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一艘飞舟以极快的速度飞行,瞬息千里。
一黑衣女子右手垂落于甲板之上,左手一挥,十几个小瓶子出现在她身旁。
她怀里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奄奄一息,嘴角不断溢血,衣衫染血的白衣男子。
她从瓶子里取出各种各样被灵力萦绕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丹药喂给男子,男子却连嘴都张不开,不断吐着血沫。
女子焦急着,眼泪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
她见丹药无用,更加慌张。
于是她胡乱一挥手,药瓶子和那些外界有价无市的珍稀丹药散落在甲板上,到处都是。
男子左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血肉模糊。血液夹杂着碎肉不停地涌出来。
女子连忙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堵住,可那些血液又从指间溢出,完全止不住。
男子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满脸是泪的女子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道:“不会的,风儿,你挺住,不会死的,姑姑会救你的……你把这丹药吃下去。”
女子在甲板上巡视一下,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摄取一颗绿色丹药,喂到男子口中。
如此,那胸口的血洞又开始剧烈出血。
丹药才入男子口中,男子便一口鲜血吐出,丹药也被吐了出来。
女子慌乱,连忙伸手给他擦拭嘴角的血液,突然,她愣住了……
男子刚才吐出来的血里夹杂着碎肉。
她凄然痛哭起来,道:“为什么会这样?”
男子开始咳血,胸口也在不断出血。
她开始试着动用右手,却总是徒劳,右手的骨头被那重瞳一拳打碎了手骨,如今里面也不知是怎样的。
她开始痛哭,眼泪不停地流,只能不断输送灵力给男子,以求保住他,哪怕只能保住一口气。
其余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飞舟瞬息千里,不久便到达了皇城地界……
一片悬空建造在大云上的巨大建筑群中央的阁楼里,一个紫袍中年男子总感觉心绪不宁,便草草结束一天的繁忙事物,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心中总觉不安?
窗外的鱼池里,一条鱼在自由自在地游动,它是鱼池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许多小鱼遇见了都会自觉让开。
它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条鱼,大的漂亮好看,小的生得也异常别致,但它却不闻不问,甚至转身驱赶……
叹了口气,他正准备出去走走,心头却突然响起一道悲痛至极的哭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这可怜的孩子?”
他身躯一震,眼角竟然不自觉流出了眼泪,要让下属们知道铁面无私的执剑府执剑者也会无故落泪,那还是如何的惊讶?
他只道那道声音是什么,甚至特别熟悉,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咬着牙关,捂着胸口,“为什么要去惹事儿?好好待在皇城不好吗?非要出去!”
语落,人便
去了。
说什么天地无疆,也不过是池鱼而已,总逃不出这池子。
……
不久前,她用一张玄冰符冰封了男子,然而男子的胸口依旧在流血,玄冰也快被染红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大哭,然后求救,希冀那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渐渐地,她开始绝望,脑海里不知不觉想到了那个女孩儿悲痛绝望地说着“对不起!”的样子,总觉得这就是报应来了。
她又想到了那个大声嘶吼的少年,想到他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那少年穿过男子身体的一拳……
一幕幕交替闪过,她笑了起来,不停地笑,像个疯子一样,“这就是报应吗?那为什么这可怜的孩子还会有这样的报应?他还不够可怜吗?”
她挥手化去男子身上的玄冰,左手抱住他的脑袋,怔怔看着那个她毫无办法的血洞,温柔地在男子的额头吻了一口,轻声说道:“孩子,记得停一下,等等……”
她话语还没有说完,突然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女子猛然回头,那个令她无法面对的男人出现在甲板,一挥手便是道道绿色的光点缓缓涌入男子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的身体。
许多光点也渐渐进入她的右手,渐渐地,右手疼痛消失了,也能动了。
男子气色恢复了些许,就这样被那人一挥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男子究竟有多强大?
女子一把把男子抱住,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你可怜。”
那人欲言又止,微微伸手,脚跟微抬,挣扎片刻后,却硬生生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别在皇城大喊大叫……”
她打断道:“是不是怕影响你执剑府执剑者落山的名声?你有什么资格惧怕?当年是我让你喝酒的?是我逼着你的?难道你漠然对待他就能改变他是你儿子的事实?”
听着女子的质问,落山沉默了,就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走。
女子见他这般模样,便闭着眼睛大声说道:“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落山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云端之上,一缕灰白的头发被斩断,飘摇而下。
一声幽怨的愤怒之语从云端某处传来,“落山~”
他站在更高的天穹,挥手布下一道禁制,隔绝那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做完这些,他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鬓角被斩断发丝的地方又生出了几缕白发,他轻咳几声,就地坐了下来,回忆着那年的荒唐事,久久不语。
【都说酒醉人,却不知风月更醉人,亦是罪人。】
(这是杠精)
时间一晃,小暑过了,三伏天也来了,北上的队伍也走过万里来到了曲江畔,周参将征用了一艘大船,带着众人风光过江,惹得人尽皆知。
兰轩逸老早便带着曲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到江畔迎接,盯着三伏天的烈日,一站就是四五个时辰。
大船不远处有一艘小船,远远跟着大船。
一红衣小姑娘伏在船头
,看着清凉的曲江水,哼着胡乱编的曲子,心情极好。
南宫通坐在另一边,霜儿趴在船沿,学着云海常红看曲江水。
林玉和文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从方从船上阁楼里走出来,云海常红回头恰好看到,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真有钱,拿飞舟来渡河。”
正这是,那边霜儿突然大喊:“哥哥快看,水里有人。”
闻言,云海常红和第一个跑过去,伏在船沿往下看。
看到水里飘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只听得扑通一声,人已经下去了。
林玉和文正围了上来,从方拿出了一根绳子扔了下去。
云海常红游到那少年身边,一把抓起少年便抓住从方扔下来的绳子跃出水面。
她把少年放下甲板上,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带上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浑身上下全是深至见骨的伤口,年岁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抱着一个额头上满是血的少女。
少年穿着的内衫已经破烂,身上有几十道深至见骨的伤口。
其余几人也惊得久久不语,南宫通迅速把霜儿搂在怀里,蒙住她的眼睛,小丫头伸手要掰开哥哥的手,却徒劳无功……总不能真用修为吧?
于是,小丫头只好作罢。
文正走上前去,伸手在少年的鼻子处试了试,有气儿,又伸手在少女的鼻子处试了试,在没有感觉到少女呼吸时,竟然不由得一颤。
他看向几人,缓缓道:“男的还有气儿,女的……死了。”
云海常红蹲下来想把少年和少女分开,却发现少年抱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
最后,还是她和文正两人用力硬生生给少年掰开的。
他们在少年的伤口处撒了药,由南宫通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少女由云海常红打扮,整理……
其间,南宫通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霜儿。
少年们才刚出来一个月就遇见了这样的事儿,心情都很沉重,呆在甲板没有说话。
直到南宫寒开口,“我们告诉王大哥吧。”
少年们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南宫通其间吐了很多次,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那些伤口的肉全都外翻了出来,他要把肉摁进去,在缝合,整个过程完全不似补衣服一样简单,这还好,难的是……心里那道关。
云海常红很羡慕少女的容貌,可她有多羡慕,就有多惋惜,这么好看的姐姐为什么就这样死了呢?
那个活泼好动且开朗的红衣小姑娘突然不说话了,全程很认真地为少女清洗身体,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少女:母亲亲自缝制来作为自己十六岁时穿的大红色衣裙,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头饰,最好的头簪还有最好的胭脂。
南宫通紧绷着心给少年把伤口缝合好了,又缠上绷条,她还在认认真真地为这位可怜的姐姐化妆。
先生和王直到来,经过一番交流,最终决定保存少女的尸身,在曲江城逗留,等少年醒来。
ps:【】补充一下,这个“罪”,是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