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皇后
谢仪琳半晌无言,望着炉火跳跃,映在英娥的眸中,原本就生动的神色,愈加有了色彩。“英娥,你跟叔叔回去,先给你父皇与母后一个交代,以后想来的话,就来婶婶这里玩玩便是。”
刘义康觉得这女人就是在跟自己倔着,此路不通,彼路也不通,反正她现在就是铁了心!刘义康干脆也就不再言语,起身走向门外,对着站在门外哆嗦的两个护卫道:“你们去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没个十天半个月咱们不回去的。”
屋内的人听着一愣,随即道:“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
刘义康转身进来,干脆也成了那“狗皮膏药”一般,毫不介意道:“我拿条凳子将就下就可以。”
“凳子也是没有的。”
“那睡地板也不错。”刘义康继续回应道。
谢仪琳不禁拿眼扫了他一眼,果然是可气又可怜!
“叔叔,我们有床的,夏天来的时候,婶婶睡一张床,我睡一张床的,后来冬天了我们才睡在一起的。”英娥兴奋地拉着他的袖子,便向里屋走去。
“刘英娥!”谢仪琳在炉火旁边叫道。
英娥回头送了她一个鬼脸,便将刘义康带到了卧房,指着两张床道:“叔叔你看!到时候你可以与婶婶睡在一起,我一个人可以睡觉的。”
刘义康面色一红,怎么感觉这丫头有点人小鬼大的意味?若想起齐妫,却是并不是这般的罢?
刘义康果然住下来了,竟也不敢私自睡到床上去,果然是拿了根条凳躺在火炉旁边睡着。
英娥则是被谢仪琳要求必须与她睡在一起。
“婶婶,外面的风好大呀。”英娥从被窝里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被雪映得有些模糊的夜。
“嗯。”谢仪琳转身不理她,继续假寐。
“你听,有‘呜呜’的声音,会不会是有鬼啊?”英娥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谢仪琳不再做声。
“天这么冷,鬼会不会也觉得冷,来到被窝里,或者是取火炉旁边?”
谢仪琳被她弄得哆嗦了一下,继续闭着眼睛。
“婶婶,你看窗户那里,有一个黑影子哎!会不会是鬼?”英娥搂着谢仪琳的腰,哆嗦道:“婶婶,要不要叫叔叔进来睡觉啊?万一鬼来了,叔叔也可以打赢的。”
“扯犊子!他还没老娘的力气大呢!”谢仪琳终于不耐烦地发话了,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向窗口飘去,竟真见着个类似人影的东西在窗外晃动,心顿时都跳到嗓子眼里去了。
“可,叔叔是男子啊!鬼不都是怕阳刚之气的么?”
“你叔叔哪里有阳刚之气?还不如……我。”谢仪琳咽了一口口水。娘啊!这窗口到底是什么?
英娥却是突然抓住了谢仪琳的手,附在她耳边道:“婶婶……快,快看门口……”
谢仪琳听着她那吓破胆儿的声音,鼓起勇气转头,我的天,那不是人影是什么?顿时浑身都凉了起来,想着英娥是个孩子,也得壮胆,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门口“噗吱”一声笑了出来。“我听着你们在讲话,以为没睡下,便来看看。”
谢仪琳恼羞成怒,从床上起身,叫道:“滚出去!”
刘义康被她弄得尴尬至极,想着自己也是堂堂王爷,在朝中那也是威望极高的,竟是被个小女子在这里叫“滚出去”这样的话?合适吗?
谢仪琳见着他竟然还没有走的意思,拿着旁边的水杯就打算扔过去的。
英娥一把抱住杯子,道:“婶婶,干脆叫叔叔看看窗外是什么东西罢?”
刘义康看向窗户处,的确像是有个人影在晃动。“我看看。”
谢仪琳手上的杯子不肯放下,就等着他要是还装神弄鬼的话,一下就直接将他砸晕了去!
刘义康着实是委屈得很,这会儿冒着寒风将窗户打开了一些,对着外面喊道:“外面站着是何人?”
“王爷!是属下!”
刘义康悄悄回头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谢仪琳的脸,那手上的杯子都蠢蠢欲动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唉——碰见个母夜叉就是麻烦!“不是说让你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的么?”
“回王爷,属下担心王爷的安全,所以,二人商定守夜值班的。”外面的人一边说这话,一边跺着脚,实在是冷得很啊!雪地里值夜,简直就是要人命的节奏。
刘义康倒是感念他们能够关心自己,张口欲叫他回去,但想着如今这屋子内就他们三人,若论武力,实在是不能比的,万一有个人心怀不轨,却也实在保护不了。思忖至此,方才道:“你进屋罢!就在外屋守着。”
外面的护卫得了令,当下一喜,想着进屋能烤火,还有什么比这在这寒冬腊月里更舒服的呢?
待了刘义康出了房门之后,英娥对着满脸怒气的谢仪琳道:“婶婶,叔叔与护卫睡在一处,总有些不好罢?”
“有什么不好?让他进来睡已经是面子了!他就应该今夜站在雪地里值夜的!”谢仪琳继续躺下,裹着被子睡觉。
“叔叔是可以啊!但是那护卫却怎可能与叔叔同榻呢?若是这样,那可怜的忠心的护卫,又要到这风雪之地去挨冻了呀!”英娥不无怜悯地叹息着。
谢仪琳不理会。
“若是明早起来,外面有一具尸体,那可怎么办啊?会不会说婶婶虐待下人呀?”英娥兀自囔囔地说着,眼睛瞪大老大,如何也不愿意入睡。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跟着老太婆似的,谢仪琳实在是受不了!起身叫道:“去!让你叔叔睡在那张床上!”
英娥兴奋地跳了起来,张口想要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婶婶不想和叛徒说话!”谢仪琳白了她一眼,继续躺下睡觉。
英娥瘪了好一会儿嘴,还是起身出门去叫刘义康睡进里屋去了。
刘义康倒是受宠若惊,心中几个雀跃不已,赶紧乖乖地睡在他们旁边的那一张床上,望着夜色中她裹在被子里的身形,想着那日傍晚的事情,禁不住又是脸红又是心跳的,最终还是强行叫自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刘义康竟是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了,翌日便叫人从农家买来了器具,砍柴烧水,甚至他做饭烧菜,他都上手了,而且,味道还很是不错。
谢仪琳倒是惊异于他的厨艺,未曾见过他烧菜,竟是味道能如此之好。她自然不知晓,曾经的刘义康,也为他的皇嫂做过饭菜。
英娥更是狼吞虎咽,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囔囔道:“婶婶做的菜实在太难吃了,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说完便再不说话,只管大吃大喝起来。
刘义康兀自得意地看着一脸黑色的谢仪琳。
接下来的日子,谢仪琳与英娥二人便是已经习惯了刘义康将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去,若是有一日刘义康出去打猎或是干什么去了,她们二人便只能就着冷饭冷菜的这么过了算了的。
正月,刘义隆派出檀道济等从清水出兵,救援被魏国围攻的滑台,檀道济率领宁朔将军王忠德、骁骑将军段宏奋勇抗击魏军,取得了胜利,咱啥魏国济州刺史。
自檀道济救援前往北方,开放济水,多次交战,檀道济取得的胜利过半;但被魏国烧毁粮草,前行之路被阻断,而滑台已困守几月,城中人马忍饥挨饿,终是被魏军攻破。檀道济有序退出北方,徐徐南下,至此,宋国北伐正式结束,虽对魏国有所打击,但自身的损失却是更大,刘义隆几欲病倒,但面对如此的结局,只能分析自身的原因来。
而战事一结束,魏国那边却是突然来示好,要求通婚;而刘义隆当下只有刘英娥一女,且年纪不足十岁,如何通婚?
大臣讨论可以收养年纪较大的义女,这样免得南北双方的战争。
刘义隆本就因为此次北伐的失败而懊恼不已,此刻莫说是别人要求通婚了,就是拜访一下,都叫他心里觉得不痛快,而他内心深处,还是有要一统南北的思想的,所以,当下只是含糊其辞,并未有什么实际的说法。
齐妫虽是气他在国力发展还不够雄厚的情况下擅自北伐,但念在他竟是因此差点病倒的情况,还是叫鱼儿煎了汤药送了去,却是不叫他知道的。
这日听着魏国竟是想要通婚,便知晓魏国短时间内并未有南下的打算,想来当初自己从魏国逃出来,怎可能又叫自己的孩子前去,何况英娥也不过才十岁,本欲打算与他商议一番的,却又传来他并未答应的消息,心想着他到底还是顾及自己的女儿的。
这日正与鱼儿在院中晒太阳悄悄说起刘义真的事情,心里念着还是想去见见他,但转念又想:时隔多年,见面却不知是何等滋味,却是又有些惧怕了去。
“皇后!”
齐妫听着这声音,赶紧起身,走向门口,果然是谢仪琳。顿时心中一喜,道:“王妃。”
谢仪琳的面色却并不是太好,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迈脚进来。
齐妫悄悄探头出去看看,后面什么都没有,心中不免失落,但细想来,许是她旅途劳顿,休息去了罢。
谢仪琳坐定,难得的没有了之前的豪迈,颔首低声道:“皇后,之前我将长公主带出去了,实在是抱歉。”
“无妨,只要她现在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何况她也愿意跟着你呢!”齐妫含笑安慰道。
“可。”谢仪琳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在回来的途中,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