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寒对他们这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并未放在眼中,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母皇近来身子多有不适,须得接回长卿,回西汜主持大局。”
冷若寒再次开口,望着眼前众人面上的惊讶,他显得极其冷静。
“你是西汜女皇的嫡子,按说有你便可,为何非得接长卿回去?”
楚修远紧紧蹙眉,这位西汜德倾王,摆明了是想哄长孙长卿回西汜,他总觉得这冷若寒没安什么好心。
“西汜历年历任皇位,皆是由女子继承。”
冷若寒“好心”开口解释道。
“西汜女王也不是没有女儿的。”
一旁的顾亦初插话道。
“并非正统,难承大任。”
旁人或许不知,但冷若寒却是清楚的很,他那位所谓的皇妹,不过是他父亲一夜风流留下的,养在他母皇名义下罢了。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也算是我表兄了?既是表兄,当初还捆了我?”
长孙长卿语气极为不满,这冷若寒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家亲戚都捆。
“我倒是好奇,难道你对那至高无上的尊荣,就一点都不心动?何苦拖着我回去给你当挡箭牌!”
长孙长卿并未被冷若寒几句话儿就哄的晕头转向,她可不相信冷若寒清心寡欲,对那高位,没一丝的奢望。
“心动?哈哈哈,你以为那至高之位,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吗?你娘是何下场,你不知道?还有……你莫不是天真的以为,你娘亲真是因生你难产而亡的吧?”
冷若寒嗤笑道,他不知他这一句话在屋内众人心中,尤其是长孙空青和长孙长卿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浪!辛若夷的死,一直是这父女两的心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长孙长卿上前一步,紧紧揪住冷若寒的衣襟,泛白颤抖的指尖,泄露她彼时激动的心情。
“本王知道的……很多!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跟本王回西汜了!”
冷若寒轻轻握住长孙长卿抓住他衣襟的手,不疾不徐地拽下,而后理了理衣裳,满脸的悠哉自得。
“回!我跟你回西汜!”
长孙长卿恨恨道,要想知道她娘究竟因何而死,她不得不答应冷若寒,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还真是令人不爽。
“长卿!”
屋内几人纷纷抬首,对她突然的决定,有些震惊!这冷若寒摆明了不安好心,谁知道他哄了长孙长卿回西汜,又会耍什么手段对付她?
“她如今的身份,待在哪儿,都不安全!你们当真以为她待在这北辰国京城,有北傲风罩着,她就平安了?可真是……天真的很!”
冷若寒随意抬手,捏了捏胸前散落的一撮碎发,而后讥讽道。
“若真想不受威胁被牵制,就必须自个儿强大起来!若你成为这万王之王,到那时,你又有何惧?”
冷若寒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他的话儿虽听着有些怪异,但也不全是无道理的。
“这些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我现在只关心我娘亲之事。你说是不说?”
长孙长卿明显失去了先前的耐性,这冷若寒惯会卖关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儿唧唧歪歪,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据我所知,辛夫人当初怀长卿之时,胎相一直很稳,为何在最后生产之时,难产导致血崩?相爷大人,难道就没有起过疑?为何在辛夫人逝去没多久,长孙老夫人就匆匆接了那继室入府?按说相府主母新丧,怎么也得三年满坟之后,才能让填房入门吧?这答案,怕是还在长孙老夫人身上,相爷若不是被愚孝蒙了眼
,便是被那猪油蒙了心吧!”
冷若寒的话,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长孙空青闻言,面上了有短暂的呆愣,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疯了一般,猛地推开众人,朝外跑去。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长孙长卿目露复杂,对于冷若寒的话,她倒不是怀疑,只是觉着他出现的突然,而这些事儿,他明显是之前就知晓的,为何挑在现下这个时候说?又为何非要以此事要挟长孙长卿随他回西汜?
“你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事儿是本王不知道的!”
冷若寒有些洋洋自得道。
长孙长卿望着冷若寒自大的神色,心中极其不痛快,凭什么她一无所知?凭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靠近自个儿?
“你们,真可怕!”
思及此,长孙长卿抬指,直指眼前的三人。楚修远突然的到来,顾亦初突然的出现,再到冷若寒莫名的现身,这一件件、一桩桩,仿佛都像是算计好了似的。
“长卿……”
顾亦初上前,试图解释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的出来。他当初出现,确实是带着目的。
“不包括我!我可真是什么都不清楚,母后当初只让我来寻你,并未告诉我其他!”
楚修远委屈道,虽说他一开始是有些抗拒这桩婚事的,但他可没存着旁的什么坏心思。
见楚修远面露憋屈,长孙长卿心下一软,想起过往种种,除了阮南烟一事,他倒是不曾瞒过她什么。尤其在白氏山谷那些日子,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至她安然醒来。从那时起,她就曾暗暗下过决心,此生若有幸能与他白首,她定会好好珍惜。
“天色已晚,朕觉着诸位也不便久留。身为北辰国君王,自是要厚待他国来使,诸位是想随朕回宫呢?还是另有别处安歇?”
久未出声的北傲风,彼时幽幽开口。这相府的家事,他没甚兴趣,他只是隐隐有些担心,长孙长卿此去西汜,怕是……日后与她再难相见。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纷纷离开相府,另寻他处。
这一夜,对相府众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翌日。
长孙长卿早早儿便被半夏她们给拖起来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长孙长卿不满美梦被扰,不满的朝半夏抱怨道。
“小姐,可不得了了!咱们相府出大事儿了!”
半夏一边拽着长孙长卿不让她有机会溜回床上去,一边喋喋不休道。
“昨儿后半夜,相爷去老夫人院内闹了一通!今儿天还未亮,相爷就将府里的一帮老婆子全押去了老夫人的院中!这会子全府上下,除了咱们墨香苑的人,其余的,可都去了老夫人院内!”
半夏一边替长孙长卿挑衣裳换上,一边拽着她不松手。
“什么?!”
闻言,长孙长卿先是一愣,随即又想起昨儿晚上书房内,冷若寒的那番话。她遂匆匆穿着好,往萧氏院中跑去。
长孙长卿和半夏她们,刚跑到萧氏院外,便见到那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她上前仔细瞅了两眼,发现跪着的,大都是府中的老人,也都是在相府帮工了数十载的!
“爹爹,这是……”
长孙长卿捡着空隙,不紧不慢地步入院中。待走近了些,她才发现,长孙和杜氏也在萧氏院中。萧氏昨儿被北傲风禁足,自是出不了这院子的,想来这对母女是来请安的吧!
“女儿你来的正好!今儿大家都在,有些事儿,必须要好好理一理了!”
碍于人前,长孙空青也没唤她“卿儿”。但是一句“女儿”倒是让院中有些人,瞬间变了脸色,比如长孙。
“这两位嬷嬷瞧着眼生的很,不是府里的?”
长孙长卿指着跪在长孙空青眼前的两个老婆子,突然出声问道。
“你才来相府几日?你瞧谁都眼生吧?”
长孙不满地开口,还不忘白了长孙长卿一眼。
长孙长卿并未理睬她,只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婆子,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
“她们就是当年,替若夷接生的两个稳婆!”
长孙空青恨恨地开口,面上闪过几分狠色,而后他抬脚重重踹向那两个稳婆,直踹的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二人连连求饶道。
长孙空青恨恨地将一张纸抛给长孙长卿,她伸手接过。纸上是这二人的招供之词,看到纸上的字字句句,长孙长卿心中怒意大起。
“恶婆子!”
她也忍不住抬脚,狠狠儿朝二人踹去。
原来这两个老刁婆子承认,当初辛若夷胎相是好的,只是在接生之时,她二人动了手脚,在给辛若夷喝的参汤里,加了活血化瘀的药物,导致她生产之时,大出血,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
“区区两个外来的稳婆,断断不会有这胆子敢谋害相爷夫人,这相府之中,定有内应!”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长孙长卿却还是极力压制住胸口的怒意,转身朝长孙空青说道。
闻言,长孙空青明显面色一怔,瞧他这幅模样,长孙长卿心中冷笑一声,她这个好爹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顾及什么母子之情,还在护着萧氏吗?
“你们说!”
长孙长卿心中失望,转身又是一脚踹向地上的二人,恶声问道。
“是……是长孙老夫人将那活血化瘀之药交给民妇们,让……让我们混到相爷夫人的参汤中的!”
那两个婆子,吓的不行,眼下这情形,她们也明白出利害关系来。
“哦?长孙老夫人?哪位长孙老夫人?”
长孙长卿明知故问道,她故意将话儿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就不信,她这个好爹爹,好相爷,还能再光明正大地护着萧氏那老刁婆子。
“就……就是屋内的萧老夫人……她,她当时允诺我们,给我们每人五十两银子……这么,这么多的银子,我们全家老小几年都挣不到……我们这才一时财迷心窍……”
地上一个婆子爬到长孙长卿跟前,拽着她裙摆,哭诉道。
“一时财迷心窍你们就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长孙长卿一想到她母亲是被她们给害死的,她就气愤难平,于是,她暗暗使了内力,狠狠踹向那老婆子的胸口。
众人只闻“砰”的一声,便见那婆子,顿时被踹了好几尺远,而后重重摔倒于地。众人只见她口吐鲜血,没多久便气若游丝了。
“玉竹,将她们丢去大理寺门口!”
似是不解气一般,长孙长卿又命玉竹她们,将那两婆子直接扔去了大理寺门口去了。
“是!”
玉竹领着人上前,拖起地上的两个老婆子,径直押了出去。
萧氏院中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都没出来看一眼,可见她定是故意在躲着,她肯定是知晓长孙空青不会拿她如何,这才有恃无恐地躲着。
她躲着不肯出现,不代表长孙长卿不可以找她的麻烦。事已至此,长孙长卿可没长孙空青那份儿孝心,她直接一脚踢开了萧氏屋子的门,懒得去理身后众人是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