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官啊,上头让我们看守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为啥不让门外的那些精锐来守这里?我们可是只是预备役来着。”把守在城守尸检处门外面的一个小士兵有点神经质的看向自己的上司问道。
“你疑神疑鬼的干嘛,守就守了,你还能违反命令不成!”虽说是长官,其实他也就是手下带着十个兵的小头目而已。
“可是刚刚听其他兄弟说,这次捡回来的几具尸体很邪门啊,七团的十几个弟兄都被整得断了一只手。现在还在营地里鬼叫着呢。长官啊,你说我们不会有事吧?”虽然是命令,但是害怕就是害怕,士兵还是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你的胆子都被狗头鱼吃了吗!蟹卵子,怕个卵子啊,都被古鲁大人们用冰棺封起来了,这些尸体还能跳起来害人不成!别胡诌有的没有的,站好你们的岗!”长官虽然说得声色俱厉,大声呵斥着部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实这个小队长是自己也感到很害怕,他在骂部下的同时,何尝不是想说服自己。
“我……那个,好吧……长官。”看着自己上司怒火中烧的模样,小兵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他明白,自己这时候如果还要坚持说出来,恐怕自己还没被怪物干掉,就要被自己长官给废了。他只能用力的缩紧一下自己的腰带,再用力抓住自己的长枪,只有这么做他才能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看着自己的同僚被长官骂了,其他情绪一样的怎么稳定的士兵也不敢出声,就那么战战兢兢的站着。是不是还会下意识的看一看背后的停尸处,虽然每次看到那个紧闭的大门,他们都会不自觉的打个寒颤,这种被恐怖压抑着的感觉说实在的是相当相当的不好受。可是如果他们不回头看一眼,他们会更加受不了,因为如果不时时确定房门是紧闭住的,他们可是会疯的。
但是这种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的环境,让人感觉更加难受更加压抑了,队长为了驱散自己的恐惧,好让自己看起来勇敢一点,便说道“马蛋,你们这般湾卵子!一个个害怕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那个长官”站在最里面的一个士兵忽然举起手示意有话说。
“什么事情?”
“那个……大家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士兵咽了一口唾沫才艰难的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出,瞬间让众人禁不住一怵,一个个害怕得屏住呼吸,仔细的听起来。
过了一会,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长官不由得火大“马蛋,你的蟹卵子,让你们说话,你就给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看劳资不揍--”小队长原本恼羞成怒的想走上去抽那个让自己也跟着出丑的士兵两巴掌,可是刚刚扭头望向那个说听到奇怪声音的士兵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士兵身后有一滩黑漆漆的液体。
这些黑漆漆的液体,不断冒着泡,然后炸裂裂,发出“啪啪啪”这样轻微的炸裂声。再往上看一点,这些黑漆漆的液体似乎是从尸检处的停尸房内流出来的。
小队长骂不出来了,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一样,喉结上上下下的动了几回,可是声音就是发不出去。看到自己长官忽然面露恐怖,用绝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身后,那个之前说话的士兵,仿佛是坏掉的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的艰难的扭过自己的脑袋,当看到那些黑漆漆的液体从门房地下的缝隙流出,已经快流到自己脚底下的时候,他两手一放,什么武器他都不要了,本能的就想要逃跑。
可是他这逃跑的动作似乎成了一个引爆器,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着,冒着泡的漆黑油状液体,忽然好像人一样,从地面上直接人立起来,一下子就把想要逃跑的士兵给包裹了进去。士兵连惨叫都没来记得发出,就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变得更大的黑色液体,如同与魔法师携手完成消失魔法的一般观众一样,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人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些把守在停尸房外的士兵,只不过是城卫处的预备役士兵,他们可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当下便被吓傻了,一个个发出恐惧的尖叫,丢盔弃甲的调头就逃跑。
可是,他们也就只有转身的时间,十个人,在一瞬间,同时被张开如同一张大网的油状液体给包裹住,惨叫声噎然而止。驻守在尸检处门外的城卫处精锐,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尸检处内部的异常,长官没有丝毫由于,在第一时间便让人把随军的古鲁请过来,并拍传令兵把异动发生的情报传到总督府--这可是总督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尸检处一旦有什么异动,无需确认,直接上报。
这种如同惊弓之鸟的做法,看似十分愚蠢,但在这次的事件中,的确给磐石城的人们争取到了那宝贵细微的时间。
在传令兵刚刚奔出尸检处的大院,他那些全身武备,准备迎敌的同僚和战友们,就被忽然蜂涌而来的黑色大潮给淹没,瞬间一切东西都没有了。
胯下的驱鱼兽在拼命的奔跑,传令兵回过头看到的,只剩下那黑漆漆的一大片冒着泡的油状液体。营地,战友,长官,哪怕是自己才刚刚打那出来的尸检处庭院,都没了。那个区域全部都被那些漆黑的液体化掉了。恐惧,让驱鱼兽不断奔跑,不断发出哀号。也让传令兵的手脚僵硬,差点一下子没抓住缰绳,被玩命奔跑的驱鱼兽给甩下脊背。
难闻的异味刺激着他的鼻腔--那是驱鱼兽因为恐惧失禁而排除的自保臭液。他已然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事情,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跑!
也许是在消化,也许在酝酿着其他什么。那一大滩油墨状的液体并没有继续的向外扩散,而是在原地不断的翻腾着,剧烈的冒着泡沫。
发生异变的,不单单是尸检处。在磐石城西区,那些由士兵手臂化成的黑色液体,也忽然间好像活了过来一样。不过与尸检处那些液体不同,它们并没有袭击那些惊恐着看着异变发生的士兵。而是居然就从一滩液体,忽然凝聚了起来,然后居然化成了一根根漆黑的手臂,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在场所有的人,往东边就飞走了。
在一堆人莫名其妙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现场的最高指挥,磐石城的守备督军第一个醒悟过来“不好!这些东西飞去营地了!”
督军的反应是快速的,推测也是正确的。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通知那些在军营里面的战友。
正如督军猜测的那般,这些漆黑的手臂,是飞去找它们原来的主人了。它们原来的主人,那些被切断了手臂的伤员们,正在营地里接受军医的紧急治疗。这些断手,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般,十分精准的找到了自己原先的主人,然后还十分精准的回到它们原本所属的位置之上。
看着一条条漆黑的断臂,自己粘回身上的样子,不但伤员们吓傻了,那些在一旁忙着抢救伤员的医官们也是被吓傻了。可是只一秒之后,他们就连惨叫也发不出来,化为了一滩黑得发亮的液体。
下一刻,磐石城在东区的驻军营地,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疯狂的漆黑液体,如同洪水来袭一样,一路蔓延而去。这一路上无论是设施建筑,还是来不及逃跑的士兵,亦或者是圈养的军用海兽,通通无一例外的被它们一触既融,在被消灭的同时,再度扩大了黑液的面积。
“这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需要传令兵了,因为东区和尸检处发生的异变,已经严重到不需要别人说明,单单是推开窗户就能感受到的程度。
总督推开自己办公室的窗户,看着东边和南边,两片变得漆黑,而且越扩越大的区域。没有犹豫,立即对身边的其他官员大喊“完蛋了,磐石城完蛋了,全城撤退令!立即逃跑吧,没有未来,磐石城已经完蛋了!放弃所有的东西!立即离城!立即!”总督已经被恐惧压垮,放弃自己的责任了。
“但是--”周围的官员显然还没有发现事态的严重性,觉得总督的这个命令似乎有点太过头了,还想劝解一番。
但总督已经推开房门跑了,谁还要管那么多啊,反正命令我下了,你们不听不执行就别怪我!自己的小命要紧!可不是各个官僚都有坚螺城的总督那么有担当的。这位总督大人便是一个最好的实例。
一把手都带头跑了,自己不跟着跑岂不是猪头一个?当即又有一大批贪生怕死的官员跟着逃了,而且为了不想让逃命的队伍妨碍自己逃跑,甚至下令,要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才发布撤退的命令。
不过所幸,留守的官员基本都是那种有担待的人,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动员令放出。紧急撤退的命令,通过天幕的辐射,启动了一千二百栋遍布磐石城的钟楼,凄厉的钟声同时响起。但是毫无征兆忽然就发布的紧急撤退令,让磐石城的民众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随着看到贵族老爷们一个个不要命的往城门方向涌,他们才知道没命的加入到逃亡行列里面。在指挥系统的官僚放弃职责的情况下,没有指挥,没有疏导。只是一窝蜂的胡乱逃跑,整个磐石城彻底的乱了。
一个常住人口在五百万左右,规模比起坚螺城还要大上一圈的磐石城,再接下来的三小内化成了人间炼狱。单单是没有秩序导致的踩踏伤亡,就达到了一百万以上。
原本发生这种事情,总督与一众官僚是必须负全部责任的,他们的渎职才会引起这种惨案的发生。可是事后,却没有人追他们的责任。
因为如果不是总督发布紧急撤退的命令,哪怕是命令被发布了晚一点点,恐怕磐石城就没有一个生灵能够逃出来。在磐石城事件里面,成功逃出城的,只有五十万人不到。除了那些有权限使用传送阵的大老爷们,就只有那些居住在城郊的人们能够逃出来,就连那些有交通工具,在畅通无阻的大路上跑得飞快的贵族们,也惨死在逃亡的路上。
油状的漆黑液体,化作恐怖的黑潮,以两个点飞速的向外辐射扩散,直至完全覆盖住整个磐石城为止。
三个小时,磐石城步上了坚螺城的后尘,成为当代第二个被毁灭的海国省会级城市。原本那个繁荣的都市,现在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浓稠液体。
磐石城被毁的信息,被迅速的扩散出去,比起坚螺城这种被海兽袭击而毁灭海城,磐石城的毁灭充满了异样,那恐怖的黑潮所带来的绝望,让整个海族都颤抖了。
有的人传,那是来至深渊的恶魔。有的人说,那是雅缇娜的魔法兵器。也有的说,那其实也是一种超强大的霸主级海兽。但是有一条混在这些流言之中被传开的却是说,这是神罚,是上天对遗忘海神恩赐的异教徒们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