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寒垂下了眼睛,看着妇人握住自己的手,皮肤粗燥,裂纹密布,一看就是惯常做农务的手。
秋意寒放软了声音:“嗯,我回来了。”
那妇人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眼角却多了几滴泪珠,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秋意寒的手:“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秋意寒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的看向了一旁的村长。
村长连忙道:“李寡妇,如儿难得回来一次,你不去赶紧回去做些家常饭菜,为如儿接风洗尘吗?”
李寡妇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是,是该做点如儿爱吃的……”
只是还不待秋遗憾松口气,李寡妇如梦惊醒般,突然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不行,我不能走,我怕怕我一走,如儿就不见了。”
秋意寒的身形僵住,齐玉衡的手放在腰间佩剑上,只是……他不是怕那妇人伤害秋意寒,他是怕她杀了这个手无寸铁的老人。
说不出来为什么,他觉得秋意寒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秋意寒身上。
她凝视着李寡妇的脸,慢慢放软了僵硬的身体,轻轻的拍了拍覆在她手上的粗糙手掌:“无妨,我随你回去就是。”
少女微微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乖顺的被老人牵着,一路走回去。
最终三人并上村长,都坐在了李寡妇家里,李寡妇在灶台做饭,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少女,方才安心做饭。
“她本来不是村子里的人吧。”一边看着老人添火做饭,秋意寒压低了声音,问道。
村长叹了口气:“她是前些年流落到村子的,自称姓李,死了丈夫,我们便叫她李寡妇。”
“她说她有个女儿,叫如儿,就在玄派,她是来寻她女儿的。我也曾去问过,只是近二十年,玄派的外门弟子中,没有一个叫如儿的弟子,她又……又疯疯癫癫的,总不好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村长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这不大的砖瓦屋:“这房子空置多年,我便做主给了她住,又骗她女儿就在玄派,想来得了空就会来看她,才算稳住了她。”
“如今算一算,也有五六年了,时间过的当真是快。”
秋意寒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了,村长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她之前从未将别人认成自己的女儿,却一眼看中了姑娘,想来也算有缘,希望姑娘不要怪罪她。”
“自然不会。”秋意寒轻声道,“不过,能遇上村长这样的好心人,倒是她的福分。”
“人生在世,能帮一个是一个,也没什么好心不好心的。”村长笑了起来,“不过问心无愧罢了。”
问心无愧吗?
秋意寒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神色温柔了不少,起身走到灶台前:“我来帮你吧。”
李寡妇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但她还是推开了秋意寒:“没事,娘来就行了,你去边上坐着就好,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米糕。”
“我可以看着火,不干别的。”秋意寒在炉口坐下,轻声道。
“那也好。”李寡妇的喜滋滋的道,动作利落的搅和着米浆,送到灶台蒸上,又切起了萝卜丝,忙个不停。
秋意寒盯着火焰,手掩在袖中捏了张传信符,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把符纸收了起来。
就算她得到了答案,知道她确实是那人的娘亲又如何,她能怎么做,杀了她还是放过她?
问心无愧罢了,她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还不待她想清楚,炉内的柴火便要燃尽了,她连忙扔了一张火符进去,本来略显微弱的火焰顿时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是什么,一张纸竟能生这么大的火?”此处的动静吸引了李寡妇的注意,她惊奇的道。
秋意寒笑了起来:“是女儿在玄派学的一些小法术罢了。”
李寡妇就欣慰的笑了起来:“许久不见,如儿出息了不少。”
不知为何,看着妇人低垂的眉眼,连眼角都攒着温柔,秋意寒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局促:“都是些小法术,没什么出奇的。”
“如儿现在有本事了,娘也就放心了。”李寡妇轻声道,切菜的手突然一顿,“当年你父亲走的时候,你说,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你父亲一样厉害,让他后悔抛下我们,其实娘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父亲并不是不要我们了,他只是……只是不想拖累我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