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婆婆是这儿相邻的几个村里知名的大厨,谁家有个什么需要宴席的好事坏事,红白喜事,都会请她去掌勺。
原先的那个安宁曾听人说起
,厨婆婆的太爷爷曾在知府大人府上的后厨做过掌勺,后来知府换任,便自开了家酒楼。
常言道富不过三代,传到厨婆婆这一代,酒楼早不知卖给了谁家,只勉勉强强学了点厨房里的手艺,给这些小山村里的农户们包点宴席。
厨婆婆十二岁起便跟着父母东奔西走,做做帮厨,后来学成便自己掌勺。
厨婆婆命不太好,被媒婆蒙得嫁了个瘸子。
瘸子没法下地干活,还得厨婆婆继续东奔西走地包宴席接单子养他,如今两个人都年过五旬,也没个儿女傍身。便把邻家宁小丫头当亲孙女似的疼爱。
厨婆婆扯着安宁转了几圈,看她样子是真的没事了,才放心的停下,怜爱的摸着安宁的头。
“宁丫头,往后可别再冒冒失失的了,你这一落水,几天没起,可把你爹娘吓坏了。”
“知道啦,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安宁心虚地卖乖。“婆婆在这吃个早饭呗?我去给娘说下。”
“不了不了,不忙,前两天到邻村帮忙,今早回来看见你爹在地里,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厨婆婆拽住想要溜走的安宁说道。
安宁乖乖巧巧的一笑:“那既然都顺道过来了,婆婆就顺道在这儿吃了再回吧。”
“就是,就当给宁宁洗风,去去晦气。”
安岳晟也来帮腔。弄的厨婆婆有些哭笑不得,摸着安宁的发髻无奈。
“你瘸子公公还没饭吃呢,走前就只做了两天的量,再不回去,他那废着只脚的,怕得饿死。”
其实若是换了别人,这种情况,叫上人过来一起吃便是了,反正也不远。
只是难就难在那个瘸子公公,他从来不愿到别人家里去,不管都熟,尤其是不愿吃别人家的饭。
许是与常人不一样的原因,总有些敏感自卑。
安宁没了话,也便不再劝她,拉着她坐下听她说些别村里的新鲜事。
安岳晟去书房准备一会儿给学童上课要用的东西和材料。
不多时厨房里忙碌的杜翠娘端着小锅进来,看见厨婆婆,两人亲亲切切的拉起家常,安宁到厨房去端出做好的饭菜,拿好碗筷。
厨婆婆在安宁安置好之前走了。
吃过了饭,陆陆续续有学童来上学,见了醒过来的安宁,都一扫前些天的压抑,欢声笑语了起来。
安宁心里恍恍惚惚地想,虽然就这么死了很有些不甘,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坏。
……
村头的老槐树下,放着一套桌椅,是小茶馆里那种四方桌,边上还摆了四条长板凳。看着似乎放在这很有些年头了。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闲来无事时。总喜欢到这坐上一坐,带上一壶茶,一盘棋,几个小点心,能坐上一整天。
安宁到这里的这些天里,也总在做完活以后过来吹吹风,看看棋,蹭蹭茶。
虽然她看不懂老人们爱下的象棋,也没想学,但她喜欢这里透着的一股宁静祥和。
让她想起那句,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槐树下最矮的那根树枝上,还被人用红布条绑了一串小铜铃,从布条的颜色来看,也是绑了很久的。
当风吹过的时候,吹动那些小小的铜铃,叮铃叮铃地,响声清脆。月白的槐花随着风飘落,落到棋盘上,清茶里,雪白的发丝间。
偶尔会有谁家的猫摇着尾巴。踩着优雅的步子踱过来,喵喵叫着撒娇,安宁便蹲下挠挠它的下巴,掏出早准备好的小鱼干给它,它边吃边打着滚卖萌,吃完了小鱼干,就悠闲地跳上树去,揣着前爪子打盹。
当夕阳西落,余晖漫长,各家炊烟袅袅升起,后生们便唤着自家的老人归家。
安宁常看着夕阳胡思乱想。
她许是因祸得福。
也可能是老天自知对她前世多有亏待,这多来的一世,是对她的补偿。
……
悠悠的时光像清溪的溪水一样潺潺而过,不经意间便流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对于安宁来说,这大半个月,是新鲜的农村生**验。
她学着原主记忆里的样子,砍柴,挑水,喂猪,养鸡,下地干活。
虽然生疏,但有原主的记忆在,倒也不会手忙脚乱,引人怀疑。
也好在原主除了比她小了好几岁,其他性格喜好都与她一样,她不用费心力去假装什么。
安宁把锄头扛到肩上,低头看和曾经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手。小了许多,也粗糙许多。
心里好像划过几丝异样,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突然脚下一滑,接被大力地扯了一下。
“宁宁你走什么神呢?差点走到沟里去。”
“啊……?”安宁茫然地抬眼,对上父亲满含着关切和责备的眼神。
回头看了眼地上,引水渠边上被她踩踏出来的脚印突兀明显。
“嘿……嘿嘿。没,没有啦,我在想今天娘会做什么好吃的。”安宁讪笑,扯着爹爹袖子撒娇“爹我们快点回家吧,我都饿坏啦~”
安岳晟甩着手笑骂她道:“就知道惦记着吃,又饿不死你。”
“可不就是怕饿死嘛~”安宁吐舌,正巧看见田畔村路上有人赶着牛车正经过忙喊了声:“李大哥哥!”
赶着牛车的李诚听了,忙喊停了老牛。
都不用转头去看,他也知道,定是安先生家的宁宁妹子。
清溪村那么多与她同龄的小姑娘里,旁的小姑娘都是喊“李大哥。”只有她喊“李大哥哥。”显得旁人亲切许多,听着软软的,甜甜的。
安宁喘着气跑近牛车,把锄头重重地往车上一扔,揉着脚对李诚说:“李大哥哥……呼……我脚都走酸啦,你捎我一程吧。”
李诚下车:“我这不是停下来等你了嘛,宁宁妹子这是跟着安先生下地?来,我扶你上去。”
安宁在李诚的帮助下上了车,靠在边上对着李诚笑:“对呀,我们锄草去了。你看我手都磨起泡了呢。”
安宁伸出手给李诚看,虽然沾着泥点子,还被太阳晒得微红却也难掩精致的小脸微皱。
看的李诚心疼,又不好动作,只好说了句:“那可真是辛苦妹子了。”手还微微动了动想摸摸安宁扎起马尾的头。
余光看见扛着锄头的安父,手就转过去接过安岳晟手上的锄头。扶他上车。
安顿好了父女两,才回到架牛车的位置上赶牛。
“李大,明儿赶集你去不去镇里?”安岳晟问道。
“去啊,明儿还得拉一批货到镇上去买,还得给琪琪置身新夏装。”琪琪是李诚的亲妹妹,年方三岁,李家一大家子宠的不得了。
“那,还有什么人同行吗?能不能捎上我们父母两个。”
“能啊,那铁定能,安先生您要去镇里啊?”
“嗯……那,就谢谢了。”
“嗨,多大点事儿。说什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