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三人方才缓缓转醒。夙兮和顾亦初二人未曾受伤,只是意识有些迷蒙罢了,但楚修远受了冷若寒一掌,现下内伤在身,醒来后也是虚弱不堪。
“修远!”
眼瞅着楚修远又吐出一口血来,长孙长卿当下便慌了神。
“不对!楚修远好像是中了毒!”
白慕尘欺身上前,盯着地面上他吐出的黑血,当下便觉得不太对劲!他快速转身,抓起夙兮和顾亦初二人的手腕,替他们把了把脉!
“他们亦是!快,你们赶紧运功将毒逼出体外!”
白慕尘赶紧朝夙兮和顾亦初吩咐道,二人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这下也清醒了,于是纷纷盘坐好,开始运功逼毒。
“楚修远方才被冷若寒一掌击中……如今……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怕是……”
白慕尘努力将话儿说齐整,他担心长孙长卿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
“长……卿……我,没事儿!”
楚修远努力打坐调息,堪堪儿能将话儿说齐整。眼下他身体的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儿是他大意了,这才着了冷若寒的道儿。
“修……修远!”
长孙长卿努力将眼中的泪给憋了回去,盘腿坐于他身后,欲替他运功疗伤。
“长卿,快住手!你现下运功,只会加快他毒发!”
白慕尘赶紧伸手将她拦住。
“那……那该如何?”
彼时,长孙长卿显然是慌了神儿了,她有些无措地望着虚弱的已然坐不住的楚修远,面儿上满是焦灼。
楚修远见状,颤抖着伸手,握了握长孙长卿白皙的手。
“长卿,莫急……我……咳咳……没事儿的。”
楚修远又咳了两声,紧接着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长孙长卿满手。彼时,楚修远的意识,已然开始有些涣散了。他身形一软,往后一倒,幸亏长孙长卿眼疾手快,将他扶靠在自个儿怀内。
“修远,修远!”
长孙长卿着急的连唤好几声儿,都没能将他唤醒。
“尘哥哥,怎么办?”
眼瞅着长孙长卿额上急出了汗,白慕尘心下也有些焦急,他上前探了探楚修远鼻息,而后轻轻朝长孙长卿摇了摇头。
“白氏……对白氏!尘哥哥,你们白氏禁地,寒潭……不是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尘哥哥,我们带修远回白氏好不好?求你了!”
长孙长卿紧紧抱着楚修远,仰头朝白慕尘哀求道,面儿上挂满泪痕。
白慕尘暗暗叹息,她难道不明白,她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她自属天命,本就命不该绝,自然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而楚修远……他就是个普通人,死了便死了,哪还能死而复生呢?但瞧着长孙长卿伤心欲绝的模样,白慕尘也不敢开口刺激她,只得点头先应了她。
“对……对了!金……金丹!”
长孙长卿低头,在袖中翻了翻,将之前夙兮还给她的小匣子拿了出来,掏出匣子内最后一颗金丹,强行塞入楚修远口中。
“修……修远……快,快将金丹咽下去!”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已然没了吞咽能力,遂慌张地低下头去,将唇覆于他唇上,助他咽下金丹。事已至此,长孙长卿哪里还管的了什么男女之别。
“尘……尘哥哥你看,修远咽下去了!他……他没死对不对?”
长孙长卿满含期盼的目光望向白慕尘,希望得到他的肯定。白慕尘拧眉,望着此时已然有些痴癫的长孙长卿,心中微疼。
“长孙长卿,你清醒点!楚修远已经死了!”
一旁的夙兮看不下去了,他愤愤地起身,揪着长孙长卿的领口,大声呵斥道。谁知,长孙长卿仿佛没听到夙兮的话儿一般,就这么痴痴地抱着楚修远,再没肯开口吐出一个字来。
顾亦初望着长孙长卿,心口一紧,他起身朝白慕尘使了个眼色,而后和夙兮一同上前,架住长孙长卿。
“长卿,让白慕尘先带楚修远回白氏,或许还能有救!”
顾亦初倒是比夙兮说话中听,长孙长卿好歹是抬头望了眼顾亦初。见长孙长卿有了反应,白慕尘快速上前扶住楚修远,而后任由夙兮和顾亦初拖着长孙长卿往外走。
几人走了许久,方才找到出口。出了那诡异的密室后,长孙长卿依旧是失神的状态,顾亦初暗暗朝白慕尘点点头,白慕尘了然。
“长卿,我这便带楚修远回白氏。”
“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要守着他!”
长孙长卿总算拢回神识,紧张地开口朝白慕尘叫道。
“长卿,现下冷若寒已让人将谣言散播四国,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个儿,至于楚修远……我会让爹爹尽力的!”
白慕尘试图说服长孙长卿,让她不要跟着,好歹让她有个接受的过程。
“不!”
长孙长卿直接拒绝了白慕尘的提议。
“你不信我?”
白慕尘蹙眉,显然面上有了几分不悦,其实他只是故作姿态,只是为了让她退怯。
“不是,我相信尘哥哥的。只是……他曾守着我,直到我安然无恙醒来,如今……我也想守着他,等他平安醒来。”
长孙长卿抬手摸了摸楚修远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柔和。或许她也察觉到楚修远此时已然没甚气息了,但她坚信,他会醒来的,会好好儿站在她的面前,笑着唤她一句“长卿”。
“罢了,由着她去吧!”
顾亦初无奈开口,如今这情形,若贸然将她一人留下,怕也是不安全的,不如就一齐上路,好歹还能有个照应。
于是,在长孙长卿的坚持下,一行人回到客栈后,匆匆收拾一番,长孙长卿便带着半夏,随白慕尘他们上路了。
冷若寒,有朝一日,我定会收拾了你。
长孙长卿望着渐行渐远地西汜国京都,心下暗暗发誓道。直到此时,她还没意识到,整件事情的关键,不在冷若寒,而在于那位黑袍人。
“你这么做,可是会寒了她的心的。”
街角某处角落,站着两个人影。其中开口的那位,便是不久前将楚修远重伤的冷若寒。
黑袍人望着远去的长孙长卿,久久未曾开口。即使会寒了她的心,他也必须这么做!
从西汜到南夷,路途并不是很遥远,在顾亦初一路的引领下,他们抄近路,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第六日赶到了南夷国。
“主子他……还有救吗?”
无邪满目忧愁,望着马车内毫无声息的楚修远,心中焦急万分。他家主子可是东溟的太子,若真……真去了,他们回去该如何与楚修远的父皇母后交代?
“闭嘴!”
无痕真恨不得将无邪那张乌鸦嘴给缝上,他没瞧见长孙长卿这几日不吃不喝每日守着他家主子的躯体,都快瘦的没人形了吗?此时若被长孙长卿听到这话儿,指不定她一怒之下,将无邪打个半身不遂也是有可能的!
“飞尘!”
白慕尘唤出飞尘,将楚修远扶到它背上,让它驮着楚修远进入白氏,而无邪
和无痕他们,则被留在了顾亦初的国师府。
白氏隐于山谷,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因而一行人中,只有夙兮和顾亦初,被允许和白慕尘他们一同进入白氏,其余人则通通被留在了外头。
白慕尘回谷之事,已提前修书通知了白景轩,因而对于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他并未表现出有多惊诧。
“白伯伯,求您救救修远。”
连日来的旅途奔波,以及她已经多日未曾进食,如今的长孙长卿,是已经虚弱地站都站不稳了。夙兮一个箭步上前,堪堪儿扶住长孙长卿险些瘫软的身形。
“长卿,莫急,莫急!”
许久未见,再见到她,却是这副模样,白景轩不可谓不心疼。他上前扶住长孙长卿,目光中满是慈父般的疼惜。
“白伯伯,你看看修远,你看看他!”
长孙长卿拉着白景轩的手,往楚修远身边跑去。
白景轩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楚修远并不是气息全无,只是气息微弱,旁人尚且查看不出,更何况长孙长卿关心则乱,一直以为他已然是断了气的!只是楚修远这气息,已然是只出不进了,要想救活……怕是难的很!
眼见白景轩连连叹息着摇头,长孙长卿心中一紧,莫非楚修远真的没救了?
“白伯伯……”
长孙长卿已然不敢开口去问了,就怕这一开口,便是天人永别的话儿。
“长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景轩已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长孙长卿就是再傻,多少也听出些意思了。
长孙长卿愣愣地盯着楚修远许久,久久未曾言语。一旁的夙兮和顾亦初望着此时的长孙长卿,只连连叹着气,最后也只能是无奈伸手,帮白慕尘将楚修远抬回了屋内。
待他们再出来准备与长孙长卿商议之时,却赫然发现,她人竟不见了!
“哎,这丫头……莫要犯糊涂才好!”
白景轩负手于背后,面上满是惋惜。
长孙长卿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些,她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认定了楚修远的。她自个儿跟楚修远闹脾气也罢,恼他也罢,都是她的事儿,但她是绝对不会容忍旁人去伤害他的。如今楚修远怕是真的难以活下来,她心中如何不痛?如何不恼?她又怎么会放过那伤害楚修远的人呢?
“糟了!”
夙兮彼时想通个中关系,顿觉不妙。
长孙长卿这一路是如何隐忍的,他们都看在眼中。将楚修远送到白氏,得到白景轩的答案,想必她是彻底死心了!她将楚修远托付给了他们,而她自个儿,肯定是跑回西汜国找冷若寒算账去了!
思及此,夙兮遂匆匆和白氏父子打了声招呼,便和顾亦初两人,匆忙出谷了,而此次,白慕尘却并未与他们同行。
“父亲……他们……”
白慕尘望着仓促离开的夙兮他们,几番欲言又止。
“人各有命。天命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替她护好楚修远。”
白景轩叹了口气,神色不明道。
“楚修远他……能活吗?”
白慕尘望向里屋,此时的楚修远,正安安静静地躺着,显然没了几丝人气儿。
“他本来,也没想让自个儿死。”
白景轩倒是平静的很,仿佛这事事非非,皆与他无关似的。
夙兮和顾亦初出了山谷,快速回了趟国师府,然后将楚修远的人都留了下来,暗里带了不少他们自个儿的亲信,几波人马兵分几路,快马加鞭往西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