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有气,叫做内劲,这便是身体极限。运动时提起内劲,就能达到很好的锻炼身体的地步,当然,一具躯体的极限是有界的,所以内劲极限也不过能力抗千斤,而这样的身体百里挑一都挑不出来。
总而言之,在这个天地之气充沛的世界,一身内劲没有前途,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只是通过淬体的方式让身体经脉能承受天地之气便停止修炼内劲,转而感知天地之气。
上百名内劲极致的人也打不过一个化灵境的修炼者。
天将明,山庄里的雄鸡已经开始打鸣了,借着微弱的光亮,忆阳如往常一般起床。
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感觉还行。
他叫醒南宫通,绕着之前的路,在山上运气跑。
他没有跟着去,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一些自己疏忽的事儿。
早早的,他进去厨房,把昨晚重新杀一只鸡熬制的鸡汤盛最好的端进食盒,又拿了一些铺子里买的糕点,一坛酒,放在厨房灶台上。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从方来得最早,一身妆容一丝不苟,忆阳竟然看得有些顺气,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虽然难以相处,但不能否认确实很不错。
云海常红第二来的,一来就跟从方不对眼,忆阳也懒得管。
文正和林玉一道来的,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看来不过一日,这二人已经是这些人里最熟稔的了。
南宫寒来得最晚,和南宫通一起来的,想来是南宫寒下山路上跟南宫通遇见了。
忆阳招呼几人喝了一碗鸡汤便送他们去竹林,霜儿跟着去了,南宫寻起得很晚,见只有忆阳,便问他:“他们走这么早?”
“是啊。”
忆阳在收拾东西,南宫寻见他这般,便问道:“你干嘛?”
“回家,做些事情。”忆阳收拾半天啥也没带,合着只是整理床铺而已。而整理完便直接去了厨房。
南宫寻跟着他去了厨房,看见食盒以及锅里剩下的鸡汤,便恍然道:“你小子有好几日没去了吧?”
说着,他自顾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轻轻喝一小口,满足地品味片刻,道:“手艺越来越好了,小子有前途。”
忆阳确认好食盒没有问题,便转身对他道:“大概六七天没去了,总觉得去看看要好些,而且我感觉我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没理由再待下去了……”
忆阳停顿片刻,突然喊了一声南宫寻,“大叔。”
南宫寻正喝着鸡汤,冷不丁听到忆阳富有深意的称呼,不免一愣,恍惚片刻才道:“在这儿呢,干什么。”
“我十四岁了,是时候出去闯闯了,毕竟要做些事情,我不会说空话,那两条路我迟早要平掉,不然还会有很多个忆阳死在那里。”忆阳仿佛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儿,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既然要平掉那两条路,那肯定要从霄云关开始,所以,我想等小墨和霜儿离开后,跟随南宫褚去霄云关,看看所谓的……两断崖。”
如果不知道忆阳口中的“两条路”“霄云关”是什么,光看忆阳的口气,自然没法儿理解这些话里面包含的意思。然而,南宫寻跟忆阳生活了九年有余,自然知道那两条路,也知道霄云关。
他愣了愣,随后欣慰地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大叔自然支持你,出去之前先去霄云关看看也不错,积攒一些经验,毕竟外面的世界和鬼道还是有区别的。”
忆阳嗯了一声,便开始清洗喝鸡汤留下的碗,还有油腻的灶台。
忆阳等南宫寻喝完鸡汤,收拾好灶台,便提起食盒。
“好了,庄主不在,大叔作为大长老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就不用管我了,我给霜儿收拾一下房间便走,争取回来早些,给他们做饭。”说完,忆阳提着食盒便走了出去。
随着脚步远去,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做了个水壶,
可以随身携带,记得带上,我去了后山可没人能端热水给你喝。”
南宫寻闻言看向了忆阳刚才放在灶台上的水壶,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颗竹子的一节,外面用一层木包裹,中间是空的,还行,小子有心了。
他看着看着,竟然傻笑了起来……这可是忆阳第一次给自己做东西,白拿这小子一件东西不容易啊。
…………
忆阳提着食盒,很快来到了后山,从自己的小院儿拿起一把扫帚便直接上山,在山脚匆匆一瞥菜园子里的菜,还行,崔管事没辜负期望。
山里总是会起风,清晨时分,还是很舒爽的。
忆阳看了看从北方天空飘过的云朵,突然有些怀念白鹤了。
说来它有很久没来了。
忆阳看着,觉得要是白鹤突然从云里飞出来一定给他炖鸡汤喝,请他吃鱼子肉粥,不拿葱花鸡蛋粥搪塞它了,毕竟现在买得起鸡了,也买得起鱼了。
然而在山间小路上看了好久也没能看到白鹤从云朵里飞出来,有点遗憾。
他收回心思,继续赶路,可突然又看向云朵,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在云朵后面……是黄色的云吗?
摇摇头,忆阳觉得是看花眼了。
不多时便到了那座坟前,忆阳把鸡汤盛了一碗放在墓前,摆好糕点和贡果,点上香,烧纸,开坛,倒酒。
一名黄衫女子如仙人一般飘然而出那朵云,而她离开后,云也就散了。
她悄然站在山腰的一棵树梢,负手,正身,朦胧的身体正对着忆阳。
本来想直接去荒林的,可半路路过这里,犹豫片刻还是来了这里,逗留片刻也行,反正无事。
看着忆阳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他突然有些不高兴,这么大点怎么可以喝酒?
可男人喝酒很正常啊!
她突然有些郁结,时隔百年,突然想起这些已经丢失的情绪,竟然觉得很苦恼。
她转而看向远方,某处,某座城池,酒楼。
大街上行人来往,毫不相干,就像许许多多的碎片,没有一起联系。
然而,稍微的一点变化就有可能成为一条丝线,串联所有的碎片。
一个醉汉从酒楼里被人抬了出来,那小二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在他脸上,鄙夷地道:“天天赊账,天天赊账,你以为我们酒楼是官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醉汉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因为纵酒过度,脸红的跟苹果一样,头发凌乱。他抿嘴,闭目,伸手挠了挠脖子,显然是睡着了,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小二感觉收到了羞辱,便挥手,说道:“哥儿几个,给我打,打到他醒来为止,今天不把酒钱结了,就一直打,打到他婆娘来接他。”
……
她收回目光,突然厌烦地看了一眼忆阳带来的老酒,没来由心生怒意,便看了一眼酒坛子……
忆阳把酒撒在地上,说了一句话,拯救了酒坛子。
“哥,我来看你了。”
她听到这句话,又看到忆阳没有喝下去,便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忆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倒酒,烧纸,然后就是沉默。
他还把坟的周围打扫了一道,很细心。
完事儿忆阳又做在坟前,喝下一碗酒。
烈酒入喉,辛辣的紧,喉咙就像火烧一样,忆阳艰难喝下去,然后淡然一笑,“谁说酒好喝的,就搞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喝酒。”
而树梢上本来生气想砸掉酒坛子的她也放弃了,不喜欢喝酒就好,男人酗酒总会闹事,而且总要女人收拾,就像那边那个……
醉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打,便拼力反抗,挥手就是瞎打一通。
然而,一道哭声把他的噩
梦吵醒了。
妇女的哭声从角落传来,很卑微,很无助。
醉汉全身疼痛,迷迷糊糊地看着角落那个黄脸婆,有些恼怒,道:“哭啥?”
妇女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哭。
“我不是在酒楼吗?怎么回来的?酒呢?我的酒呢?”醉汉摇晃着起身,到处找酒。
他来到院子里,从隔壁喊去,“老六,来,喝酒。”
哪知老六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便嘴碎道:“你个狗 娘养的,不喝算了。”
那边估计是来气了,便有更加恼火的声音传过来,“老六出门了,哪像你,一天天的只会喝酒,死没出息。”
“三娘白瞎了眼嫁给你。”
他没管,只是道:“你个背时婆娘……算了,懒得跟你见识。”
“呸!”那边走过来一个妇女,对着他指手画脚道:“自己去酒楼喝酒给不起钱就赖账,被人家打,要不是三娘跟老六借了十两银子去还债,你以为你能在这儿,指不定被狗吃了。”
说完,妇女对着他吐了好几口口水,便回去了。
屋里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委屈,他实在受不了,便回去指着妇女道:“别哭了,给老子闭嘴,信不信老子揍你。”
然而妇女只会哭的更凶,更加委屈。
哭着哭着,妇女都喘不过气儿了。
过了许久,妇女才止住哭声,而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坐在妇女身边。
他看着妇女,突然发现这黄脸婆越看越像老太婆……似乎,她才二十几岁……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起来。
“对……对不……”
妇女看向他,有气无力地道:“干什么?”
【“对不起。”使劲儿憋了半天,他才说出这三个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家里的黄脸婆这样说。】
呜~
妇女一听,又哭了起来,倒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轻轻拍她的背,道:“别哭了,都这样儿了,还哭。是你把我从城里带回来的?”
“你怎么带我回来的?我睡得那么沉。”
她哽咽道:“板车,你拉菜那个。”
“你好好休息,地里的活路我去做。”
“你能做吗你?”
“老六不是去了吗?跟他学,不能再让你哭了,才进门两三年,得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老六那个都快满月了。”
她不再哭了,开始笑,跟以前一样,很开心,“是了。”
……
……
忆阳嘴里说酒难喝,可耐不住性子,还是喝了两碗。
纸烧完了,香燃尽了,糕点忆阳吃了,鸡汤忆阳倒在坟前了,开始满满的食盒,现在也就几个盘子了。
收拾完,忆阳也准备走了,要去给哪几个小子做饭。
他最后在坟前一拜,随后道:“哥,我走了,过几天再来。”
她收回目光,突然觉得也不是所有酗酒的男人都可恨。
她看向忆阳,想到只要不是喝的烂醉如泥,对女人发脾气,也不是不可以喝酒,随便喝一点点事允许的……
正这时,忆阳突然看了过来。
“奇怪,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树上……唉,算了,不管了,回了。”
他挥挥手,便扛着扫帚,提着食盒,吹着口哨下山。
她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天穹上,一路向北走。
ps:【】:肯定有人以为那样一个嗜酒如命的汉子怎么可能这般感性?我告诉你们,还真有,我见过,从小就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