠男在后面叫了一声。
齐妫顿了一下脚步,道:“有什么事情留到待会子再说罢!本宫现在前去宁慈宫。”
“臣妾也刚巧要去。”路惠男干脆紧随其后。
鱼儿自然知晓最近宫中传出来的话儿,眼下见着这路惠男,倒是并未觉得她高傲了三分,想当初在江陵时见着她的模样,除却非要跟着刘义隆,倒是未觉得她有其他科讨厌的地方了,想来她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必然开心的。心想着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向前走的齐妫。如今她与刘义隆成了这种局面,不知心中是几许忧愁几许心殇了。
其实齐妫又何尝不正是如此?只是有时候突然会想得通透明白了去——他现在于自己,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若真是还有一点牵连,那便是那一双可爱的孩子;所以,她有时宁可想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也不愿意空下自己的心去想他了。
“娘娘,宫中传言臣妾在太武殿过夜的事情……臣妾想解释一下……”路惠男走在身后有些吞吐道。
齐妫蹙了一下眉头,并未言语。他现在连潘惠儿都能宠幸了,连吴美人都能生孩子了,眼前这个自己帮忙进来的路惠男宠幸不是很应该的事情么?只是想到这些的时候,那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会突兀地疼起来:他终究是将自己的诺言弄丢了,尽管她知道终有一日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却没办法叫自己坦然地接受。
“臣妾虽是被叫过去了……但其实并未作何……这几日,臣妾,一直都在陪皇上下……”
“好了!你无需给本宫解释这些,这后宫的每一个女子都能够被皇上翻牌子,你也一样。”齐妫顿下脚步,清冷地道:“所以,你既是进宫了这些本宫便不会再理会了。”
路惠男说了半道的话,被她这般生生打断,一时之间如鲠在喉,觉得不说亏欠了皇后的信任,也亏欠了自己这在外的名声,可是如今就这样咽下去,真真是难受至极。
却不想到了宁慈宫,见到的除却苏氏之外,刘义隆竟是与潘惠儿都在,这场面咋然一看之下,却也是喜庆得很,但心中各怀心思,实在是感觉有些玄妙了去。
那潘惠儿本就因着路惠男的事情,眼白都成了红色的,这会子见着路惠男跟在齐妫的身后,顿觉心如刺疼,脸上的笑容再是挂不住了。
相互施礼毕,便都坐在了小几前。
苏氏笑看着几人,道:“今日可算是齐全了,我这儿从未有这般热闹,不如将太子也接了来,算是一起热闹热闹了。也叫他兄弟俩见个面儿。”
“外祖母,太子这会子正在太傅那里学习呢!一时回不来。”刘义隆含笑道:“今日也算是为浚儿庆祝一番的,晚间再叫太子瞧瞧去罢!”
苏氏叹了口气。“太子年纪还小,不用每天都拘着他了,小孩子就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别是将他逼成了小老头一般。”
“是。”
“外祖母,说起孩子的事情。臣妾倒是有一事相求。”齐妫突然站起来走到厅内的中央。
刘义隆的脸色一变,二人相处这么许多年,自然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的,但想着她今日便是想接着外祖母的话,来压制自己了。
苏氏对眼前这个精致的皇后其实一直都算是有好感的,尤其她生的那外孙儿,实在是机灵好看的得很,兼她虽平日里除却请安之后,并不常来走动,但贵在少言寡语,并不是那等狂妄之人。当下也是笑道:“何事?”
“臣妾曾经在江陵之时,捡到一个婴孩,父母不见踪迹,实在是可怜,便当时收养了,如今已有六岁的年纪,却不一直都养在宫外,臣妾想着,当时既是收养了她,现在却是将她丢给彭城王抚养,实在是说不过去,况宫中已有太子与皇子,独独未曾有公主,有个小女孩儿在,也是热闹些。”齐妫徐徐道来,拿着余光看向坐在旁边的刘义隆,却见他此刻面无表情,伸手拿住小几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他向来是这个动作,便是用左手那茶杯,往日里要批阅文件,便是一边喝茶一边看,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记得他的一举一动,他普通的喜好,甚至于他对眼下这几个弟弟看法,她都知道的。
但她唯独不知道,刘义隆对这些弟弟当中,最好的,当属是刘义恭,那是袁羽衣的孩子。当年他下令毒杀袁羽衣,自知亏欠了她,所以,对刘义恭,他更希望他能够成才。
苏氏听着是个半大的女孩儿,当下也是欢喜得不行,笑道:“那可是好!我正想着这后宫成日无聊的,也没个人陪伴的,听皇后这么一说,我这接下来的日子竟是好的。”
“黄外祖母,您这话可是伤着臣妾的心了,臣妾日日都来陪您,您这几日却是不乐意了。”潘惠儿做委屈状。
苏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嗔道:“你呀!现在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不能叫你日日陪着我这老婆子!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说完转头看着站在下面的齐妫,继续道:“你且依旧坐回去,孩子既然当初是你与皇上的女儿,自然是公主的,怎可长期住在外面的?倒是不成体统了。”
齐妫喜不自禁,今日也算是来对了,本也并未报什么希望,这会子赶紧躬身施礼道:“多谢外祖母的厚爱!”
苏氏转头看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刘义隆,问道:“皇上,我一个老婆子,在这宫中也是闷得很,可是也愿意此事?”
“外祖母说的是!外孙照办便是。”刘义隆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齐妫,刚巧她也正抬眸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便如那电石火花一般,各种情绪在其中燃烧起来,只另外一道目光的介入,当即便是灰飞烟灭了去。
“臣妾多谢皇上!”齐妫道。
其实当日那般的怒火,无非本来就是因为心中对她有爱,就是不肯叫她那般遂了心愿,且也依旧如当初所说的,她现在不宜出现。
但显然,齐妫将小英娥改成了自己的养女,这便又可以另当别论了。
“皇外祖母,今日可是想着要吃什么好菜的,臣妾给您弄去?”潘惠儿笑岔开话题问道。
“那如何行?你是浚儿的母妃,自然是该好好享受一番的。”苏氏眯眼笑道。“何况,也是累了你一段日子了,现在又带个孩子,实在也是累得很的,瞧瞧,这下巴越发尖了。”
潘惠儿颔首笑而不语。
“皇外祖母,臣妾虽是手笨,倒是可以试试的。”路惠男起身道。她一直在看着这局势,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今日的皇后,便就是想要好好打压一番潘惠儿的。
否则,否则她怎么会刚才还能与皇上生出那种浓情蜜意来?
齐妫淡笑。是!现在见着他,更多是表面的平静与心中的波涛汹涌,平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酸,而心中的波涛汹涌,更多的是怀恋与他曾经的过往。
潘惠儿当下看着路惠男这般出头,心中虽是有气,但想来她并不擅长这一项,若是做出来,必也抢不走自己往日的风头了去。
“皇外祖母体恤臣妾,都叫臣妾歇下来了,到时做得菜不好吃,皇外祖母再不能怨臣妾了。”潘惠儿撒娇笑道。
外人听着便觉得她与苏氏的关系非同一般,听来虽是平常的一些话语,但却是比他人要亲切得多。而此话一出,这话便成了两层意思去,一则是说自己以后做的不好吃,不能怪她了,这是撒娇;二是说路惠男做的不好吃,不能怪她,这是推卸责任,也是告诉皇后二人,巴结也只怕是不如她的。
齐妫当下便沉下脸来,缓缓道:“淑仪莫担心,就是路婕妤做得不好吃,只罚她便是,哪里会牵扯到淑仪。”说完抬眸看向苏氏,笑道:“只怕是要委屈外祖母了。”
苏氏都是老人儿,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明争暗斗的,只当是看不见听不明白罢了。“无妨,若是不好,便是罚婕妤多做几道菜,总能有合胃口的。”
路惠男赶紧施礼。“是!”说完便是领着丫鬟退了出去。
那潘惠儿自然心有不甘,笑道:“皇外祖母就是心慈,臣妾都被你惯坏了。”
苏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皇上,现在浚儿也是满月了,若是还不给淑仪升个名分,就等于是她养个孩子没名分了。”
刘义隆沉默了半晌,点头好。“好。”
潘惠儿赶紧起身在自己的座位前施礼称谢,有苏氏的帮忙,她现在在宫中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齐妫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后宫当中,做了母亲的人,地位总要高些的。“皇上,臣妾想着,虽当初那吴美人心狠手辣,但现在斯人已逝,还请皇上也给她一个封号才是。”其实最恨的就在眼前罢?只是这个人,他不愿意去处罚,甚至想要给她更高的权利与地位。
潘惠儿自有她的手段,前有王弘做后盾,现有长公主做幕后撑腰;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她说什么,便能够直接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