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小殿下且随老奴来。”
苏嬷嬷恭敬上前,朝夙兮行了个大礼。而后便侧身,引着长孙长卿和夙兮,朝门外走去。
上次夙兮带着长孙长卿去大闹凝霜殿,苏嬷嬷便猜到夙兮的身份,况且那金锁是铁证,旁人不知情,苏嬷嬷又怎会不知?故而对待夙兮,她自是不敢怠慢,以西汜亲王之礼敬之。倒是夙兮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个虚礼,况且他从未承认过自个儿与辛婉凝有何关系,若不是因着要进西汜圣地,他才不会主动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
因着天色尚早,且外头雾蒙蒙的,长孙长卿只隐约能瞧见客栈外停了一辆马车。
“小殿下,老奴扶您上马车。”
苏嬷嬷赶忙一步上前,精准地伸手搀扶住长孙长卿的胳膊。
“有劳。”
长孙长卿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苏嬷嬷的举动。
马车宽敞的很,容纳五六个人没什么问题,但苏嬷嬷却有意将顾亦初和长孙怀锦安排去了另一辆马车。因而长孙长卿上的这辆马车,便只有她和夙兮二人。宽绰的马车车厢内,二人静静地坐着,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尴尬的气氛,围绕在密闭的车厢内。
长孙长卿轻咬下唇,双手交叠着放在双膝上,她一改往昔懒散的坐姿,端端正正地坐着。只不过,若有心人仔细一瞧,还是能发现她微微紧绷地指尖正紧紧捏着手心的帕子,泄露出她彼时略为不安的情绪。反观一旁的夙兮,此时面上也是有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他低垂着脑袋,暗自懊恼着,明明先前,他是能和长孙长卿那般自如的相处的,为何今日……感觉怪怪的?
“你在想什么?”
察觉到突然有股少女的气息靠近,夙兮猛地抬头,吓的身子赶忙往一侧避让开了去。许是他动作大了些,他只觉右侧的脸颊上,划过一丝温软之感。
“你……你做什么?”
夙兮满眼惊慌地望着眼前紧紧盯着他双眸的少女,心下一颤,他方才面颊划过的,是……她的唇瓣?
“这么紧张作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长孙长卿抬手,不甚在意地用帕子在唇上轻轻按压了几下,而后好笑地望着眼前的夙兮,他那慌乱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她。
“男……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自重!”
夙兮撇过头,故意不去看她,其实心下早已慌成一团乱麻。他暗自恼恨着,今日的他实在是太反常了,难道因为她那翩翩一袭红衣?难道因为她今儿异常的明艳端庄?
“呵呵呵呵……”
长孙长卿掩嘴轻笑道,今儿夙兮这是怎么了?往日可是他轻薄旁人的,今儿他倒怎的有了几分矜羞之色?
“过了今日,我们或许便是夫妻。既然日后……我们要朝
夕相处,难道现在,不该先多亲近亲近?”
长孙长卿眉眼含笑,她望着眼前一脸窘态的夙兮,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闻言,夙兮心下一紧,随后神色立即恢复如常。
“你也说了,‘或许’而已。”
夙兮理了理衣裳,坐直了身子,方才幽幽开口回应道。他虽不知这几日长孙长卿闭门不出是为何,但聪明如他,有些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毕竟他天一阁的人,都不是闲着干吃饭的。
“呵呵……”
长孙长卿并未接过话茬,只淡笑不语。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去往西汜皇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足够二人,各自心中有了些盘算。
“二位小殿下,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头传来苏嬷嬷的轻唤声儿。
二人遂精神一震,相扶着欲下马车。带着些许寒意的素手,往夙兮手心儿那么一搁,激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这么冰?
“愣着作甚?”
长孙长卿见夙兮面色微怔,遂轻轻蹙眉,柔柔地推搡了他一把。
“你的手,真凉。”
夙兮呆愣了片刻,遂有些懊恼地回应道。
“哦?是吗?自白氏……算了,没什么,我们快些进宫吧!”
长孙长卿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儿,在喉间几经回转,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她不想告诉夙兮,自她在白氏禁地醒来之后,她的身子骨,就一直是这般寒凉的。
马车不得入内宫,二人相携着下了马车。往日肃重的西汜皇宫,今日显得格外寂静,长长的甬道上,除了长孙长卿几人和身后跟着的几名宫人,再无旁人。
行至辛婉凝的凝霜殿外,苏嬷嬷伸手将夙兮、顾亦初以及长孙怀锦三人拦下。
“长卿殿下是先皇长女之嫡女,理应以皇室嫡女身份出嫁,如今这宫中,当属陛下的凝霜殿是为内宫主殿,按礼,小殿下应从凝霜殿出嫁。”
话落,苏嬷嬷顿了顿,后复又开口道。
“成礼前,二位小殿下不可相见,因而还得劳兮殿下挪步,去太极殿候着。陛下和王爷他们,在太极殿候着您。”
苏嬷嬷有礼有节,倒也不曾疏怠了一旁的夙兮,弯腰低垂着眉眼,模样很是恭敬。
夙兮冷冷瞥了眼苏嬷嬷,未曾吱声,而后朝长孙长卿点点头,在宫人地指引下,领着顾亦初和长孙怀锦往太极殿而去。长孙长卿微微眯眼,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夙兮离开后,苏嬷嬷始终低着头,再不发一语。她在前头引着,长孙长卿便在后头跟着,她不言,长孙长卿亦不语,一时间,二人竟再无交流。
二人就这样各怀着心思,不疾不徐地挪着步子,长孙长卿偶
尔抬眼望望苏嬷嬷,总是一副深思的模样,而苏嬷嬷,自始至终,面色沉静如水,任长孙长卿怎么瞧,都瞧不出半分异样来。
“小殿下,到了!”
苏嬷嬷突然出声,将长孙长卿从沉思中拉回,她神思稍滞一下,而后便瞬间清醒过来。
“有劳嬷嬷了!”
长孙长卿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望着眼前的凝霜殿内室,寂冷如昔,长孙长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苏嬷嬷见长孙长卿似有心思,却也识趣的未曾多问,她三言两语地吩咐了殿内一群宫女、嬷嬷们,着她们好生替长孙长卿妆扮,而后苏嬷嬷自个儿却是先离开了。
这凝霜殿内的一众丫头、婆子们,倒也规矩守礼,她们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孙长卿先行坐下,而后便三三两两开始忙碌起来。
“殿下,请移步!”
凝霜殿内的宫人,都曾见过长孙长卿面见辛婉凝的场景,多少对长孙长卿的身份略为了解,又见苏嬷嬷如此恭敬地称她“小殿下”,便也知趣地称呼她“殿下”。
长孙长卿遂随着那名宫人,往那宽大的屏风后头走去。入眼便是奢华的御池,一池子浴汤正冒着热气,水面上飘着卷曲的花瓣儿,淡淡的花香正随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扑面而来。长孙长卿望着宽敞的御池,心下不禁暗暗叹息,到底是帝王家啊,比不得寻常人家!想她从前在相府,依着嫡女的身份,才不过领了个大些的浴桶来,回回沐浴,溅的屋内到处是水迹,总是害的半夏她们,擦拭清理半天。思及此,长孙长卿心中掠过几丝惆怅,也不知玉竹她们现下如何了,有否如长孙长卿之愿搬进北傲风御赐的公主府,又是否还在相府被欺负着。
“殿下,殿下……”
长孙长卿耳畔传来几声小心翼翼地轻唤声儿,这才将她从深思中拉回。
“殿下,奴婢们伺候您沐浴。”
见眼前的少女,似是回过神儿来了,那奴婢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着。
“嗯。”
长孙长卿收起心思,在宫女们的指引下,缓缓褪尽一身衣裳,而后小心地轻踏着石阶,入了御池内。
微烫的浴汤,激的长孙长卿一个激灵,她遂双臂紧紧抱紧自个儿,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白皙的肌肤,也隐隐有些被烫红了。
“殿下,可是觉着烫?奴婢们这就给您取些凉水来。”
一旁的宫女,见少女被烫的皱了眉头,心下有些慌乱,赶忙出言道。
“嗯,去吧!”
长孙长卿觉着这水着实是烫了些,遂便也颔首应着。而后她出了水面,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衣衫,不疾不徐地披在了肩头,悠悠地坐在了御池边,等候她们去取凉水。
这偌大的御池,一两桶凉水,是
降不来水的温度的,怎么着也得五六桶凉水,于是,御池旁原本几名伺候的宫女,纷纷跑出去帮忙提水了,一时间,整个殿内竟只剩下长孙长卿一人!她遂百无聊赖地坐着,一双晶亮地眸子,滴溜溜地转着,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无聊地用指尖拨弄着发尾。
“谁?”
长孙长卿指尖一顿,察觉到殿内有男子的气息,她遂立马翻身跃起,抬手间,衣裳便已裹上身子。
“登徒子,你给我出来!”
见无人应她,长孙长卿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喊道。光天化日之下,能潜入西汜皇宫,显然此人身手非一般人可比,又能瞒过众人眼线,潜藏到凝霜殿后的御池,那就更了不得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一人迅速飞身至长孙长卿身后,而后一双刚劲如铁的双臂,从长孙长卿背后伸出,将她紧紧环抱入怀。
(本章完)