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最南端有一片海,无人知其大,于是得名大海。
大海不平静,总有涛天巨浪无端卷起,铺天盖日,宛如死神的大手,轻易便能将无数万丈天穹处的所有都抓入大海,而后销声匿迹,哪怕是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能力者都望而生畏,何况普通人呢?
海边的渔民倾其所有也只能出海百里,南国大儒能在海外千里吟诗作对,飞舟能出海万里,但……仅此而已。
再往外,便是走遍万里也不见一人。
而此时在无数万里之外,一场涛天巨浪正席卷而来。
砰~
一声巨响响彻云霄,天地之间充斥着难以抵抗的音爆,无数海洋生灵被震碎,而后零零散散地落入海中,哪怕是身长千丈的巨大海兽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在海面哀鸣。狂风暴雨无情地拍打脆弱的生灵,无数处海域被鲜血染红,幸存的海洋猎食者疯狂地捡食美味。
在天地面前,一切都是那样地渺小。
某处,一道瀑布从万丈高的天穹倾斜着落下,入海处不断激起高达百丈的“浪花”,它仿佛是九天外来的水。然而这只是巨浪的残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隔,顺着一个屏障流了下来。
屏障里,是一座方圆数千里的岛屿,在茫茫大海中,微不足道,但就是这个岛屿,在巨浪之下,安然无恙。
一位黄衫女子负手站在屏障里,朦胧的身体,朦胧的眼神漠然地看着屏障外的一切。
她能轻而易举地平复这场巨浪,但她不会,因为这就是自然,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因为有人不允许她这么做,那便是苍天。
这是天地的规则,她不能去改变,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苍天。
……
岛屿上长满了参天古树,有千年的岁龄了,有的甚至不止。
一座巨大的、古老的、沧桑的城池静静地卧在岛屿中央,城墙高百丈,厚数十丈,占据了岛屿一半多的土地,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残兵插满了西城门,而西城墙是唯一破碎的城墙,是血色的城墙,被鲜血染红的,千年了,血腥味儿依旧弥漫在西城。
南城门上写着恢宏霸气的两个大字都城。
这似乎是某一个皇朝的都城,但皇朝一朝破碎,辉煌无比的都城也随之破碎。
城里被有序地分成无数个坊,商会、风月、瓦肆、官居、民居、皇城……井井有序地分布,可见它曾经是有多么繁华。
许多悬空的阁楼、大山、飞舟经历了千年,依旧能悬浮在天穹不曾崩坏。
女子出现在城池上空,然后朝这般站着,直到外面风平,浪静。
如果在天外能够看到这座渺小如尘埃的岛屿,那么就能看到这座岛屿正在缓缓靠近大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和大陆相撞,因为这一刻它或许静止不动,但下一刻便已在万里之外。
飘渺不定,难寻其踪,这座传说中的岛屿能被黄衫女子发现实属幸运。
唉~
一声叹息响起,很柔和,除了感慨,没有其他的情绪,这或许就是一个后来人对于
古迹唯一的情绪吧,对前人智慧的感慨,对古城命运的感慨。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充斥于整座古城,只一瞬间便散于虚无,她再次叹息,这次却只夹杂着遗憾,遗憾于这里只有那个年代留下来的一些武学知识和道的残余,关于那个年代的史书却半篇残卷都没有,好像有一只大手取走了或者销毁了,又或许……根本没有人记载那段历史。
但她没有过于关心这个,只是稍微一惊便忘却,再次寻找一遍,依旧没有一点岁月的道,只有无处不在的斑驳,这是流逝,而她要的……是回光。
但这里没有,本以为有幸遇见传说中大昭的都城会找到哪怕半篇描述岁月的道卷,而今却一无所获。
难道哪怕一千年前那个大一统的时代,那个大道朝天的时代,那个有昭皇的时代都没有人研究岁月吗?
她从那年和夫子在寻阳峰顶谈话后半年,便出走九天,不断游历这个世界,他去过西边当年那人一剑西去撕裂天穹的终端血海深渊,那里除了一片废墟,别无他物,那一剑摧毁了深渊宫殿里的所有。
她去过苍山深处的葬剑山,那里是千年前剑道的交界线,千年前无数名剑被下葬,据说有剑光亮天穹十八年,剑吟响彻云霄三十年,但那个传奇之地依旧没有一把与岁月有关的剑。
……
……
她还去过很多地方,毒障纵横无数年的万里毒林、人只能攀爬其十一的武神山、能冰封圣光强者的雪山,都一无所获,最后才南走来到这里,将近三年了,每日面对这寂静的大海,寻找远古海族留下的废墟,解读神秘的远古文字,对话活了无数岁月的海兽,但都没有得到一点倒流岁月的法,哪怕是猜想也没有,难道岁月本不能倒流?
难道一切都是幻想?
不,不可能,没有人能欺瞒她的眼睛……她扭头看了看早已风平浪静的大海……哪怕即将苏醒的苍天也不能。
她缓缓抬起头,而后抬脚……刹那间便已经来到了无数万里高的天空,这里已经没有云朵了,只有一片虚空,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外面是一片漆黑,漆黑中有一轮明月和漫天繁星……她想朝外面去,于是她不断向上飞,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到达想去的,去不到的,不可知的天外。
她还不够强大,她还不能打破世界的法则,她还在那里,不能突破,她努力地看,始终不能瞥见想看见的虚无。
一道平和,温柔,怨憎,傲娇,不满,委屈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
“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个世界为什么就是没有你?你到底是倒流了岁月成为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还是去了我去不到的地方?你说等我长发及腰你就回来了,可我的头发只差一点就到腰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踪迹。你知不知道,若凌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也想你。”
天地依旧寂静,没有人能回答她,或许因为即将苏醒而借涛天巨浪发表消息的苍天的不能回答她,因为自诩见过苍天的夫子也不能回答她。
夫子说她是古往今来唯一的巅峰,是这个世界出现的所有人都达不到的顶峰,那么她不理解的,便无人能理解。
所以,高处真的很苍凉。
世界的北方极尽处是一片枯黄色,那里她没有去过,或许有答案呢?
她这般想着,便往那里去了。
路上,他经过南州夫子山,想着拜会一下夫子,便停留了些时间。
夫子依旧像以前那样温和,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放下所有的反面情绪,静听他一语,包括她。
“圣主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她走到夫子身边,看着山里的哪些生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子没有接话,她便接着说,“不过明珠去了深渊。”
夫子没有什么惊奇,只道:“剑神大人曾留下过足迹,圣主第一站是那里,并不奇怪。”
“可是那里只有废墟,一点生气没有,不像他做的风格,所以……”她没有说下去,她相信夫子能理解。
夫子却直接挑明,“他对那里有极大的情绪,或许他很仇恨那里,也或许是和那里有什么故事,不愉快的故事。”
“所以他痛下杀手,想要彻底让那里消失。”
“不错。”
夫子眼睛微眯,嘴角扬起,呵呵一笑,道:“只是有点遗憾,当年竟然没有一瞥剑神风采,他只在老君山陪圣主七年便一剑西去,而后消失,九年前那人也疑似是他,却没想到只是一道投影,始终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世界有边界,可法则没有上限,明珠被苍天阻拦,没办法去往天外,大海深处也去不得,始终是那苍天要苏醒了,明珠不能走远,不然此刻,我已在大海无数万里之外。”明珠接过夫子的话,却没有继续夫子的话题,只道:“而今远的去不得,那便去近的,荒林深处有两道飘渺的光,明珠欲寻之,不在的这几年,还望夫子照看一下九天。”
“圣主放心去便是。”
“多谢。”她向着夫子郑重地执手行了一礼,而后正身,道:“此次有幸,明珠遇见了失踪的都城。”
夫子转头看向她,道:“可有发现?”
“夫子就不关心一下它现在的样子?”
“当年就见过了,西城门的十万将兵都是我亲手下葬的,他们的配剑也是我带到葬剑山的,没什么好关心的,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一千年,不长,还能记得。”
“它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有些有用的东西,或许还有什么东西是昭帝就给后人的。它如今正在向北漂流而来,快到南国了,到时候希望夫子能注意一下,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自然。”
“那明珠便去了。”
语落,这里便没了她的身影……夫子坐到茶几旁,自顾喝了一口苦茶,然后看着北方,沧州的方向,喃喃道:“如果你知道都城就要回来了,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就像当年高中时一样,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
ps:这章就是借圣主的视野说说这个世界的一些地方,比如深渊,大海,葬剑山这些地方,算是介绍地图吧,首先声明,这不是随便插叙的,是……我就想写。我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