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一片空白,甩手便给了身边这个男人一巴掌。
刘义康瞬间清醒,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恍然醒悟,面色乍然红了个通透,左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在上面张牙舞爪,实在是可怖:他并不知道与自己云雨一番的人是谁,如今见着她一双泪目,却端着不肯落下泪来的模样,堪堪叫他觉得心如死灰,他这是在做什么?竟是酒后乱性?还是乱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还是那个从未碰过她身子的妻子?刘义康此刻便是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剁下来双手奉上,只为向她道歉,可愣愣看了她半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谢仪琳也就那般瞪大眼睛看着他,便是好叫自己的眼泪不能掉下来。
“对不起……”刘义康张了张口,竟是说出这几个字出来,说完又觉得这话比没说更是要可恨。抬头看着她又解释。“我……”
谢仪琳只是那般定定地看着他,不着一言一词。
刘义康端的是觉得这场面要了他的命一般,一时便是有羞愧就气愤,羞愧的是自己在这等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是将她要了去,气愤的是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心中有她人,现在这场面算是有她人还是没有她人了去?“以后,我一切听你的便是。”
谢仪琳泪落,仓促一笑,尽是苦涩。“我虽爱你,但却不愿意委曲求全。”
那四个字一出口,竟是将刘义康雷得半晌不能动弹:他从未想过她这么个强悍的女子能爱上自己,或者说对自己又一丁点的好感;而之前害怕的便是耽误她的青春,叫待在自己府上空有名分却是虚度时光。“我……”
“别说了!”谢仪琳给自己穿上衣衫,下了床去。道:“你不必与我说什么了。”
刘义康见她此刻哪里有女子的娇羞与刚才的那般与自己的契合?只他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便是面色一片酡红。“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仪琳穿好衣服,方才面对着他,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是青楼的女子,自也不会要你的几百两黄金白银的!断然也不会盼着你哪天娶我过门了就是万事大吉,从此姻缘美满了去的!”
刘义康被她说得一时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回说着这书上的的故事了?
原因无他,这段时日,她与小英娥实在无聊之时,便也会上茶楼去听人说书,那才子佳人的,她最是不喜欢的,但怎奈小英娥倒是觉得挺有趣,呀难为她一个小孩子,还能对这些东西喜欢,便也耐着性子看了去,不想竟是记住了这些来。连着“青楼”二字都能说得倍儿溜了。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我收回原来的话。”刘义康口干舌燥地下了床追在后面叫道。
谢仪琳一脸的迷惑。“收回什么话?”
“收回……收回当初说给你……给你休书的事情……”刘义康站在门口看着她一下便跟没事人一样的出了门去。
谢仪琳听了这话却是倏地一下转身,冲到他的跟前,道:“你明日便是给我休书,否则,我便将这府邸给翻了去!”说完便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彼时已然落日十分,火红的太阳悬挂在上空,将最后的一点光投向地面,照在她离去的背影上面,他突然觉得她并不知自己想的那样强悍与无理取闹,其实她也有女子的温柔与可爱的,刘义康伸手抚了抚自己被打出指印的脸颊。
谢仪琳却是跑到厨房端了一堆的菜肴出来,自顾地坐在桌上吃了起来,手上握着酒壶,一口菜来一口酒,看似好不惬意,若细细看一下,便看见她那眼角滑落下的泪水,在夕阳下泛着孤寂的白光。
实在吃得过瘾了,便是伸手将桌上的盘子一扫,全数扫到捉下去了,只听得那杯盘“哗啦”碎裂的声响,她已然躺在桌上,酒壶上提,全数倾倒如自己的唇中,连着泪水,一起浇洗了去。
小英娥看完书之后,似乎有些饿了,便从书房出来到厨房找吃食,见着谢仪琳躺在饭桌上,当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叫唤道:“婶婶,你如何躺在这里睡觉的?我扶你回房罢。”
谢仪琳闻声转看了一眼她,倏地一下从桌上坐起来,笑道:“英娥,婶婶带你出去玩儿可好?”
“去哪里?”小英娥好奇问道。
谢仪琳沉默了一下,笑着摇头道:“不晓得,但总归是好玩的地方的,我们玩几年再回来可是好?”
“几年?”小英娥愣愣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为何这么久?”
“反正无聊啊!”谢仪琳笑嘻嘻道,扔了手里的酒壶,伸手便将她放在了桌上,一块儿看着檐外的夕阳,光影照在她的脸上,叫她原本英姿飒爽的脸,多了几分柔情来。“或许,走出去了,便什么都好了。”
刘义康则是早已穿好了衣衫,躲在这厨房后面听着她说话,这会子听着这话,便当机立断地将府内前前后后的门口全数上锁了去,愣是叫一只蚊子都不能进来。
却说刘义隆踉踉跄跄地跟着齐妫出来之后,却是见着她突然加快了脚步,心中更是跟那撕裂了一般地疼了起来:想自己堂堂帝王,竟是为着她,行了这样的事。“你站住!”
齐妫闻声只得住了脚步,转身躬身施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刘义隆借着酒意蹙眉道:“这里并未有外人,你何须这般拘束?”
“臣妾不敢!在这宫中,哪些是外人,哪些又是所谓的内人呢?”她口中说的这“内人”,便也是意在告诉他:内人本是你的妻子,但这后宫众多的美人嫔妃的,到底哪一个算得上是你的“内人”?
刘义隆知晓她的意思,却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囔囔道:“你明知这后宫的‘内人’是谁?你这般问,无非是气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可你又何曾想过你自己是如何对待我的呢?”
“臣妾岂敢生气的?皇上冷落谁宠爱谁,那都是由着皇上的本心而来的,臣妾就算是生气,却也不应该是生皇上的气,却是臣妾如今人老珠黄加上脾气乖张,不得皇上喜爱罢了。”
刘义隆听着她这话里句句带刺,实在是故意叫自己难受的,但她脸上的那平静的模样,又哪里像是在生气呢?分明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啊!他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跟前,靠近了静静地看着她。“你为何总要惹怒于我?”
“臣妾不敢!”齐妫退后一步。
刘义隆前进一步,低沉了声音道:“你一向不舍得我伤害自己的,现在你真的无所谓了,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了?”
齐妫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淡淡笑道:“皇上的身体理应是自己照顾好的,就是关心,只怕也是轮不到臣妾了。”
“怎么就轮不到了?你是我的结发妻子!除却你!我应该在别人面前讨到一点的关心么?”刘义隆眼眸中一片漆黑。“可你呢?今日公然在外祖母面前提及英娥的事情,你是故意为难我是吗?”
齐妫冷笑。“皇上爱怎么想那是皇上的事情!”
“皇上!”后面刘能叫了起来。
“臣妾告退!”齐妫转身便抬脚离开了去。
“什么事情?”刘义隆冷声问道,眼睛却循着齐妫的声音一路向前。
“刚才潘淑仪与皇外祖母说了声,她义父病重,刚巧就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家中贫困,说是想要一些银子补贴一下家用。皇外祖母便叫奴才与皇上说一声,如何处理。”刘能站在旁边絮絮道。
刘义隆蹙眉。“朕并未听说她找到了亲生父母?这是几时的事情?”
“奴才不知。”
眼见着齐妫越走越远了,刘义隆心有不甘,便是跟着向前走了去。“安排人去查一查!”
“是!”
“另外!给她三十万!”刘义隆道。“以后再不要向朕与外祖母说这样的话了!若再说起,定是不饶她!”
“是!”
齐妫回到宫中,却是见着海盐坐在殿内,想来许久未曾见到她了,不想她竟然来宫中找自己。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海盐见着她从外面进来,经年未见,她好似憔悴了不少,肌肤似乎也不如从前红润了,瞧她眉间微微蹙着,想来在这宫中的日子,也不甚好过的。
齐妫一把上前,将她扶起来,往事如风,过去的,真的就这般过去了,就如那没有塚的霁儿一般,再是不曾入梦来。而她与海盐的种种过往,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的消散了。“不知王妃来找本宫有何事?”
海盐将怀中的一封信掏出来,道:“臣妾一向在宫外寡居,不想前几日,竟有个人找上了自己,说是有一封信要给皇后娘娘。”
齐妫蹙了眉头,拿着手里的信件将信将疑。
“后来臣妾一问之下,才知晓是从阳夏来的。”
齐妫心中“咯噔”了一下,平日里,阳夏来的信向来都是由信使直接拿进来的,现在这封信却是由她带进来,若不是太急,断然不会找到她的。当下赶紧拆了信件,看了起来。
半晌,却见她眼中蒙上一层白雾,泪落连珠子一般。
海盐并未知晓何事,只是未曾想到竟然有人找她给皇后送信,想当初自己与她本来就产生了莫大的隔阂,如今能避而不见便是不见的,现在这会子看着她如此悲戚的模样,想那阳夏的,必然是她的母亲过世了。
好一会儿,她才算是整理了情绪,转头看着海盐。“多谢你了。”
“皇后,臣妾有些话想与你说上一说,听不听在你,但想来臣妾这许多年与你的恩恩怨怨,自不再计较了。”海盐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